奇异诱人的香味,随着燕震的动作而变淡。
永固长公主心里的好奇,却随之浓厚。
燕震看似大大咧咧,是武夫,实则对自己要求很高,当年那场差点要掉性命的重伤后,大夫说他不能再饮酒,曾经号称千杯不倒的他说戒就戒,这么多年粗茶淡饭,只饮凉白开,今天这是喝什么
见他还是没做声,荷韵敛衽
“老侯爷容禀,红袖坊和华彩楼是京城名作坊,东西出了名的好,也出了名的贵,所以”
“请吧。御年不在京城,我有必要照顾好他心爱之人。”
说罢,燕震捧杯子转身。
等永固长公主和两婢女退出,他立刻高喊
“燕斯年”
“在呢。”
“你在外野得多,红袖坊华彩楼有路子没打点打点,来侯府量体裁衣选购首饰,不用太好。”
方才的对话,燕斯年听到了。
没想到老头子还学起了这种背后小手段,他邪肆勾唇
“还以为您老人家真这么大方呢”
“废话”
顺手就是一记暴栗敲过去,燕震慢悠悠将奶茶喝完。越喝,越觉得心中熨帖,“老子的大方只对真人她算什么东西趁机想在咱们老燕家捞一笔不知轻重对了,之前你不是说你嫂子要开店吗她要开什么店啊”
“就开奶茶店。”
“你娘留下的铺面,有合适的吗”燕震问。
“没有。”
燕斯年抬抬下巴,点向杯子,“这种店,嫂子说只适合开在繁华地段。今天我们讨论,我觉得她应该是相中同春楼那一爿。那一爿的店铺我仔细想过了,其中有一间特别合适,目前也没出租。不过这店铺嘛,好像是辜家所有。”b
辜北望是帝师,清贵门庭。
因此,辜家素不与朝臣们多往来。
想了想,燕震掷地有声
“换拿三间铺子换”
“三间换一间”
又见识了一回老头子的豪绰,燕斯年惊掉下巴,“再说嫂子若知”
“对”
花城的形势在送回来的邸报中都是胶着,其实这种情况也不难预料,四千对四万,若御年带的燕家军,以少胜多是常事,可他带的一想到他现在说不定日日艰难,燕震的老父亲之心,就像被人在用力揉捏
“若你大哥在,你觉得他不会换”
“换我明天就去找辜家”
燕震眼神凉飕飕。
燕斯年秒懂,转身就走
“不明天,现在就去”
这边,永固长公主和两婢女并未回临夏阁,而是想去花园走走。谁知,没过多久就看到燕斯年匆匆走出临冬阁。想起下午临春阁那丫鬟过来时的蠢样子,她在一块太白湖巨石前站定,荷韵赶紧铺了一方锦帕上去。
待坐下,她才慢条斯理轻问
“临春阁的魏颖儿,你们怎么看”
“眉眼不算惊艳,胜在窈窕身段,勉强称得上清丽佳人。”
荷韵率先说,琴韵随后补充,“红袖坊和华彩楼的东西都是天价,这位魏小姐仗着侯爷宠爱,胃口挺大公主,您说他日若侯爷同她成婚,侯府中馈等事还能握在您手里吗”
“她想掌,便让她掌呗。”
保养得宜的脸浮上万千讥色,永固落寞之余,也忍不住狐疑
“论姿色,不算倾国倾城,说实话,配御年那张英俊的脸多少有点寒碜。论头脑,才入侯府就这么急着捞取,可见不是多聪明的。再说家势,平城一个文书
小吏之女,给侯府提鞋都不配。你们说,御年瞧上她哪点”
“公主的意思是”
“本公主怀疑她是个冒牌货”
荷韵琴韵双双怔住。
永固长公主却是幽幽一笑
“所以,你们明白为何皇上召见,本公主称重病推后吧若猜得不错,皇上是想打听魏颖儿的情况,你们说,若她是冒牌货,我和侯府岂非犯了欺君之罪从要御年联姻北境公主一事就看得出,皇上如今越来越急躁了。”
“公主”
琴韵蹲去巨石旁,心疼一叹
“为侯府考虑良多,老侯爷却”
“依奴婢之见,要不公主把这件事同老侯爷说清楚”荷韵蹙眉提议。
“不能说。”
夜色下的湖水起了涟漪,一圈圈散开,底色却是幽黑不能窥。
永固长公主遥望,唇畔缀着无奈和凄苦,“若说,只怕他要以为我用这件事同他谈判。就像皇上想用御年联姻,我提前告诉他,本想是让他心理有个准备,他却觉得此事我也有份参与。”
荷韵心疼直
“公主,这些年,您太苦了。”
“从前年轻,觉得为爱吃苦没什么,谁知”
一执拗,一蹉跎,便是半生。
永固怆然浅笑之后,恢复眉宇间的雍容典雅,“不说这些了。安排几个人,查查燕斯年。临春阁若是冒牌货,正主肯定在别处。若收到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公主想查到正主,再去面圣”
“再说吧。”
从未有过的心累袭向全身,永固想起自个儿皇弟,哦不,应该称皇上,他可是金口玉都能随便作废啊。当年,深爱燕震的她长跪不起求赐婚,为了她,他答应燕震的恳求不干涉御年和
斯年的婚事,谁知到头来
她理解他龙椅坐得不安稳的苦楚,可
君王岂能有戏
这般作为,且不说他不怜悯自己处境艰难,简直无异于自毁长城
如今养元殿里的皇帝,早不是当年跟在身后脆声迭喊“皇姐”的皇弟了
正儿八经办起事来,燕斯年速度一流。
没几天,他换好铺面,美滋滋跑到林樱面前邀功。
同春楼斜对面的铺面堪称完美,只是看着那张已在京兆衙门办完手续的房契,而房契上赫然写着自己名字,林樱有点嘴角抽抽
“就因为煮了一锅奶茶带回去,老爷子让你送我一铺面”
“可不”
燕斯年满脸乖巧
“爹说,这算提前给嫂子一部分聘礼唯有一点可惜,不是我哥亲手交给你。”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煮出天价奶茶,林樱摇头
“我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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