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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交作业
    书房中安静了一瞬。

    莫衡直挺挺地站着,他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摸了摸鼻子,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道“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画的”

    沈映月目光落到卷轴之上,这卷轴外面,还绑了一根金丝红绳,看起来十分精巧。

    莫衡垂眸,见沈映月盯着卷轴没动,顿时恼羞成怒。

    他立即将卷轴收回,冷冷道“我就知道二嫂事忙,没有闲工夫看我的涂鸦之作,我这便走了,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沈映月悠悠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红绳,道“你打了个死结。”

    莫衡微愣,低头看去

    那金丝红绳,不知什么时候拉紧了,当真成了个死结,将卷轴牢牢拴住了。

    莫衡眼角抽了抽。

    他只得默默收了气性,凝神去拨弄那绳结。

    沈映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就将红绳剪断了。

    莫衡“”

    “凡是不要急着发火,先弄清楚情况,再开口说话。”

    莫衡嚅喏地“嗯”了一声。

    沈映月将卷轴接过来,将画卷徐徐展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幽暗的天幕下,那一团炽热的篝火。

    篝火四周,围着不少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他们昂头摆手,仿佛在尽情舞蹈。

    而篝火的外圈,还坐着不少人,他们有的端着破碗,把酒言欢;

    有的成群,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有的,对月独酌,仰望星空;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对母女。

    小小的女孩儿,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夹袄,依旧冷得面色发白,而她衣着单薄的母亲,则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中,母女俩正在分食一个红薯,她们虽然捉襟见肘,但却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一眼看去,便让人无比动容。

    沈映月看了片刻,道“画了多久”

    莫衡一愣,随口道“这么简单的画,一日便画完了”

    沈映月瞥了莫衡一眼,只见他眼角下,挂着两块明显的乌青。

    这么精细的一幅画,没有个两三日,应该是画不完的。

    沈映月却没有点破,而是与他讨论起这画来。

    沈映月指了指上面的母女,问“这是馒头和她娘”

    莫衡“嗯”

    沈映月又问“那这是祝村长”

    “没错独臂村长就是他”莫衡谈起画作,便十分来劲。

    沈映月微微颔首“嗯,画得不错很像。”

    莫衡听了,唇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在府中,还没有人会花时间,认认真真看他的画。

    “对了,世子和二公子怎么没在里面”

    莫衡轻哼了一声,道“他们那种纨绔子弟,怎么配出现在我的画里面”

    沈映月笑了下“五十步笑百步。”

    莫衡反驳“那我也是五十步,和百步的不同”

    沈映月看完了画,便仔细将画卷了起来,对莫衡道“这画不如送给我罢”

    莫衡有些意外。

    他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但面上却不表露“本公子的画作,岂能随便送人”

    沈映月道“你方才不是说,这是随手涂鸦么”

    莫衡尴尬了一瞬,索性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二嫂如此喜欢,我就忍痛割爱,送你了”

    沈映月笑了笑,便将卷轴放到了一旁。

    “最近你在做什么”

    沈映月抬眸,看向莫衡。

    莫衡呆了呆,连忙道“我最近没去醉心楼了我都待在家里画画,真的”

    上次沈映月去醉心楼看花魁大赛,那支配世子和二公子的架势,实在把莫衡吓得不轻。

    若是莫寒泉下有知,只怕要从土里爬出来将他揍一顿。

    沈映月缓缓落座,悠然问道“莹莹退婚的事,你可听说了”

    莫衡道“听说了,那陈家不是东西。”

    沈映月“嗯”了一声,道“然后呢”

    莫衡有些疑惑,他喃喃道“莫莹莹退婚是好事她理应看开些。”

    沈映月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

    莫衡有些茫然,又试着答道“她如今还年轻,只要她别乱发脾气,别吃太多,以后要嫁什么郎君没有”

    沈映月挑了挑眉,道“说得没错,但这些话,你应该亲口对莹莹说。”

    莫衡有些不明所以“二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映月看了莫衡一眼,道“莫衡,你如今是镇国将军府这一辈里,唯一的男丁,也是莹莹唯一在世的兄长。”

    莫衡一怔,撇撇嘴“她可从来没有叫过我三哥”

    两人一向关系不好,莫衡嫌莫莹莹聒噪粗鲁,莫莹莹嫌莫衡手无缚鸡之力,经常一见面就吵个不停。

    沈映月却道“她不叫你三哥,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不够像一位兄长你想想看,若是将军还在世,得知小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会怎么办”

    莫衡抿了抿唇,没说话。

    以莫寒的性子,只怕陈昌言来退聘之时,都没法站着离开。

    沈映月见莫衡沉默不语,便道“退婚不是小事,对莹莹多少有些影响为她做主也好,安慰她也好,你是兄长,就要拿出你做兄长的样子来,明白吗”

    莫衡沉思一瞬,不置可否,便离开了竹苑。

    巧霜站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便走了进来,道“夫人,听闻莫衡公子一向与莹莹小姐不和,您这样劝说莫衡公子,奴婢担心会引起他的反感。”

    沈映月沉声道“他除了是他自己,还是兄长、儿子、叔叔每一个身份,都有对应的责任要承担,需要一个引导的过程。”

    沈映月心中清楚,莫衡自小便缺乏正确的教导,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上敏感至极。

    沈映月不但要帮他建立自信心,还要帮他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责任感。

    见完莫衡之后,沈映月重新翻开了记事簿。

    她埋头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道“巧霜,去请史管家过来。”

    巧霜连忙应是。

    但半刻钟过后,巧霜却一个人回来了。

    “夫人,史管家出府去了。”巧霜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史管家去哪里了。

    “出府了”平日里史管家出府,都会提前与沈映月报备的。

    沈映月沉吟片刻,道“罢了,待他回来再说。”

    京城的城东和城北,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和高门大户。

    而城南和城西,则聚集了大部分的百姓。

    城南的街道两旁,酒楼食肆林立,小摊自街头摆到了巷尾,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着了一袭不起眼的布衣,在街边独行。

    他路过街边的摊贩,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街尾的一座酒楼中。

    男子在酒楼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回头,下意识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着自己之后,才拾阶而上。

    门口有一小厮,一见到他便迎了上来“史管家来了我家主子等候多时了”

    史管家敛了敛神,问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

    小厮笑了下“史管家既然来了,上楼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便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带路。

    史管家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跟着小厮上了二楼。

    这酒楼的二楼都是厢房,隐蔽性极好。

    小厮将史管家带到了厢房门口,低声道“史管家,我家主子就在里面,还请入内一叙。”

    史管家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门。

    史管家踏入门口,却见窗边的桌子前,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

    这妇人看着年近五十,满头珠翠钗环,富态至极。

    她见史管家到了,轻轻笑了声,道“这位便是史管家罢请坐。”

    史管家站着没动,他打量了那位夫人一眼,总觉得她好生眼熟“小人斗胆,敢问夫人是”

    那夫人身后的丫鬟,温声开口“我家大人是户部尚书孙大人,这位是孙夫人。”

    史管家听了,依礼作了一揖。

    史管家看了孙夫人一眼,问“不知孙夫人找小人过来,所为何事”

    孙夫人唇角微勾,没有直接回答他,却道“史管家真是贵人事忙,我差人给你送了四五此信,才能见上一面,入宫都没有这般麻烦。”

    从半月之前,史管家便收到了未署名的信件,其中提到,想请他见面一叙,但史管家一直未回应。

    史管家见孙夫人话里有话,便等着她开口。

    但孙夫人不徐不疾,她吩咐身后丫鬟,道“快给史管家看茶。”

    这丫鬟比寻常姑娘生得更加貌美,她连忙上前,邀史管家落座,又为史管家倒了一杯茶。

    史管家道了句谢,却没有多看那丫鬟一眼。

    孙夫人将史管家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笑,道“史管家,如今镇国将军府情况如何”

    史管家从容地笑了笑“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孙夫人重复了一遍,随即轻笑起来“我可是听说,自打将军夫人管家之后,先是拿掉了多年旧仆,又改革了府内的月钱制度只怕这日子,不大好过罢”

    史管家面不改色,随即道“孙夫人此言差矣,将军夫人这般行事,自有她的道理,不应断章取义。”

    孙夫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我可没有断章取义我也去过那流光阁,着实开得热闹马管事如今成了马掌柜,在流光阁里混得风生水起,如今京城圈子里,大半的夫人们都认识他了”

    顿了顿,孙夫人抬眸,看了史管家一眼“若我没记错的话,他曾经是你的副手罢如今都爬到史管家头上了,难道史管家也坐视不理”

    史管家眸光微顿,抬眸,看向孙夫人“孙夫人小人不过是一个管家,不值得夫人兜这么大圈子,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呵”孙夫人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好,我就喜欢史管家这般,快人快语。”

    孙夫人放下茶杯,道“早就听我家大人说过,镇国将军府的内务,一向打理得井井有条,都有赖于史管家如今我尚书府正却一位得力的管家,不知道史管家有没有兴趣”

    史管家看了孙夫人一眼,有些疑惑,他沉声道“京城之中,有能力做管家之人何其多孙夫人为何单单找上了我”

    史管家一贯冷静,他心里十分清楚,若真的是为了招募管家,并不值得一位主母,如此劳师动众地来见他。

    孙夫人眼尾微眯,声音幽幽,反问道“史管家以为,我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