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燕惊双早早便出了门,前往杭州府东向而去。
杭州府的东向,是市集聚集之地,有不少胭脂水粉,干果美食,书画笔墨,或是草药店铺一流。
燕府的马车停在了三里街的街口,领着花甲就往里走。
只燕惊双刚刚往里没走几步,便缓了脚步,花甲有些不自在,同燕惊双咬着耳朵小声道。
“小姐,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
燕惊双垂眸,淡声。
“不用觉得,就是在看我们。”
花甲疑惑“为何呀”
若是因为前几日退婚的事,眼神也不该是这般。
花甲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只觉周遭这些行人扫过来的目光,尤其是好几个文人墨客,华服子弟,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都隐隐有些戏谑。
燕惊双自然也感觉得到,她想了想道。
“不论为何,但不必在意旁人。”
花甲有些不舒服,但自家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点头,跟着自家小姐往前走。
没过多会,她二人便来到了三里街内最大的一处楼阁。
此楼名曰多宝楼,共有四层,正好囊括三里街的主要业务,第一层是胭脂水粉,第二层是书画笔墨,第三层是零食果脯,第四层是草木药物。
今日多宝楼的人好似格外的多,就连外面都有所拥堵,可见着燕惊双,这群人倒是自动让开了道。
燕惊双眉间微皱,心里多了几分古怪之意,但她还是往里走去。
只是身后人群里,有个女子有些欲言又止,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快速被人拉了回来。
燕惊双进了门,第一层卖胭脂水粉,所以大多都是女客,偶有几个男客,身旁也跟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见着燕惊双进来,女客们的眼神纷纷落在了燕惊双身上,神色微愣。
其中几人,燕惊双也是眼熟的,是杭州府里常在贵女宴出现的几位。
也是跟宁府沾亲带故的几位。
燕惊双扫了她们一眼,便收回目光,准备往楼上走去。
谁料,这几个贵女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燕惊双。
其中一个黄衫女子上前一步道。
“燕大小姐也来逛多宝楼”
另一个绿衣女子接着话。
“燕大小姐也是女子,自然也爱打扮的。”
但也不知这句话出了什么问题,这位绿衣女子一说,燕惊双身后的人群隐隐有一些发笑声。
黄衫女子叫虞娇,绿衣女子叫凌灵,虽不是功勋之家出身,却也是杭州府贵女里排的上号的,两人共同特点,便是都爱慕着宁墨。
即使宁墨背叛了燕惊双,她们也半分不怪宁墨,二人对宁墨的爱恋太深,对燕惊双的积怨太甚,只怪燕惊双毫无自知之明,若是燕惊双早点觉察到自己配不上宁墨,早点退婚,宁墨也不会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想到心上人那般痛苦,虞娇和凌灵不知暗自绞了多少手帕,虽然宁墨喜欢明初雪,但虞娇和凌灵都觉明初雪嫁不了宁墨,她二人便还有机会。
虽宁墨现在的名声有所受损,可虞娇和凌灵偷偷瞄了眼二楼
也不是没有扳回来的可能。
燕惊双沉了沉眼,心里的古怪之意更甚。
“我不是来买这些的。”
“也是,燕大小姐的金银自是要花在有用之物上。”凌灵笑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胭脂水粉对燕惊双无用,更引申来说
身后人群的隐隐笑意更大了些。
燕惊双惊觉不对,此时眼前弹幕亦然飘过。
二楼好像有剧情
燕惊双顿了顿,抬脚便准备去向二楼。
谁料,虞娇和凌灵却像是提前发觉般,一左一右拦着燕惊双道。
“燕大小姐着什么急”虞娇道。
“你不是说胭脂水粉对我无用那我留在这层作何”燕惊双冷眼看她。
虞娇一噎“这那你不如替我瞧瞧”
燕惊双挑眉,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她。
贵女圈都知道,燕惊双同这几位贵女关系有多不亲近。
可眼下,虞娇和凌灵为了帮宁墨恢复名声造势,倒也豁了面皮,扯着燕惊双的衣袖就想往旁边走。
但两人好像对燕惊双的武功完全没有概念。
虞娇和凌灵一拉,燕惊双兀自不动,两人费力再扯,燕惊双还是没动,倒是她二人脚下一滑,跌坐一团。
“诶哟,你踩着我了”
“诶哟,你压我手了”
而且周遭众人隐隐发笑,两人意识到自己丢了人。
方才还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两人,这回倒是对对方生了火气。
弹幕里实时吐槽。
好一对塑料姐妹花扯头花扯头花撕起来撕起来
燕惊双不想同这两人多牵扯,她提步便往二楼走去。
虞娇和凌灵赶紧就想起身拦下,无奈两人发簪交扯在了一起,根本起不了身。
但这时,却有几人从二楼下了来,走在前面那人,还不忘展开手里的画卷同身后友人道。
“瞧瞧,明明是我画的到位,为何是另外一个人胜出”
“居然还说我不写实,把燕惊双画好看了”
“还污蔑我,说我心悦燕惊双,就燕惊双那长相,春风楼打扫的小翠都比她好看”
“诶,你们扯我袖子干嘛,觉得我说的过分了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先前你们几个说的可比我过分多了。”
“你,你不是说燕惊双给你当十八房小妾你都不乐意吗还有你,你还说燕惊双这长相,要是没那家世,谁会娶她,就该去尼姑庵待着”
身前几个友人神色越来越难看,宣介还浑然不觉,正想继续骂这几个友人。
他身后忽而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声。
“是吗”
宣介一惊,手里的画卷应声而落。
燕惊双的画像赫然在其上。
燕惊双捡了起来,宣介僵直着转过身体,额尖冷汗直冒,脸色发白道。
“燕大小姐,不不是这意思。”
宣介也是杭州府里有名的纨绔,但家世一般,自是得罪不起燕家,方才也是一时心里不痛快,这才嘴快全都说了出来。
谁料却被当事人听了个全。
燕惊双冷眼划过,但并不打算同宣介多周旋,而是拿起他画的画,往上一层走了去。
而到了上一层。
燕惊双的神色降到了冰点。
左边的文人墨客全都在画燕惊双的画像,而右边的文人墨客全都在画明初雪的画像。
左右各悬着两层锦布。
左边写着“品丑”,右边写着“赏美”。
不言而喻,多宝楼二层,竟是因最近燕惊双和明初雪之间的八卦太为出名,以至于两人的画像广为流传,而竟在此地设下这般“侮辱至极”的赛事。
燕惊双浑身冰冷,她能感觉自己指尖都在发颤。
覆霜的眸子里积续着一团火意。
便是她易容不比真容,可谁又允许这群人这群男子在这里随意定性女子美丑
还用这样的方式
燕惊双动了真怒。
然而,她刚想开口之时。
她鼻尖忽而钻进了一阵清浅的沉香。
耳边,一道冰冷的沉声响起。
“杭州府的才子墨客,便是这般妄议女子容颜的”
“颜某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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