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淇淇的事给乔麦敲了记警钟。莫淇淇是程森的正牌女友,她连陆之和的女友都算不上。

    莫淇淇家有钱，她没钱，程森家的资产还不如陆之和家。

    要是莫淇淇在程森家人面前都是这种待遇,更别提她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乔麦躺在租屋的硬板床，天花板上一个孤零零的灯泡,努力散发着光芒。

    她盯了那灯泡一会儿，去翻跟陆之和的微信聊天记录。

    自从有了na,两人联系多起来,不知不觉间变得比之前亲近。

    如果不是莫淇淇的事,她大概还会这么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然而有了前车之鉴,乔麦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虽然以前她豪言壮语地说过,要是爱上陆之和就爱上吧，她也想尝下粉身碎骨是什么滋味。

    但看到莫淇淇那么难过,她也控制不住地怂了。归根结底，她的性子就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于是乔麦借口工作忙,开始减少去陆之和那儿的次数。

    其实她确实忙，一方面是工作,华宇地产定安那块地的招标结果出了,天星建筑以价格低的优势中标。

    王朗不惜少赚也要啃下这个标，目的就是拿下大公司的单，为天星打出知名度,以后再接其他大项目就容易得多。

    另一方面是她忙着找房子。之前跟房东商定的租期快到了,她想在春节之前找好房子搬出去,免得节后租房来不及。

    她的两个室友，一个已经提前搬去男朋友那儿，另一个郑丽华也在找房子，她男朋友正好租期要到了,两人打算以后合住。

    因为他们下班之后也要一同去看房，所以郑丽华男友干脆住了过来。

    乔麦对此虽然心有怨言，但没说什么，反正就剩这么十几天租期，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阳关道。

    晚上下班回到租屋，房子里黑洞洞的一个人也没有，郑丽华他们还没回来，乔麦抓紧时间洗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

    北城早已供暖，室内可以只穿单衣，不像南方冬天，在屋里也得裹成粽子。

    中介微信给她发了两个房源信息，打算带她下次去看，乔麦和对方敲定了看房时间。

    最近看的几套她都不是太满意，要么价格超出预算，要么其他租客中有男性。

    最理想是租个套一，可惜她租不起。

    晚些时候，陆之和微信给她一段视频，乔麦点开，地点是在他书房，na站在他书桌边缘，用小爪子调皮地把他的钢笔给推到地上。

    陆之和弯腰拾起来放回桌面，na很快又给他推下去。

    陆之和管管你的猫。

    乔麦忍不住笑起来，她甚至能脑补出陆之和打下这行字时，无奈的表情你把它关外面就好了。

    陆之和它要叫。

    乔麦又忍不住笑。虽然领养小猫时他看起来有些勉强的样子，但na到了他家，他还是对它百般容忍，像这样打扰他工作也不舍得撵出去。

    陆之和很快又发过来一条你过来陪它就不叫了。

    乔麦盯着那行字愣了会儿，他这是拐着弯儿地叫她过去

    自从莫淇淇出事以后，最近她就很少去他那儿，就算有些时候想过去，她也会提醒自己，终有一天她跟陆之和会分开，那里的人不是她的，猫也不是她的。

    乔麦没有回他这条消息。

    须臾，他又发来一句周末过来

    这回直接邀请了。

    一时没想好到底去不去，乔麦切出微信聊天框，打开微博刷宠物视频。

    过了会儿，她起身去外面上厕所。

    上完出来，意外地在客厅碰到个人，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郑丽华男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在厕所看视频看得投入，完全没听到声音。

    两人视线交汇，对方又开始上下打量她，用着挑选货物的油腻眼神。

    乔麦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很快错开视线，朝自己卧室走。

    就在要和他擦身而过时，对方朝她的方向迈了一步，挡在她身前。

    “听说你叫乔麦”

    乔麦呼吸滞了一瞬，没抬头，余光打量屋内动静。

    郑丽华像是不在，否则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来找她搭话。

    意识到这个状况，她内心更不安，打算绕过他回屋，可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走，对方都故意截住她，猫捉老鼠似的。

    乔麦忍无可忍，抬眼瞪他“你想干嘛”

    对方不怒反笑“哟，你生起气来还挺可爱的嘛。”

    乔麦忍不住骂了句“有病。”

    对方脸色霎时变了，一把抓住她胳膊“有种你再说一次”

    乔麦被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吓到，不敢再回话。

    此时她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精味，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对方见她安静，满意地笑起来，啧啧两声“这才乖嘛。”

    乔麦手上用力，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不料挣扎引起对方更为强烈的镇压，事态很快升级。

    两人推搡着撞到茶几，一个玻璃杯掉下来，碎了一地。

    男人的手开始在她身上不老实，慌乱中乔麦拿手机使劲砸他的头，一直砸到他吃痛松手，然后趁机往他命根子踹了一脚。

    男人夹着腿嗷嗷叫。

    乔麦抓住这个空隙赶紧从大门逃出去，不敢留在屋里。

    跌跌撞撞地下楼，一路狂奔。

    对方大概是见她跑出去，怕在公共场合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没追出来。

    乔麦一直跑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岗亭，才哆嗦地拿起手机报警，然后在路边打了辆车直奔派出所。

    林景森当晚值夜班，刚从办案区出来，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到派出所门口，下来一个衣衫单薄，披头散发的女孩儿。

    他定睛一看，顿时愣了“乔麦”

    乔麦闻声抬头，双臂抱在胸前，身子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有些发抖。

    林景森见她只穿了薄款的棉质睡衣睡裤，脚上一双毛绒拖鞋，嘴唇在这大冬天冻得直哆嗦，赶紧把她带进来，给她拿了件他的羽绒服裹上，再倒了杯热水。

    乔麦抱着热乎乎的杯子，身子渐渐暖过来，在这个最安全的地方，她终于停止颤抖。

    林景森这才问她出了什么事儿，乔麦尽量通顺地叙述了事情经过，林景森听得拳头握起来。

    “不要怕，在这儿那个坏人伤害不到你，我我们会保护你。”

    乔麦用力点头。

    林景森再安抚了她几句，随后去处理她的报警，联系技术组的同事去她租屋做证据采集，已经出警的同事反馈说嫌疑人逃走了不在屋里，林景森便去调监控抓人。

    乔麦坐在派出所，看着警官们忙碌地进出，报警电话时不时就会响起。

    她背靠着墙，表情有些空洞，眼眶干涩，一滴泪都没有。

    过了会儿，手机响，她低头一看，是陆之和打来的。

    乔麦望着屏幕沉默良久，没有接他的电话。

    林景森正好给她拿吃的过来，看见她手机屏幕上的「陆」字，不由问道“怎么不接”

    女孩子遇到这样难过害怕的事，通常不是都会找自己最亲近的人寻求安慰

    还是说，他们的关系并非他想的那样

    乔麦咬了咬唇，没说话。

    林景森挨着她坐下，把吃的递给她“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

    乔麦摇摇头“没胃口，谢谢。”

    林景森观察她表情“跟男朋友吵架了”

    “不是。”乔麦只是直觉地不想告诉陆之和这件事，不想受他的庇护和安慰，不想跟他牵扯更深。

    “那是怕他知道这件事心里膈应”

    “不是，他不是那种人。”乔麦垂下眼，其实她是怕依赖他，怕日后不能生还。

    林景森没再问下去“那你跟我到里面做个正式笔录吧。”

    “好。”

    林景森在电脑上边听她口述边打下笔录，完成之后道“对了，你穿的睡衣需要拿去做个指纹采集，因为你屋里没有监控，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好。”乔麦随后想起什么“可我没有换的衣服。”

    “那我陪你回去拿。”

    乔麦想到要回租屋，头皮一阵发麻。

    林景森猜出她顾虑，安抚地拍拍她肩“不怕，有我在。”

    乔麦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城市另一端。

    书房内，陆之和对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浏览上头下发的关于房地产市场最新的政策文件。

    须臾，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旁边的手机。从他上条消息发出去到现在，已经十几分钟没有回复。

    明明之前几句她都是秒回。

    陆之和取下眼镜，抬手揉了揉晴明穴。最近乔麦状态有些奇怪，好像不怎么愿意到他这儿来，每次谈到见面的事，她都说工作忙。

    一开始他还信，后来慢慢地觉得这是借口，她不可能一直忙得连过来看na的时间都没有。

    思及此处，陆之和决定不再这么兜圈子下去，索性直接问清楚。

    他拿起手机，翻到乔麦的电话拨出去。

    铃响了一阵，但无人接听。

    陆之和挂断电话，望着还站在书桌上的na，伸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你妈怎么回事儿”

    na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陆之和抬腕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点。

    略作犹豫，他起身穿外套，反正也无法专心工作，干脆先把心里这个疙瘩解决再说。

    拿了车钥匙出门，冬夜街道冷清，路况通畅，他一路踩着地板油飙车过去。

    到达乔麦住的小区门口，陆之和靠边停车，拿出手机给乔麦打电话。

    不出意外地，又是无人接听。

    他不知道乔麦具体住在哪个单元几号房，只能待在车里等。

    须臾，街道对面开过来一辆警车，顶上闪着红白蓝车灯。陆之和视线在那辆车上顿了顿。

    警车靠边，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陆之和在看清副驾驶下来的人之后，顿时怔住，随后果断地推门下车。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从外面回来，他以为她好好地待在家。

    乔麦拢着羽绒服领口，和林景森快步朝小区里走，呼吸在这寒冷的冬夜瞬间变成白雾。

    不远处响起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寂静中显得尤为明显，她下意识循声望去，顿时愣住。

    白天刚下过雪，路灯和地面都积了厚厚一层，陆之和站在橘色灯光下，浅灰色羊绒大衣，黑色长围巾，金丝边眼镜，好看到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视线相触，陆之和沉默地望着她。

    很快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虽然她身边跟着那个小警察，但对方穿着警服，两人是从警车下来，不是出去玩了回来。

    她身上那件宽大的长款羽绒服明显是男款，脚上却穿着睡裤和毛绒拖鞋，显然不是正常打扮。

    陆之和心下一沉，紧走几步过去，琥珀色眸子里难得有不安情绪“出了什么事”

    乔麦愣愣地望着他，嗫嚅了下嘴唇“你怎么来了。”

    陆之和见她答非所问，视线移向林景森“怎么回事”

    林景森看他一眼，不好掺和他们的私事，便对乔麦说“你们聊吧，我先过去。”

    乔麦点点头“好。”

    待林景森离开，陆之和走到她身前，看着她眼睛再问一次“出了什么事”

    乔麦还是没有回答，仰着小脸和他对视“你为什么会来”

    她神情认真，目光坚定，像在问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峙须臾，陆之和喉结动了动，败给她的固执“因为你最近好像在躲我，因为你不回我微信也不接我电话。”

    顿了顿“因为，我想你。”

    乔麦眨了眨眼，安静地望着他，情绪渐渐复杂。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对她说想她。

    原来这段关系里，不止她一个人模糊了界限。

    陆之和见她愣着，抬手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乔麦干涸的眼眶终于有泪涌现。

    她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压抑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