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积雪浅白。
傅征止步回首,口吻讽刺
“我日日出门并未听说什么,玲姨日日在家照顾我娘倒是听说了什么”
这些天,除开私底下询问过一回大夫娘的情况,他一回也没踏进过娘的卧房,尽管每天她都在那唉声叹气,有时喊头痛腿痛全身痛,有时哭泣连连叹什么命不好。
他素日孝顺,若在从前,肯定嘘寒问暖尽孝床前,而今
一想起她做的那些糊涂至极的事,傅征只觉得窒息。
从前的娘,也管东管西,但绝非现在这样
他根本想不通,她究竟怎么了
玲姨被他噎得够呛,哼道
“阿征,你这是什么意思玲姨关心你倒错了
你娘生病卧床这么多天,你这个亲儿子不闻不问,反倒是我这个堂妹伺候,你对关心爱护你和你们家的长辈就是这么个态度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你娘当寡妇拉扯你长大,容易吗你还”
“我娘容不容易,我孝不孝顺,那是我们家的事,不劳玲姨操心。”
眼神跟刀子似的剜了一记,傅征冷冰冰转身
“而且我娘究竟是真病还是装病,玲姨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扭头就走
这下,玲姨急了
这些天他日日去行云居,她和傅张氏自然猜得到英武侯夫妇去而复返,不用说,顾静静母子肯定在那里。一想到英武侯夫妇此番肯定不会轻易揭过,两人惶惶不可终日。她们都没想到,往顾静静身上泼红杏出墙的脏水也没影响到傅征
傅征现在摆明偏向顾静静,如何不叫她们心焦
想到这,玲姨脱口而出
“咱们的死对头,和乐饭庄乌德元听说想求娶顾静静”
犹如一记炸雷劈在头顶。
傅征脚步踉跄,不敢置信的又回头
“你说什么”
“乌德元你不是知道吗”
瞧见他脸色瞬间灰败,玲姨暗自缓了口气
“就老跟咱们林记竞争的那乌德元他不是死了媳妇儿吗听说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求见英武侯和你丈母娘,想娶静静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这个点提出求娶,说不定两人早就眉来眼去了”
“你住嘴”
傅征英眉倒竖,暴呵如雷
“静静不可能和乌德元有什么瓜葛你少在这编排她”
“什么叫我编排啊不信你自己去问呐”
玲姨不以为意的扬起下巴,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嘴脸,“要不是早有勾连,乌德元怎么可能这会子跳出来阿征呐,你得知道,你娘和我是绝对不会的损你的,我们都是你的至亲啊,至于旁人”
“滚”
忍无可忍,傅征箭步冲过来。
劈手见她端着的水盆哐啷掀去地上,青筋毕露的他指着大门
“你马上滚出去”
“傅征”
玲姨被他粗暴骇人的模样吓到,旋即又扯着嗓子尖叫
“我可是你娘的妹妹,你的姨娘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你现在叫我滚别说你娘现在还病着需要我照顾,就算你娘没病,你也不能这样对一个长辈吧自从你攀上顾静静这根高枝,还真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啦”
傅征的太阳穴,一跳又一跳。
懒得跟她再废话,他一把揪住玲姨的胳膊就往外拖,同时高喊
“龙伯菊姨以后不许玲姨再入家门半步”
龙伯和菊姨是家里的帮工,一个负责跑腿看院,一个负责洒扫做饭,两人是夫妻,也是之前战乱逃难来平城。龙伯在路上得了病,是傅征好心给他们请大夫捡回一条命,老两口感恩戴德,既忠心又勤快。
听到傅征大叫,两人急吼吼出来,同他一道将玲姨往外面推
他们对这位颐指气使、多管闲事的玲姨意见颇多。
感觉她不是来林记做工的,而是来吆五喝六的
“阿姐阿姐”
玲姨不敌三人,索性往地上一摊,抱着院子里栽种的梨树大喊大叫起来。
傅征气得脸红脖子粗,和龙伯一左一右去拖她时,披着外袄的傅张氏“颤颤巍巍”扶门出来,发丝稀乱、眼角含泪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阿征,你这是要干什么”
遥遥望着许多年相依为命的娘,傅征心情复杂
但更多的,是更憋闷和窒息
若是换做旁人做了那些,他肯定扭其去见官,提刀亲自杀上门都可能
可偏偏,是生养自己、拉扯自己的亲娘
笼在袖口的手紧紧攥成拳,他冷答
“玲姨做事偷懒,却专爱挑破是非、编排旁人,这种人,我不想再雇了娘若是觉得对不起亲戚,我额外再补她一个月工钱从此以后,她不许踏进林记和家门一步娘千万别说病中无人照顾这种话,菊姨能干勤快,相信会照顾好您”
玲姨急了
“阿姐我要留下来伺候您呐,您身体这么虚弱,旁人怎么伺候得周到”
“老爷请放心,奴婢一定会伺候老夫人妥当”
菊姨闻言,立马接了句。
玲姨平日在家嚣张成习惯,哪受得了一个奴婢顶撞自己
狠狠瞪菊姨不说,还伸长双腿,一边骂一边想踹过去,幸亏被龙伯一把扣住。傅征见状,挑挑眉“娘看到了,玲姨这种脾性,家里万万容不下她了您若还想和她一起,或许您可以回咱们之前的房子住。”
傅张氏眉心直跳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娘听见了。”
“你”
没料到儿子的张嘴就让自己搬回又破又旧的老宅去,傅张氏急怒
“你这个不孝子若若我今天就是不让你赶人呢”
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肉中。
在龙伯和菊姨无比同情的眼神中,傅征毅然抬眸
“就凭您做的那些事,若非是我亲娘,我不仅会赶人,还会报官”
说罢,趁玲姨不备,傅征和龙伯拽起她就往外拖,将她推到外面,乓一声关上大门
玲姨气疯了,在她的破口大骂中,傅征吩咐龙伯和菊姨绝不许开门,直往和乐饭庄去了。乌德元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他必须找其好好说道,静静是他的妻子,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