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溪换了衣服下楼, 他没有将带血的衬衫藏起来,就扔在衣帽间地板,系统问道, 【你不怕楼笙看到?】
“没意义了。”
楼笙始终不上来,他只好下去。
日光炽烈,透过玻璃墙满洒进来, 楼下传来烘烤和果酱的香甜,十分勾人味蕾。
走到餐厅, 看到餐桌上满满一桌子的各式早餐, 准备发火的小少爷闭上了嘴巴, 乖乖坐下, 捡自己爱吃的吃起来。
而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身形僵硬片刻,又开始埋头继续,他甚至不敢看褚长溪这里一眼。
【他还在做?这整的跟最后的早餐似的, 他想干什么?】系统跳上桌,看得着,吃不着, 有比它苦逼?
褚长溪偏头看向厨房里的人,对方穿黑色的衣服,黑发落在眉睫, 侧脸没什么情绪的平静,像冬日里夜晚湖面的薄冰, 垂着眼,手上动作机械,他整个人都仿佛冷的没什么温度。
手指上显眼的纱布,那样强大的人, 此刻看着仿佛风吹过就能倒。
他转过脸不再看。
吃饱了,小少爷才敲桌子喊,“哥哥,我要喝果汁。”
厨台边高大身形怔愣一瞬,去摸水果,摸了好一会儿,捧在手里,转身看向褚长溪。
神情果真平静地可怕,“溪溪要喝哪一种?”
小少爷仿佛什么也没察觉,目光在他怀里挑拣,指着那个橙色的果子,说,“要那个,哥哥快点。”
“好,”楼笙下颚线崩得很紧,“溪溪等一会儿。”
期间,小少爷开始跟他闲闲抱怨为什么今天一直不上去喊他吃饭,害他饿肚子,还问他为什么做这么多,会浪费。
神色之间,满是无忧无虑孩子气的闹腾。
楼笙走过去,将盛满果汁的玻璃杯递给他,垂下眼,一如既往温柔道歉,“对不起,下次哥哥早点上去叫你,不会浪费,哥哥会吃完。”
“嗯。”
褚长溪随口应一声,就捧着杯子喝起来,似乎味道满意,他垂下椅子的细长小腿还欢快踢踏。
日光落他身上,将少年人的脸照的干净如画。
“溪溪,”楼笙垂落的眼睫轻颤,他开口,嗓音干涩,“你昨天答应哥哥,要陪哥哥去个地方。”
“好啊,去,什么时候?”
褚长溪仰头看向他,扬起的嘴角,唇瓣湿润,有果汁的香甜气。
楼笙忽然俯身吻住他,他大手托着褚长溪后脑压向自己,他吻的又凶又颤抖,怕的厉害。
褚长溪现在不经折腾,正要推他,身体里忽然又涌入力量,【小白?】
系统:【别废话,等你玩完,我会撤。】
“……”
褚长溪手指摸上男人体温过低的后颈,楼笙真怕的身体发冷,褚长溪眼眸一弯,满是无知笑意,“哥哥怎么啦?”
“没事。”楼笙镇定,但吻的更凶。
抖着手解他颈下蓝色蝴蝶结。
有多怕啊。
“哥哥……不回房间吗?”小少爷虽平常凶巴巴的,但脸皮薄。
背后整面玻璃墙,少年人耳尖热红,他们影子在地上相融。
楼笙声音很沉,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执拗劲,“不回,早上没去叫醒,现在补上……”
小少爷似羞的不敢看,脸埋进男人胸膛,眼角难耐出水光,楼笙两手撑在椅子两侧,被打翻的果汁湿透了地板上凌乱的黑色衣裳……
说是不回房间,但他们从餐厅到客厅,后来楼笙打横抱起他上楼,到卧室,浴室……到日头升到正空,小少爷的手指揪紧楼笙发丝哼哼,埋怨他头发短,抓不住……
最后楼笙下楼做午饭,小少爷躺进被褥里恢复元气。对此,某位重新上线的系统得意表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褚长溪无言以对:“……你真像个bug。”
午饭后,楼笙抱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剪指甲,翻漫画,用他那清冽的干巴巴的嗓音给他读诗集,会特意去外面摘蓝腾花瓣夹在书中,等褚长溪翻落时说“我爱你”……
褚长溪笑问,他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
楼笙冷的发白的唇轻贴他额头,“溪溪喜欢什么样子,哥哥就成为什么样子。”
……
日头西沉,褚长溪很怀疑他在浪费时间,问他何时出发,但楼笙不紧不慢,眼神专注落他身上,真仿佛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直到夜幕跌落,城市灯火相迎,夜晚空中流光像烟火,漫天都是,地上碎落的影子,像火花坠入冰面。
楼笙才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外走,“溪溪,你是不是很久没看过烟花了?哥哥带你去看看吧。”
【就这?】
系统:【何止?】
【还有?】
系统:【………自己看。】
楼笙带他来到城市中心,在最拥挤的人流中牵手,他们买了黑色帽子遮脸。褚长溪还在思考,若头顶突然上百架机甲轰炸,是否会吓坏民众时,天空“轰”的一声巨响,七彩的烟火在漆黑的天幕炸开,连续炸开……
“是真的烟花?”
【楼笙根据你的描述造出来了。】
其实不难,历史长河中,有文明消失又起,又是一个轮回。
人们起初还害怕的要逃,转瞬发现那东西很美,并没有什么伤害,人们开始尖叫,开始惊叹,开始在烟火下欢歌起舞,像是庆祝节日,有人问,“这东西叫什么?”
褚长溪凑近一个孩童的耳边神神秘秘说,“烟花。”
人潮汹涌,褚长溪的手被人紧紧攥着,楼笙不像以前那般怕弄疼他,他攥的紧紧的,怕他丢,怕他消失,怕的手心汗湿。褚长溪欢快的在人流中奔跑,楼笙跟上护着他,在烟火炸裂的声响中,在人们捂上耳朵的时候,好像有哽咽的声音,“我爱你。”
“不要离开……”
“求你……”
但烟火绽放的声响许是太大了,小少爷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他笑声欢快,只顾抬头看天空,眼里映着烟火和城市的光。但眼睛突然就被一只大手遮住,有人低头亲吻他,周围有笑声传来,他脸上却落了水滴。
下雨了?
不,触感温热的。
【有人水杯撒了?】
系统:………就硬装。
这个亲吻温温柔柔,不带任何欲念,被遮住眼睛的时间也长,褚长溪被放开时,眼前是花的,头顶的烟火和大楼的灯光洒落,他眼前花成一片一片的光,像星星落到了人间。
“好漂亮啊,”小少爷扑进楼笙怀里,脸上被照出彩光,楼笙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神色,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他仿佛跟这个世界在剥离,但小少爷不懂,他只会笑嘻嘻将下巴磕在楼笙胸膛处,放大音量喊,“哥哥,我喜欢这个。”
整个世界的光,仿佛都照不进楼笙眼睛,他眼里很黑,黑的绝望,仿佛一眨动,有什么东西能掉下来,“溪溪喜欢,那我们以后每天都看?”
小少爷被逗笑,“每天?你傻不傻?”
楼笙沉默地给他头发上落的金箔彩纸屑抚落,剥一颗糖塞他嘴里,在他牙齿咬住时,咬上他唇瓣,咬掉半颗糖,仿佛这样他们亲吻是甜的,糖纸从手里脱离,又被风卷上天空。
楼笙又带他去移动商店给他买夏日才有的冰饮料,怕少年喝着凉,又想塞怀中给他暖热的矛盾。
拉着他去许愿池,池水染上天上烟火和高楼街角的灯光,溅湿了他们衣裳,楼笙老土的往里扔星币,闭上眼睛,站了很久。
将他抱上江边栏杆上坐着,楼笙站直搂着他,这样他们可以平视,可以额头相抵,呼吸不分。
躺在木板桥上看星星。
打赌路过行人穿什么颜色衣裳,赢了可以亲一下……
……
后来,他们在来往人流中,用帽子遮住脸接吻,手牵手在人海里逆行,仿佛与整个世界背离。
直至一家高端店面门口,楼笙突然停下,玻璃橱窗内,模特身上的西装很特别,高楼外的烟火在玻璃上映出碎裂的星光。
他拉着褚长溪进去,再出来另一只手提了两个纸袋,店里放着婚礼曲目,路过的店面也在放着爱情的歌。
楼笙在无人的高墙后,拿出白色西装外套给褚长溪换上,“溪溪,开心吗?”
褚长溪点点头,笑容灿烂。
他仍是少年气,永远骄傲耀眼,夺目发光,他美好的让人心动,永远心动。
“走吧,”楼笙吻他鼻尖,“带你去个地方。”
“啊?”小少爷有点震惊,“所以我们今晚走过那么多地方,都不是你说要去的?”
“是,但不是最终。”楼笙给自己也换了衣服,和褚长溪同样款式,同样颜色。
他似乎还有什么想法,带着仪式感,西装笔挺,英俊逼人,牵着爱人走进沉静夜色中,人群在他们身后远去,烟火还在继续,一瞬一瞬洒下的光亮洒出他们剪影。
在逐渐微弱的灯光下,前方通往的似乎是有些年头,尚显孤寂落魄的古老建筑,在这个星系还没得到自由,那里是会高人一等的存在,现今大多被人们摒弃。
小少爷已经有点犯困了,眼底撑着疲倦。
直到路的尽头,显出大型建筑物清晰的轮廓,他愣了一下,顿住脚步。
在暗淡的光线下,墙体灰扑扑的,只有门前高大的白玉柱子,在夜色中明朗——一间教堂。
还没等褚长溪说话,先听到楼笙沉声坚定,“溪溪单身了。”
“那我们结婚吧。”
褚长溪,“……”
【他知道了你和詹言的离婚申请通过,也看到了那件带血的白衬衫。】
没有鲜花,没有见证,连光线都是暗的。
这个穿着不怎么合适白西装的高大男人,神情看起来格外冷峻严肃,在求婚。
有多想和他结婚。
在荒原,小雄虫隔很远距离,欢快地跌进他怀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他的心跳声撑满整个天地,楼笙就想了。
在小雄虫说“最喜欢哥哥”,“哥哥是我的”……,楼笙更加想。
在他们欢爱,求婚被拒……楼笙还是想。
后来小雄虫离开荒原,他自废左臂,被剜肉抽取手筋,被驱逐家园,楼笙去找他,也在想。
小雄虫说他的雌君至少是上将身份,所以他甘愿背信弃义去参军,去拼死努力,也是想。
还没等他成功,小雄虫就要和别人成婚,他一身血走到小雄虫面前,求他等他,乞求的想。
小雄虫终于和别人完婚,他在战场上被炸掉半个身体,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想也许他应该死在这一刻,但他又不甘心的想。
他终于成功,将小雄虫掳到身边,亲眼见对方讨厌他,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他都在绝望的想。
如今误会已解,兜兜转转,他们和好如初,楼笙如何不想?
但是……,衣帽间带血的白衬衫,楼笙怕的颤抖,怕的站不直身体,怕的一遍又一遍在脑内复述:也许只是病情严重了一些,还可以治好,有办法治好。
没办法,也可以想办法。
楼笙心口疼的紧缩,像是在心脏内植入了什么爆炸程序,五脏六腑都在连绵不断绞痛,定时会爆炸。
他看着眼前少年在夜色里的轮廓,仔细分辨他轻浅的呼吸,用力笑出,“溪溪,跟哥哥结婚吧?”
“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温柔,还笑着,
“求你了……”
但小少年没回答,他身形有点站不稳,他也许还在犯困,他忙着打哈欠,用手捂住嘴巴,没法说话。
“溪溪,”楼笙自顾拉着他的手,走上台阶,他像是哄小孩似的语气,“你看啊,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光,在黑暗里,没有人能看见,对不对?我们可以不宣之于众,可以不告诉其他人,你说好不好?”
“你若不想,哥哥可以发誓永远不会说出去,”楼笙紧紧攥着他的手,黑色的眼瞳里一点透亮的光,“溪溪,我爱你。”
“好想和你结婚。”
“……,哦。”好半响,小少年才倦懒的开口一个音节。
浓稠的夜色里,看不清面部神情,并不能知道少年这个音节所表达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但楼笙当作是同意,“那我们……接下来宣誓。”
也不是没有见证,这周边的花草,无边夜色,或许还有远处丛林中的飞鸟星兽。
楼笙牵着少年停在教堂前的石阶上,望向紧闭的大门,他需要这庄严神圣的仪式,需要告知神明。
“我愿意与身边的少年结婚,在神的面前和他结为人生伴侣,永远爱他,守护他,视他为珍宝,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裕,都始终如一,永不分离,直到死亡……死亡……”说着,男人眉目微紧。
头顶的星辰和夜间的风都在听他说,他声音轻轻,到这里仿佛尘埃落定一般的坚定,他继续说,“……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死亡,也不能。
“……哥……咳……”
少年还是没能开口,他捂着嘴低低咳嗽。
男人恍惚一瞬,但很快伸手给少年顺背,夜色下的侧脸温柔,但又偏执的古怪,“好了,溪溪不愿意说,那哥哥说就好,不过戒指总该要戴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对戒,上面没有什么珍贵的罕见矿石,只有男人亲手刻下的名字缩写。
他这一生,从遇见少年开始,他就只活这三个字。
牵起少年左手,将戒指缓缓套上他手指,可刚过指尖,少年咳嗽声突然大起来,有粘稠液体从捂住嘴巴的指缝里滴落,落在左手手背,一滴一滴。
远处微弱的光,照一点鲜红,血腥味被清爽的夜风吹散开。
男人动作定格般停下。
系统:【啊——,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咳嗽能坚持?】
“……哥……哥……”
褚长溪头晕似的要倒下去。
楼笙不得不松开手抱住,声音抖到不成样子,但面部神情却诡异的平静,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哥哥带你去找医生。”
戒指到底没能套上,而是从垂落的指尖滑落,砸在石阶继续往下滚,滚入青草,消失不见。
楼笙没去注意戒指去向,他抱起少年,转身往下走。
他仍是镇定的,但魔怔似的重复,“没事的。”
就差一点。
“哥哥带你去找医生。”
就差一点……
“溪溪乖一点,不要怕见医生好吗?”
交换完戒指,就可以假装礼成。
就能和他成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结束,没结束呢!
不会这么死,还有事搞呢
下章慎入,慎入……
前面说错了,是结局番有两个,结局当然就一个
先发这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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