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de24
她埋首,将下颌枕在男人肩侧,呼吸温软“裴骁南”
凛冽的薄荷味扑到鼻尖,她整个人僵直到一动也不敢动。
只能感受到男人指腹残存的茧子轻碰到颈侧的皮肤。
“求你”
她白藕一样的两条手臂还轻抵着他的肩头,明明含着几分求人的软,眼睛依旧澄澈安静,蕴着几分天然的媚意。
只是这两个字。
他的欲念轻易而举被勾动,如同坠入一张勾缠的网。
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变成了一个不甚明晰的问题。
红唇贴近锁骨,她的视线落到了他肌肤的那一颗红痣上。
小姑娘不仅吻了,还生涩地试探出舌尖舔舐了下。
操。
裴骁南觉得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死在她身上。
男人扶住她腰际的胳膊倏地收紧,嗓音低到近似呢喃,只有彼此能听见。
“小夜莺,这算是讨好还是弥补”
时晚寻顶着那张乖到不行的脸说“如果我说都不是呢”
像是对他昨晚避开回答问题的报复。
是了,报复。
裴骁南抬手勾好她脑后的碎发,手法相当温柔。
空气里仿佛都是浓稠的麦芽糖,糖汁四溢,满是甜腻。
郑青宇出声催促道“妹妹还吻不吻了别让大家等急了啊。”
他眸色渐浓,没理会周围人的起哄“我们家夜莺害羞,吻这种事儿还是我主动来。”
“把眼睛都闭上。”
裴骁南的命令无疑是冰冷的,而且没人敢不听。
毕竟这间酒吧都是他在当老板,谁不配合,随时可能会被他请出去。
郑青宇啧啧两声,调笑道“还是裴爷会玩儿兴趣,行,大家伙儿都闭眼,看妹妹跟我们裴总能亲几分钟。”
他拿出秒表,看样子真的要计时。
男人挑起她下巴,濡湿的吻并没有落下来,而是轻咬了一口她的颈侧。
四周静谧,依然听到这一声带来的响动。
时晚寻吃痛,感觉电流从脸颊传遍全身。
“小夜莺,我给你留牙印了。”
他胸腔震颤着,瞥了一眼种下的草莓,眉骨微抬,似乎是对这效果很满意。
她闻言一怔,清凌凌的眼睛睁圆,含着几分羞愤地看他。
“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不止这样了。”
说着威胁的话语,声线依旧蛊惑得凛冽如泉。
再这样下去,他保不准自己会做什么,但不是现在。
无论是场合还是氛围,都非常不合时宜。
这一点克制与清醒,始终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直到裴骁南出声提醒,众人才敢睁眼。
“裴总真的是金屋藏娇,连个吻都不给我们看的。”
“怎么让裴总搬张床去你家啊”
“”
郑青宇还真的看了眼时间“三分二十秒,裴总,还挺久。”
众人又笑,话题完全跑偏在了奇怪的画风上。
“裴总这样儿的不得半小时起步,上不封顶。”
“得,你们干脆让裴总再来个半小时的。”
“”
裴骁南慢条斯理勾着唇,抬眸说“你们再这么说下去,我怕吓着我家小姑娘。”
他没理会那些黄腔,一脸平和,游刃有余地替她避掉那些话。
即使在西城,这样的调侃不过是家常便饭。
人人都觉得他身边带来的女伴不过是玩物,随意开开玩笑也无妨。
但只有他没这么觉得,他尊重她的感受,且不想容忍其他人对她任何形式的亵渎。
下一轮,时晚寻又中招,她甚至觉得今晚的运气风向全是逆着自己在动。
郑青宇耸耸肩“不如这样吧妹妹,让你做点儿什么,我怕裴总护着,又不乐意,给你来个简单点儿的问题呗。”
有人说了个提议“在座的,除了裴总,如果让你挑一个跟,你最想跟谁”
郑青宇一脚提过去“看你这话说的,我们能跟裴总比吗”
“比不了比不了,不过那么多好哥哥呢,妹妹大胆选就是了。”
裴骁南俯下身,在她耳边暧昧出声“宝贝,你说。”
男人的身影逼近过来,低头专注地看着她脸颊泛红的模样。
“没有想跟的。”她仰着张清媚的脸,倒是很倔强,“我也没有备选。”
裴骁南。
眼下,她只有他,也只会相信他。
没有备选,也不存在什么如果。
更多时候,时晚寻都是清醒理智的,也不是假设理论者。
这世界上没有太多如果,那是她十五岁的时候才会思考的问题。
那时候的少女刚来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班级,整天的心情也是阴郁的,会不停地自我折磨。
如果她没有被绑架,如果爸爸没有得到消息来救她,时振云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救她而死
愧疚感是心底永远的一根针,每当她以为已经有足够的暴风雪将其掩埋,日头一晒,又会重见天日。
就像面对这个问题一样,无论结局如何,裴骁南这个名字她注定会铭记此生。
果不其然,当晚人跟消息就一同被带到了西佧这里。
卷毛已经被折磨得半死不活,见到来者是西佧,想说什么,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手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过来,西佧眉心皱着,同样憋了一口气。
女人是前几日他从岩康手里抢回来的,昨晚还带着一起去喝了酒吃了饭。
没想到今天他的货就被岩康给劫了。
听完后,西佧掐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笑得玩味。
“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眉心轻拧,总有几分心神不宁的直觉“阿绥,南江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还等着佧爷您的意思呢。”
“废物,让你们看个货都看不住。”西佧发起脾气很吓人,手下人立刻都将头低着,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色。
阿绥继续说“昨晚您跟裴爷在一块儿喝酒,回来后您喝醉了,岩康那边可能是提前踩过点,才选了今天动手。”
西佧冷笑一声“岩康要是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他向来手段狠辣,说到做到。
女人匍匐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怜,愣是没让他生出几分怜惜的意味。
他讨厌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听着就烦。
西佧叹了口气,思量道“阿绥,这次行动我还是不会露面,但你作为我得力的手下,生意交给你,我才放心。”
“你先看看南江那边的意思,机会合适,你再过去谈。”
“是。”阿绥点头。
翌日,裴骁南终于收到林维泽的密讯
鱼上钩了。
也到了收网西佧的最后一步,在这之后,他会想办法将小姑娘送出去。
林维泽听他语气还有几分意外“怎么,裴大警官舍不得了”
在警校的裴骁南简直算得上生人勿近,虽然学科成绩年年第一,有的测试记录至今未破,但他喜怒不显又清心寡欲,大学四年,什么时候看他对女孩子上心过
被裴大警官冷着脸拒绝过的女孩儿倒是不少。
根据多年交情,林维泽自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儿。
裴骁南用舌尖顶了下脸颊,淡声“没有。”
“少来这套。”林维泽吐槽得很精准,“裴sir,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声音跟失恋了差不多,是不是真舍不得把人送出去啊”
“不会。”
他眸色暗了几分却愈发坚定“任务还没结束,她留在我身边,只会多几分危险。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是时候让她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三日之后,西佧的消息如约而至。
西佧走单之前,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会带着手下去上山,去到西城最大也是传说中最灵验的寺庙求神拜佛。
其实哪里是拜佛,分明是拜自己的欲望。
仿佛向着慈眉善目的佛祖就可以洗刷掉身上的血腥、狠毒、恶根。
殊不知神佛早已阅尽世间人的悲欢离合,有些罪孽根植深重,迟早要还。
出门前,西城的天色还阴沉着,光线并不明朗,只有几缕光隐匿在涌动的云层之下。
在毒贩横行、罪恶滋长的城市,宝塔寺就像是一块儿净土。
犹如苍顶之下的一缕雪白颜色,不由得任何人玷污。
寺庙位置位于山顶,台阶逐层递增,路陡难行,仍有人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只为求得一方心愿。
时晚寻走在他身侧,虽然不知道上山去寺庙做什么,可也感觉到了裴骁南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气压。
他今天几乎都没说什么话,将事情如一团枯根憋在心头。
不远处青山如黛,山顶笼着层薄雾,丝丝缕缕如缎带缠绕。
一直走到山上的最后一段台阶,眼前的景色才得以全然展示。
佛寺矗立,铜瓦鎏金,霞光破晓而下,笼罩在寺庙之上。
倘若到了晚上,便可俯视西城被灯带环绕的全貌,将夜景收之眼底。
其实这么长一段路,裴骁南提议过要抱她上去,但来访宝塔寺的人实在不少,被他抱着走总感觉很奇怪。
时晚寻稍微缓了口气,清冽的气息被吸入肺腑。
西佧今天穿得很正式,还特意拿了把折扇,回头问他“裴总,你不进去拜一拜还是说真的没什么事儿可求”
“佧爷,我不信这些。”他神情疏懒,说得轻松悠哉。
时晚寻眸光一动,她记得他说过
他不信佛,只信自己。
西佧睨了他身边的小姑娘一眼“时小姐若是要求什么事儿,可以来试试,到时候还能让裴总带你来还愿。”
她点点头,扯出一点笑意。
寺庙门口就有卖香的阿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她便也买了几支香,准备踏入佛殿之中。
红尘万丈,她背影纤细,仿佛要隐匿于这袅袅烟火之中,
佛陀古刹,庄严肃穆。
佛殿内,佛光泛泛,梵音低吟,似乎能洗刷一切凡尘俗往,与尘世再无纠葛。
裴骁南咬着根烟,垂下头点火,露出的后颈线条峻拔。
他站在殿门外,犹如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怎么都压不垮。
橙红的火光飘摇,正如佛殿内的长明灯,灯火长明,绵延不断。
时晚寻想了很多愿望,最后留在脑海里的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希望正义常在,好人平安。
裴骁南凝着目光,好像要将这一瞬间定格。
小姑娘跪坐在中间的蒲团上,抬眸瞻仰片刻后双眸紧闭,双手合十,背脊如嫩竹笔直,不知在许什么愿望。
莫名的,他想到了自己刚到西城卧底时,齐弘生说的那句话
在西城待久了,好人也会变成坏人。
回得去吗
他不知道。
什么时候能回去
可能没有期限。
在这条缉毒的征程中,棺椁上盖着国旗的已然是少数。
更多的可能背叛了信仰、沉迷于罪恶、流连在地狱。
坏人当多了,谁还记得怎么当好人
倏然间,那截烟灰烫到了他的指尖。
裴骁南深吸一口气,想到了在西城初遇她的那一晚。
她问的那个问题幼稚中带着几分执拗,却带给他最热烈的信任。
让人相信,即使他泥足深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拉起来。
你可以不用做好人,但至少别做坏人。
寺庙钟声准点敲响,回荡在寂寥空旷的山谷之中。
裴骁南捻灭了手中的烟,看着青烟如梦似幻地回荡。
他站在那儿,以为自己真的无欲无求,可又看到了那一抹娇小的、笔挺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只能自嘲地笑了笑。
下山的时候,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就像是山间云雾,顷刻便消散。
她走了那么长一段上山的路,下山的时候自然体力不支。
裴骁南没由得她拒绝便蹲下身,将人背过来。
“上来,我背你。”
几十层台阶,每下一层,她的心跳仿佛都会重重跳一下。
她圈着他的脖颈,像是汲取到了最贪恋的温度。
而他的脊背正是一面避风港,她可以完全停港于此,全身心依赖。
时晚寻话声柔软“裴骁南,你就不想问我许的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的。”他大步下着台阶,任由身后的小姑娘跟个小猫一样贴在他颈侧。
“那你呢,你就真的没什么愿望”她搂紧了他几分,水眸里荡漾着探究的意味。
如果是现在的话,他的愿望可能是
飞吧,小夜莺。
惟愿长风万里,她出去后能好好生活,忘掉在这里的一切。
他脖颈间挂着的那枚玉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来了,此刻正安放在她掌心。
“拿着。”
时晚寻神色疑惑“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信佛。”
裴骁南一字一顿道“为了让你相信”
“你的愿望都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