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汪师爷。”
傅征忙站起拱手。
晦暗的面庞迟疑一瞬,立刻紧张
“您这是来捉拿我娘”
“傅掌柜言重了。”
巡抚大人千叮咛嘱咐此案涉及丞相家眷,必须慎之又慎
也算见多识广的汪泉亦拱手,字斟句酌的笑说,“汪某前来,只是想请令堂回巡抚衙门协助调查。傅掌柜,此案乃相爷亲自出面要求金大人彻查清楚,所以”
傅征的脸色更暗了。
对顾七弦,他接触不多,但听说得多。
尤其在妻子嘴里,这位四弟可是难得一见的天纵英才。
心里乱糟糟如一片麻,他低问
“请问汪师爷,相爷跟金大人怎么说的”
“这个”
汪泉沉吟,想起在城门口,自家大人殷勤去给顾七弦送吃食,结果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丞相神色如同被冰雪浸染,言辞锋锐的要求自家大人必须依律严惩傅张氏
只是,这话似乎不太好直说哇。
寻思片刻,他委婉道
“相爷只是要求大人彻查而已,还请傅掌柜配合。”
一点点转过身子,傅征看向紧闭的大门。
连日的浓浓疲倦灌满心房,他有气无力的点头
“你们叫门吧。”
立刻有一名官差上前敲门。
少顷,龙伯闻声开门。
当看到自家老爷和几名官差立在门口,他将不解的眼神投向傅征。
只是,不仅魂不守舍的傅征没有给他回应,汪师爷也飞快领人入内,一边掏出象征巡抚衙门的腰牌,一边高喊
“傅张氏何在傅张氏何在有人报官,说你谋害亲孙、污蔑儿媳傅顾氏,请立刻出来和我们一起回去接受询问。”
卧房内,傅张氏被惊醒。
玲姨被赶跑,一直装病的她怒骂几个小时,累得上床想睡一觉,才刚刚合眼
从门缝巴望到外面确实杵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官差,她肝胆一齐颤抖,一边下意识又想找玲姨商量,一边恨戳戳的认定是顾静静去报官。
再看,她发现儿子似乎也杵在门口。
看到他,狂跳不止的心立刻缓了,她就不信,阿征能眼睁睁看自己被带去衙门
顾静静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妇,看来是不想过了
休,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必须休
收拾好衣裙和发髻,傅张氏定定心神,拉开房门
“你们什么人”
“傅老夫人,在下是巡抚衙门的师爷汪泉,特来”
“得了”
满心笃定儿子会给自己撑腰,傅张氏微抬下巴,仍摆出老夫人的傲慢姿态
“汪师爷说有人报官,是谁啊该不会是我带儿子长时间不着家的儿媳傅顾氏吧哼,告我谋害亲孙污蔑她呢,我还想告她拐带我孙子呢汪师爷,我现在就报官,我孙子傅止失踪”
汪泉“”
这么刁钻泼辣、黑白混淆的老太太,还真是头一遭见
侧眸瞥了眼似乎打算置身事外的傅征,他依旧赔笑
“老夫人,报官的不是傅顾氏,而是相爷。”
“哪个相爷”
傅张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听到汪泉嘴里缓缓吐出“相爷顾七弦”五个字,她的嚣张气焰顿时灭了一半。
他怎么会来平城
京城到平城距离不算近,谁报的信
神色变幻许久,惯会恶人先告状的她跟着脖子质问
“相爷又怎地他凭什么告我我和他连见面”
胡搅蛮缠的人汪泉见得多,因此并不恼,只是口吻微微冷了
“相爷乃傅顾氏之亲弟,傅止之亲舅,自然能告。老夫人,在下劝您还是跟我们走一遭。”
“不去”
这辈子都没进过衙门,傅张氏心里直打鼓,不断给立在门口儿子和龙伯使眼色,希望他们帮腔。只是这两人不知怎么搞的,竟一声不吭,真真气煞她也
恨恨瞪一眼沉默如山的傅征,她又强硬的说
“自己的宝贝孙子我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害还有傅顾氏,明明是她水性杨”
“娘”
忍无可忍的傅征一声怒呵。
都这时候了,她还不忘泼静静的脏水
整个人像被泡进失望的水缸里的,他冷淡开口
“您跟汪师爷去一趟吧。”
“什么”
傅张氏瞬间嘴都气歪了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挥手就往傅征身上扑,边扑边怒不可遏的叱骂
“你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说一遍怎么着,他们顾家仗着有位高权重的相爷撑腰就可以随便逮人吗你如今是被他们顾家的富贵权势迷了眼,连亲娘都不顾了吗”
龙伯忙挡在傅征面前。
汪泉一记眼色,两个官差也随即上前扣住撒泼的傅张氏。
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傅征更加心灰意冷。
既不辩驳,也不还嘴。
此刻,他忽然深深明白了从前妻子的处境和感觉
对她而言,没有血缘的婆婆若蛮横不讲理,除开退让包容,让自己满腹郁结,她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应对之法了。若强硬反对,势要被人说不孝,她甚至还可能担心影响她和自己的夫妻感情
进退两难,说的就是这种糟心事吧
见他仍是木桩似的,傅张氏彻底慌了。
趁一个官差不备,她往地上一滑,开始哭天抢地
“老傅啊,你咋去得那么早啊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咱儿子拉扯大,谁知他现在是个要把亲娘送进衙门的白眼狼这日子没法过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呐老傅,你来带我走带我走啊”
又来了
装腔作势的嘶喊,听得傅征眉心一跳又一跳。
咬咬牙,他箭步冲向堂屋
“汪师爷,您看着办吧龙伯,看看汪师爷还有什么其它要求”
儿子居然铁石心肠撒手不管自己,傅张氏撒泼越发来劲,但是汪泉可不会理她这套,直接请四个官差抬起她,也不动手也不动嘴,直接抬回衙门
向金世齐汇报人到带到,听了一路恶毒咒骂的他掏掏耳朵,为难道
“大人,此老妇活脱脱一烫手山芋啊,打不得动不得,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