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沫雪已经有一个月联系不上周烨了,短信电话他一个都没有回复。
自己从墨尔本乘航班跟着他们尾随一路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出周烨对其中一位同行的女子不一样的心意。
修辞的妻子是那位姓温的小姐,自己跟在周烨身边也有一段时间,观察他的行为和为人不像是会觊觎兄弟之妻的人。
而剩下的那位,便是云念。
自己在京都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凭借着以前韩家的人脉在京也足够周旋,想要靠近修辞替兄长祖父复仇却需要从长计议。
云家独女云念前些日子大婚,而她也曾仔细推算过时间,与周烨平白无故消失相吻合。
她必须步步为营,在接触修辞之前要靠着他身边的人一步步的往上爬。
韩沫雪将名片放在花木雕茶案上,她要进娱乐圈接近周烨的心上人云念。
除此之外,韩沫雪心里还有一个筹划已久的大计。她一定要让修辞尝一尝众叛亲离,爱而不得的感觉。
*
云念昏昏噩噩的坐起身,昨晚穿在身上的棉绒睡衣已经被换上了单薄的丝绸睡衣。
她轻唤了几声宁泽的名字,头却痛的要命。
自从他们结婚以来,宁泽每晚只是乖乖的搂着自己睡觉,什么也不做。
云念甚至怀疑宁泽并不是真心爱慕自己,夫妻之间所有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只有最后一步,宁泽却像柳下惠一般,没有任何过分的事情。
说到底他们现在这种名分,做任何事情都不过分,可宁泽却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人应答,昨天晚上是和温温喝醉了吗难不成喝的是假酒,怎么头一直这么痛
她正自己胡思乱想,却听见楼梯上有人上楼的声音,宁泽推门而入。
“你醒了”他手里端着白瓷汤盏,见她醒过来,脸上有些欣喜。
“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云念只觉得自己的头痛欲裂,并不想开口多说些什么。
“昨晚好像也没喝多少吧今天头痛会这么痛难不成我喝到假酒了”云念忍不住嘟囔几句,按理说这几杯啤酒的确放不倒她。
“你昨晚不是口渴,顺手拿起桌子上一杯刷烧烤的白酒一饮而尽。喝完才发现那是白的吗浓度很高,头痛很正常。昨晚你出了很多汗,我也不敢将室内的温度调低,只好帮你换了一件比较薄一点的睡衣。”
宁泽在外从来都是谦逊有礼,但却格外有分寸,从不与人近交或亲密来往,难免会让人有些疏离感。
可他对云念却是一向温柔体贴,宁泽解下腕表,放在云念的枕头。
“等你喝完这碗汤,我就要出去一趟。眼看年关,公司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他端着那碗汤仔细认真的吹了吹,生怕会烫到云念,喂到她嘴边。
“乖,张嘴。”
云念闻到那醒酒汤的味道有些想吐,还没入口,她就猛然掀开被子不顾一切的冲向卫生间。
云念在洗手池一直在吐,呕吐的声音传到宁泽的耳朵里,他的手一颤,羹勺落在了碗里。
而卫生间里的云念却也慌了神,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手抚在了小腹上。
宁泽放下汤盏,努力的控制自己稳住脚步,他却站在洗手间的门口没有进去。
“念念,你身体不舒服吗”
云念这下是真的慌了神,她不敢想象自己最近无名由的头晕呕吐是怎么回事,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是那次在墨尔本的放纵,那一次的奋不顾身。
可自己已经和宁泽结婚了,为什么没有能早一点发现呢
云念抬起头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一言未发,她刚要开口,却被宁泽从身后抱住。
他的下巴抵在了自己的肩上,双臂环过自己的腰间。
“云念,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抛下我好不好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们现在是夫妻本为一体,你不要做傻事,我求的不多,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边。”
他猜到了。
不仅如此,他说的这番话竟然将云念浑蛋不负责任的想法和话全部都堵在心里。
“宁泽,我原本以为我能彻底放下过去,可是我好像做错了一些事情。好像连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能拖累你,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她肉眼可见的失了神,乱的口不择言,手握住在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不能再拖累你了,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去求云老头,全当这一切是我自己叛逆了,和你没有关系。宁泽,别在我身上耗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腰间的手一紧,被人强行扳肩过去强迫着面对他。
“我不许你再说了”
云念握紧掌心,“宁泽,倘若你真的不介意,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反正他只是我的错误,或许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是我的罪过,但有你渡我,我这一生也就无悔了。”
手缓缓的张开,默默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酒还没醒吗说什么胡话呢”温时好闻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拳头捶得她很疼,修辞正要解开领带却被客厅的动静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不疼吗”他有些疑惑,慢慢的踱步走到客厅在温时好身边坐下,拿起她的手看了看。
她倒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电话那头云念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温时好一时气急又是一拳锤在了桌上。
修辞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他不清楚云念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的的确确是触怒了温时好。
他很少见她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哪怕有,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倒和别人扯不上关系。
更何况她和云念两个人亲密无间,修辞斟酌着刚想要开口劝说些,她却蹭的一下站起来。
火冒三丈,势不可当。
边对着电话大吵大骂,一边却手忙脚乱的去换鞋子拿包包。
“你给我站在原地等着等着我过去不准离开半步”
修辞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他连忙起身拿起外套追了出去。
在车上,时好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不论他怎么劝导,她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前面路口出现了一起交通事故,有大量的交警在前面疏通道路。
温时好拿出手机导航有一些焦虑,她看了看发现还有一定的距离就要伸手去解开安全带。
“你疯了就算再赶时间,你从这儿下车,走去目的地来得及脚也会废。”修辞一把拽住安全带,不让她动弹半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云念打完电话后整个人就变得很奇怪。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啊,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修辞有些恼怒,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青筋暴起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
“你总是这样,遇见事情从来不和我说。”
这关键时刻他又闹什么脾气温时好努力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讲这些了,今天不是我任性。我有其他的原因,但这件事情我不能说。等下到了目的地后,希望你能先离开。”
她感觉身上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一松,修辞有些颓靡,他不可置信地笑了笑。
原来还是这样,她从心底里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前方的交通事故解决,道路被疏通,车子也缓慢的前行。
温时好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些过于偏激,刚想解释清楚,可却发觉这件事情实在不好开口。
修辞等了片刻,她还是无动于衷,终于前面的车子开始缓缓的前行。
他启动车子,“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那我也不屑多管多问多做。”
时好的呼吸一滞,但面上却不显露慌张失色,手指尖的颤抖却暴露了自己。
修辞虽然不知道时好为什么要把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可他将车子停下后什么也没说。
温时好没有丝毫的犹豫,解开安全带就下车,打开车门的时候动作停滞了一下。“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竟然向自己道谢修辞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看着她拿着包毅然决然的下车,快步的离开在自己的视线里,修辞的手狠狠地捶打在方向盘上,哪怕再痛也没有闷哼一声。
她很快的跑到了产科二楼,刚出现在楼梯口就一眼看到了孤身一人坐在走廊尽头的云念。
她想都没想就快步的跑了过去,将包扔在一边慢慢地蹲在云念面前。
“云念,是我。”
云念忍不住的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她,眼睛里却含着些泪水,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卸下防备。“温温,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回头却还被过去死死的拽着”
“温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想离开宁泽,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我不能再拖累他了,可是他不愿意放手。”
云念越说情绪越激动,从隐隐的抽泣,竟然开始肆意的流泪。
她自始至终没有提周烨一句话,但温时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云念很想周烨,只是克制住了这份不合时宜的想念。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虽然温时好知道眼下要安慰云念的情绪,可是在这种关头她必须要保持理智。
云念失了神,连忙摇头,“我不知道还没有”
温时好强迫着她看向自己,“云念你看着我,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认真的回答我。”
云念只是低着头慌乱的避开两个人的对视,忍不住的发颤。
“好,那我说你听着。你嫁给宁泽的那一刻起,你就决定要忘记周烨,这一点你没有错。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没有人说拥有过去的人不能再选择重新开始。这一点你真的没有错,不要为此内疚。”
她的话像是一针安抚剂,镇定了云念不安的情绪。
“下面我要问一个问题,你必须真诚如实的回答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到你,好吗”
云念这才忍住不哭,抬起头看着她。
“如果真的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你是否想把他生下来”温时好一把按住云念的肩膀,语气温和。“不要急着回答我,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如果你是想生下这个孩子,为什么是单纯的敬畏生命还是因为这是你和周烨的孩子”
云念愣住了,她没有料到时好的问题是这样苛刻刁钻。
“你不要着急回答我,我必须知道这个答案。”温时好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不让云念有任何在躲闪的机会。
是啊,自己在洗手间猜测有孩子的那一刻起,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留住他。
为什么她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见到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她会嫌烦,血缘亲情对于自己来说也只是人生必不可少的某一项,她的父母恩爱,从小采用放养式教育成长。
孩子对于她来说没有多少温情可言,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人生某个阶段必须跨越的身份具备的标志。
自己真的做好当一个母亲了吗可她之所以坚定这个孩子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孩子,一条生命。
还是因为这是自己和周烨的孩子
“云念,你想好答案了吗”
“我不知道。”云念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紧紧的抱住膝盖,刻意的逃避这个问题。
“你必须知道”温时好死死的掰住她的肩膀,不让云念有任何后退的机会。
“我这么薄情寡淡的人,怎么会被一个母亲的身份捆绑我心里没有大爱,这个生命在我心里足以珍贵或许只是因为周烨吧”
云念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弱的简直让人听不清。
她终究还是面对自己最自私的想法,可这份自私极端的想法却不敢在宁泽面前透露半分。
温时好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她点了点头。
“好,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后。不要怕,念念。有过去的人也一样值得拥有未来。”
温时好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生怕自己再也挽留不住她,害怕她再像发生当年那件事情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