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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从梅园回来, 江叙就不理人了。

    沈方煜对此颇为苦恼,却无计可施,检讨书写了无数份, 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 最后依然不得不面对睡沙发的宿命。

    沈方煜睡沙发的第四个晚上, 江叙正在卧室看文献,某个蹑手蹑脚的人突然抱着平板,悄咪咪地推开了他的门。

    江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不留情面道“出去。”

    “我给你分享一个特好玩的游戏。”沈方煜黏黏糊糊地贴上去, 把平板塞进江叙手里。

    江叙低头一看, 还是那款他和沈方煜一起玩过的游戏,他一脸嫌弃地正要丢开, 沈方煜却压住了他的手,“你试试呗。”

    他说着手从背后绕过江叙放到平板上, 环抱着他, 操纵游戏里的人物往新手村跑, 飞快地点了和村长k。

    江叙将信将疑地点了几个技能,没想到刚放出去, 蜘蛛精就被ko了, 死得极其敷衍, 堪比烂片片场的三流演员。

    “你对它做了什么”

    江叙十分不理解前不久还杀红眼的蜘蛛精怎么就变成了这幅德行,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

    沈方煜骄傲道“我氪金了。”

    江叙“”

    敢情不是没吃饱饭,是吃得太饱了。

    “我那天本来是想着, 挺感谢这个游戏给我们创造的缘分的, 就充了五百二, 然后系统突然就送了我一堆经验、装备和大礼包, 再然后就成你看到的这样了。”

    沈方煜充了五百二, 但江叙现在觉得自己像二百五。

    简直是世道易变,人心不古。

    他回忆起当时呕心沥血的打怪过程,为这掉节操的游戏生了半分钟的气,然后把平板丢回给沈方煜,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不高兴了。

    没想到沈方煜还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关心道“你最近腰还疼吗”

    自从上回梅园发生那件事之后,江叙直接对“腰骶痛”三个字tsd了。

    每次那些疼痛稍微有点冒头的趋势,江叙就想起来腊梅花香遮掩下的纵情,然后就是一阵耳热和自责,再之后就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把疼痛彻底完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被无视了好几次的孕期腰骶痛大概是自觉十分没面子,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来招惹过江叙。

    而这却让江叙更郁闷了。

    神经方面的疼痛有时候是种极其主观的感受,很容易受情绪和心情影响,也很难用药物治疗,某种程度上和玄学差不多。

    他从医这么多年,对无数的患者说过这个毛病很难治愈,只能靠慢慢调理,等孩子生下来或许逐渐就恢复了。

    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真的知道了这毛病可以怎么治,却根本说不出口。

    糟心。

    原本想在江叙面前刷点好感值的沈方煜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黑,想起来康康奶奶说的孕妇得多晒太阳,不然容易抑郁,于是小心翼翼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晒晒太阳”

    于是接连踩雷的扫雷菜鸟级玩家沈方煜选手,终于被江裁判彻底赶了出去。

    然而江叙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天晚上,那些前不久已经不敢造次的疼痛居然又出现了。

    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卷土重来的疼痛却愈演愈烈。

    江叙纠结了一会儿,面沉似水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时竟不知该说沈方煜乌鸦嘴,还是怪自己放松警惕得太早。

    他踩着拖鞋,披着外套,从卧室踱到客厅,垂眼看了看沙发上好梦正酣的男人。

    半晌,他把沈方煜往外拽了拽,屈腿跨过他睡到了沙发靠背和沈方煜中间,然后从背后抱住了沈方煜。

    果不其然,疼痛又减轻了。

    “”江叙觉得连他自己身体的痛觉神经都在欺负他。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

    第二天一早,在闹铃声中半醒过来的沈方煜迷迷瞪瞪的,总觉得自己一半身体落在实处,而另一半像是悬浮在空中,好像还有点挤。

    他正做着开战斗机的梦,想着机舱里挤一点儿也很正常,但手里的方向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不见了,他意识模糊地开始到处找他的方向盘,摸了半天,方向盘突然说话了,“你摸够了吗”

    沈方煜一愣,正想说你这个方向盘怎么会说话呢,方向盘突然就变成了江叙的脸。

    沈方煜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恰好和江叙近在咫尺地对视上,“你怎么在这儿”他惊呼道“你梦游了”

    休息了一晚上的江医生腰不疼了人也有劲儿了,一脚把沈方煜踹下了沙发,起身跨过他头也没回地走向了浴室。

    从一半悬空变成彻底悬空的沈方煜连人带被子摔到了地上,他懵在原地,抓了抓头发,“这什么路数”

    但不管江叙是什么路数,从这天开始,沈方煜又获得了江叙的卧室和床的使用权限。

    而且他意外地发现,江叙睡觉的时候比以前粘他了。

    从前江叙的睡眠时间三七分,百分之七十抱着粉兔子,百分之三十抱着他,现在还是三七分,只是倒了个顺序,他成了那个七,而粉兔子变成了三。

    这让沈方煜好几次铺床的时候看到那只粉兔子,都莫名觉得它的表情有点哀怨,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惯会矫情争宠的祸国妖妃。

    于是沈方煜把它的脸转了过去,没什么心理包袱地摆出了一副正得圣宠作威作福的模样,“大人谈恋爱小孩儿别看。”

    粉兔子“”

    s国时间,上午九点。

    艾伯特医生的手术正式开始,拿到转播链接的济华妇产科会议室坐满了人。

    江叙拿着笔记本推开门进来,跟上首的崔主任打了个招呼,照例坐到最前排的位置。

    涉及到患者保护,艾伯特医生仅了两个转播视野,第一转播视野画面视角聚焦在手术区域,铺巾消毒已经结束,第二转播视野聚焦在心电监护仪。

    艾伯特医生对手术和患者情况进行了一定的介绍,手术室安静下来,江叙亦翻开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神色郑重地望向了投影。

    因为这台手术的严峻性和高风险,会议室的医生们都很安静,就连交头接耳也压低了声音。

    前半段的剖腹产手术非常顺利,大概在开始手术半小时后,孩子就被成功取了出来。

    在之前的讨论和对kenn的手术分析过程中,江叙和沈方煜就一致认为男性剖腹产手术最难的部分并非取出胎儿,而是之后的子宫及双附件切除术。

    正常人的体内通常只有一套内生殖器官,而当两套内生殖器官同时位于人体内时,原有的腹腔脏器分布可能会因为受到压缩而出现移位,增加手术的难度,且男性的骨盆狭窄,可能会进一步促进这种移位。

    另外,不同于常见的两性畸形,能够发展成具备受孕能力的病例,说明患者体内的子宫及双附件已经发育到了非常完善的程度。

    这意味着相关的血管和神经发育也发育得非常完整,至少已经到了可以为胎儿足够的血供的情况。

    然而,血管盘根错节的过度发育,器官不好评估的各种移位,相当于完全推翻主刀医生之前数年的解剖学知识,简而言之,就是这类患者体内的脏器和血管分布情况,和医生之前的知识储备是有区别的。

    而这种区别的大小,直接决定了手术的难度。

    如果区别不大,主刀医生进行手术的时候足够仔细,在原有的手术经验上稍加开拓便可能得到比较好的手术结果,就像给已经拥有一部分知识积累的学生出稍加难度的思考题。

    但如果区别太大,无异于让一个普通小学生直接去做高数题,步子迈得太大,很容易就摔个趔趄。

    而相比drkenn,艾伯特医生无异于是运气不那么好的一位。

    当胎儿娩出,他开始确认子宫及双附件情况的时候,江叙的脸色就变了。

    画面中看不见艾伯特医生的脸,但江叙想,此时艾伯特医生的表情恐怕不会比他好看。

    这位患者的腹腔脏器及血管分布情况,与解剖学教科书上的情况非常不一样,更危险的是,他的两套生殖器略有粘连,且血管分布格外复杂,乍一看,连头绪都很难分辨出来。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放弃摘除子宫,仅摘除卵巢。

    由于会对患者身体造成后续影响的激素,主要是从卵巢中产生的,在子宫摘除显得较为困难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先摘除卵巢是对现实最合理的妥协。

    果然,艾伯特医生探测过腹腔情况后,迟疑片刻,开始缝合子宫,准备摘除卵巢。

    卵巢相对子宫而言的体积小很多,但这位患者的卵巢周围血管和神经分布却很密集,并且因为体积相对较小的缘故,几乎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时间飞逝而过,视频中频频出现艾伯特医生要求擦汗的指示,江叙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手术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步骤,会议室众人全都屏息凝神,连记笔记的沙沙声也停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艾伯特医生的操作。

    终于,一侧卵巢被完整顺利地摘除,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江叙下意识地瞟了沈方煜一眼,却没想到沈方煜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隔着会议桌一触即分,又同时看回屏幕。

    很奇怪,分明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对视,江叙的心却宁静了不少。

    这位患者左右两侧卵巢情况相差不大,艾伯特医生能成功完成一侧,另一侧也只是时间问题。

    会议室内紧张了许久的医生们都往后靠了靠,喝水的喝水,喘气的喘气,在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争分夺秒地放松着,顺便准备迎接手术成功的结果。

    然而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水还没来得及完全咽下去,就在艾伯特医生开始进行另一侧卵巢切除术没多久,一声惊呼突然从耳边传来,随后显示心电监护仪的第二转播视野被切断,很快紧跟着手术转播视野也被切断,会议室的投影仪骤然黑下来,徒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医生们。

    因为直播被切断,他们无从得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同样的猜测手术出问题了。

    江叙也不例外。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心跳的很快,眼前也有些雾蒙蒙得发黑。

    哪怕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那么想,思绪还是无法抑制地滑向最不好的猜测。

    耳边的议论不绝于耳,吵得他耳朵有些痛,还有人上前去调试设备,最后却只给大家报以了一个摇头的姿势。

    “到底是怎么了”纷纷有人问。

    “好像不只是我们,所有的转播链接都切断了。”这是已经在用手机搜索的人。

    会议室乱作一团,各式的吵嚷闹哄哄的,江叙太阳穴有些刺痛。

    他静了静心神,头重脚轻地站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结果刚走到一半,背后突然被人抱住了。

    江叙只是短暂地因为应激僵了一瞬,便很快松弛下来,转过身靠到那人怀里,任由他面对面地抱着他。

    那是他习以为常的味道,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拽着沈方煜的白大褂,手指有些轻微地发抖,就像是溺水者拽着水中的浮萍。

    沈方煜的手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反复在他耳边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

    江叙的下颌搭在沈方煜肩上,他垂着头,闭着眼睛,很轻地摇着头。

    每个观看了这场手术的人都期待着转播页面再次亮起,然而会议室的灯亮了十二个小时,投影仪依然是一片漆黑。

    沈方煜的手扶在江叙的后颈,把人紧紧地扣在怀里。

    自始至终,他都强撑着,没有敢在江叙面前把心里同样的恐惧露出来半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