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池听着德妃的话语挑了挑眉,终于算是明白了德妃刚刚那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是因何而来了。
这夏日便是再热也没有热死人的时候,到底是皇宫大院,这死的还是新入宫的才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苛待主子到这种地步,再又言没处用冰,水总是给你喝的,消暑的法子多了去了,好端端待在屋子里还能给你闷死
这是自个儿上了蒸笼不成
扇子摇不动了
再不济去御花园里找个大树假山下歇凉也舒服的,这人还能因为用不上冰,活生生热死
司宁池是不信,瞧着德妃那哭的情真意切的便也能明白,德妃被压制了数月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如今竟不惜赌上一条命,也要将她拉下来,难怪前些日子吴生平如此殷勤,她可不记得何时得了内务府的厚待,搞了半天是在这等她呢
凤梧宫与王成祥多有交集,而王成祥跟吴生平可是多少年的死对头了,以吴生平的本事该早知此事,却还腆着脸来捧皇后的脚,多半是得了德妃授意,为的便是今日吧
“什么”司宁池惊愕万分的张了张嘴,一脸的惶恐咬着唇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对此事丝毫不知情。”
“都怪臣妾,贪了这么点儿凉爽快活,竟是没想到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能叫这冰给活活憋死。”司宁池学着德妃的模样捏住帕子往眼角擦去道“也不知下边那些奴才都是怎么活着的,这供冰可只有主子用得。”
“下边的奴才哪有这个福分,用不上冰便能闷死了,这皇宫里得死了多少人呐”司宁池幽幽抬眼看了德妃一眼,还不待德妃说话,突然就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皇上,若不惩处臣妾怎能服众”司宁池目光灼灼的抬起头来看向赵宗珩道“皇上把臣妾废了吧”
刚喝了一口茶的赵宗珩“”
“”
“”
他睁圆眼眸瞪着司宁池,停顿了好半响才把嘴里那口茶咽下去了。
德妃和荣妃几人亦是惊的暗暗吸了口气,看向司宁池的眼神仿佛都在透露着,皇后是不是疯了的神情。
这叭叭说了半天,谁都以为皇后娘娘这是准备给自己开脱罪责的,德妃都在思索压她一头的说辞了,结果想了半天她上来直接自请废后,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啊,这
罪不至此吧
赵宗珩抿紧唇,盯着司宁池道“皇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上,臣妾罪有应得。”司宁池抬了抬半滴眼泪没下来的眼睛,望向赵宗珩道“求皇上废后以儆效尤。”
“”
“你先起来。”赵宗珩拧着眉看着司宁池道。
“皇上”德妃瞧着皇上这隐约有松口的意思顿时一惊,连忙开口道“今日会有一位才人因皇后而死,日后若有其他人也”
“皇后娘娘便是凤体再金贵也不能比得过皇上吧”荣妃亦是适时接话道“若人人都照着皇后娘娘这般奢靡无度,后宫诸妃争相效仿,岂不乱套了”
“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表率,理应更为勤俭才是。”荣妃双目落在司宁池身上,带着几分难以忽视的嫉妒愤恨,对着赵宗珩说道“皇上如今因冰死人之事传的宫中人尽皆知,若轻视了此事恐后患无穷啊皇上”
赵宗珩略微侧眼看了德妃和荣妃几人一眼,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手边茶盏杯沿,额首点头道“所言有理。”
赵宗珩转过脸看向司宁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皇后既是错了,自是要罚。”赵宗珩收回了手,正色看着司宁池道“就罚皇后从今日起理六宫诸事,算清一毫一厘不得有半点差错。”
“朕原以为这六宫理事之权暂时交由德妃打理为佳,皇后也能从旁学习。”赵宗珩抬了抬眼说道“未曾想皇后如此贪图玩乐,身为天庆皇后实乃不妥。”
“是朕仁慈了。”
赵宗珩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口神色温吞平静的说道“自今日起德妃不必帮皇后理事,就由皇后亲自处理吧。”
德妃“”
她捂住了自己胸口,满目错愕的看向赵宗珩,就是有百般玲珑心思也想不明白,这个事情的走向,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她费尽心思设局,满心以为皇后此番必定逃不开罪责,事实确实如此,可到底是怎么兜转了一圈,皇后非但没有受罚,她还丢了主理六宫的权柄
“皇上”德妃脸皮轻颤,慌忙上前半步,企图挽救局面。
“吕才人之死朕不想追究。”赵宗珩顿足侧头看向德妃道“朕会厚待吕氏族亲,德妃该满意才是。”
“日后宫中用度需严明清楚,朕相信皇后能胜任此事。”
“若德妃之意是觉得朕惩处不当。”赵宗珩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道“朕可以,细查。”
那平静无波的声调,说出的词句却叫德妃头皮麻了一下,后背无端爬上了几分恐慌无措。
她屈膝低头“臣妾不敢,皇上赏罚分明,臣妾并无不满。”
赵宗珩眉眼松了松“那便如此吧。”
他抬脚准备走出殿外,路过皇后身边之时脚步顿了顿,侧眸望着她弯了弯唇道“月末朕会亲自查阅后宫账目。”
“”
威胁,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
司宁池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怒瞪着赵宗珩离去的背影,你还不如直接废了我呢
她数学真的好差
一个才人之死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都说是自己夜里睡觉睡的沉了,蒙着头把自己闷死了,这话说的谁信啊
可皇上都不追问了,那众人也就只能对外说是这套说辞。
德妃这个哑巴亏吃的那是有苦说不出,什么好处没捞着还将本该属于她的理事权柄给丢出去了,裕安宫里又不知砸碎了多少杯盏,元妃瞧着满地的碎片嘟囔着说道“还砸呢,如今可是皇后管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