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和宁泽借口早早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冲着温时好挤眉弄眼。
桌子上还是满目狼藉,温时好送走他们两人后,自觉的挽起袖口,想要将碗收进洗碗池里清洗干净。
却被修辞一把捞进了怀里,她像只炸了毛的小鸡,一开始还试着扑腾了两下,后来在男女力量的巨大悬殊和修辞精神压制下,温时好也放弃了抵抗。
她脚不沾地,被人抱上二楼,被抱进浴室。
修辞的急不可耐和她的略微羞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来水的热气氤氲,而她也被修辞带着将这几天的运动量全部一次性补齐。
*
次日清晨,温时好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两点,身旁的人早就已经醒了,可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脚裸搭在他的小腿处。
修辞在她八爪鱼一般的禁锢下动弹不得。
他只是低头垂眸,蕴含着无限情绪,认真的端详怀里的人。
温时好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洗脸,没刷牙。会有眼屎和口水。”
她身下一轻,又被他抱进了浴室,面色一红,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被修辞打断。
“老宅那边打电话说今晚让我们回去吃饭。”他虽然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含糊,温时好窘迫的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
她长这么大,竟然还能享受让别人洗澡的待遇。虽然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有些吃亏。
温时好被洗干净裹得严严实实抱出去,而修辞身上穿着睡袍却忙着收拾昨晚留下的残局。
“突然回老家是有什么事吗”说实在的话,自己并不希望回去,老宅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光是坐在那儿汗毛都能立起来。
尤其是两人结婚后,严格意义上只回了一次,而途中又因修辞下落不明,她急忙赶往墨尔本并没有在老宅呆太长时间。
温时好这次却有些害怕,除了满身的不自在,她还记起在坚持孤身动身墨尔本前宁愿违背苏青的意思,也坚决不肯退让。
这下应该会把婆婆得罪干净吧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交战双方。而苏青的性情本身就阴晴不定,让人抓不住始末源头,这点让温时好更加的不安。
短短几分钟内,她的心理路程就已经发展到和苏青的关系恶劣,无法挽回的地步。
修辞将房间打扫干净后,换上了新的床品四件套,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温时好上心,潜移默化中他也被改变了。
时好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竟然会去弯身做这些琐碎而又亲密的事情,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柔软而又窒息。
“和老宅只是简单的吃个饭,我二叔回来了,名副其实的家宴其实是鸿门宴。”修辞拿了块干毛巾替她擦干头发。
每一丝每一缕都小心翼翼的。
可温时好还是皱着个脸,“嗯,我还没见过你二叔呢。”
本来这句话也只是无心,随便想找个话题,可明显的能感觉的到修辞的动作一滞。
“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和你坦白。”修辞将干毛巾拧成一团,手上的青筋暴起暴露了他的情绪。
温时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转过身,微微扬起头看向他。“你说。”
他深呼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才开口“在我们家,掌权者都是踏着兄弟的血上位。修嵚桦和我二叔也不例外,他们两个都是商业难得的奇才,可我爷爷当时顶着外界的压力,一心想要把修氏传给修嵚桦。”
温时好绞着手指低头没有再讲话。
她是一个外人,哪怕如今成了修家的儿媳妇,可也不懂他们家的那些规矩。
“你在想什么”修辞轻轻的将她下巴托起,言语温柔。
温时好被他盯有些羞怯,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古代出生在帝王家的人都会为了权力厮杀手足。可我能理解,因为一旦权力的争夺开启,如果不是最后的胜利者,将会被胜利者杀死。可是,现在难道失败后也会有生命危险吗为什么大家还会对权力有如此疯狂的追逐”
修辞嘴角轻笑,用指尖碰了碰她的下巴。
“你是说,我们家里又没有王位要继承,他们手足相残得不到又不会失去生命,我二叔这个人极其心狠。如果说修嵚桦是恶狼,会不顾一切的扫清所有的障碍争夺食物。那么我二叔就是雄鹰,永远的盘踞在天空之上,以旁观者的身份操控全局。它的利爪会灼伤所有障碍者。”
温时好只是听他说,心里都泛起一阵恶寒。而修辞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伤感,就像是
“苏青把我生下来最大的障碍就是我二叔,她怀孕5个月的时候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我命大,先兆性流产还是活下来了。”
修辞说这些话的时候风轻云淡让人察觉不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而他嘴角扬起的那抹轻微的笑容,更是让温时好不寒而栗。
“后来,苏青挺着孕肚带我回了沪上,那里是她的娘家苏家。我二叔的手就没有能伸那么长,直到她顺利生产。而在苏青的孕后期,修嵚桦一直没有来沪上看过我们母子。”
温时好从始至终没有打断他说话,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家里内部的事情。
更没有听修辞提起原来他的出生是如此艰险。
温时好想起自己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孩子总会无意识的亲近整个孕期中经常陪伴母亲的人。
所以,他和修嵚桦关系恶劣,难道和这个也有关系吗
“直到后来,苏青才和我提起过,她怀孕后期是我父亲从夺权以来对我二叔下过最毒的手。因为我二叔的手伸得太长,碰到了修嵚桦妻儿。有时候我就在想,修嵚桦这个人很混蛋,哪怕他不爱苏青,不爱我。但仅仅因为我们隶属于他,他那可笑的掌控欲让人发指。”
“然后呢”温时好还是忍不住问道。
修辞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忽然呢喃“然后二叔彻底失去夺权的最后一线生机,在我爷爷的全力支持下,修嵚桦正式接手修氏集团。”
他说了很多关于家族内部的秘闻,虽然尽可能的将过程详略,可都像是在为了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温温,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让你难以接受,可我必须要说。”
他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或许是修嵚桦当年的手段太过于狠戾,我二叔近些年来表面上安分了不少,温晴苧的小姨其实并不是我二叔的原配,也是外室上位。这件事情并不光彩,陈家和修家力压,所以知道内幕的人很少。外界以为陈若茜是我二叔原配离异后再娶,其实是当年我二叔为了得到陈家的支持,抛弃原配。
我知道这些或许是你心里最隐秘的伤疤,不论是陈若英,还是陈若茜她们上位的手段都不光彩。我二叔有个私生子,一直被他保护的很好。直到前两年修嵚桦有意让我提前接受修氏,他才将那个私生子带到爷爷面前。
可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样,我爷爷非但没有给他私生子一个和我竞争的机会,反而是拐杖将他们打出书房。并且下了死的规矩,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我二叔私生子便不能踏入修家大门一步。”
温时好感觉他的手很凉,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他。自己一直以为修辞是一个在亲情方面寡淡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他淡薄的原因。
“我二叔接管了修氏旁支企业,按照规矩他是不能碰核心子公司。他常年不在老宅,也是因为有外室。陈若茜在老宅处处受着苏青的压制,他也从来不闻不问。从心里他就不爱陈若茜,她能进修家的门只是一场交易。可进了年关,他是要在老宅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也要回老宅,这顿家宴是苏青给我们的提醒。”
说到这儿,温时好才终于明白他为何今天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往事,一开始的语气和神情就出卖了他自己心底的不安。
“你是害怕他会对我下手”温时好微微俯下身,长发从后背滑下,散落在他的肩上。
修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全是不安和担心。
“你是我的软肋。在此之前,我知道我二叔断不会再向修嵚桦和苏青出手,他不敢。可是你不同,他对你下手毫无顾虑。”
修辞神情暗黯然,却别开视线,不敢看她一眼。
温时好起身,去拉他的手臂,修辞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闪,只是任由她。
“我不想做你的软肋,我想做你的铠甲。”温时好微微偏头,用手托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我才不害怕什么他对我出手,左不过只是为了威胁你,只要他不敢对你下手,我便不怕。”
她的掌心粉嫩嫩,大大的眼睛像小鹿一般迷离澄澈。修辞突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在云念家聚餐,喝醉酒的云年嘟囔温温的眼睛眯缝着。
明明才不是呢,他的温温眼睛最是好看。
眉眼如画,深情款款。
“想听我的心跳吗”他突然直视她的眼睛问道。
温时好抓着他手臂的手突然一抖,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被他抓住。“可以吗”修辞低声追问道。
她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想。”
修辞长腿一迈,将窗帘拉上,但他并没有马上的付诸行动,只是不停的试探。
他抱了她一会,温时好身上的浴袍和毛毯便都被丢到了床尾,躺在洗干净晒的香喷喷的床品四件套上,听心跳的行为越演越烈。
“现在还是白天。”温时好突然握住他不安分的手。
修辞只是埋着头忙于自己的领土开拓,“嗯”
*
两个人像是进入循环一般,重新洗浴,换上干净的衣服。
温时好坐在化妆台前,不停地挑挑捡捡满桌的化妆品,时而叹口气,时而忧伤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了”修辞走过去,从她身后揽住。“不需要化妆,只是家宴而已,我怕在席间你美得不可方物。”
温时好被他不正经的玩笑话逗笑,“没有,我只是有些害怕”
修辞握着梳子的手一滞,“怕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刚刚的那番话着实让温时好心里不安。不免有些自责,小姑娘本来就心思敏感,自己说了那么多,很容易让她多想。
倒不如一开始便瞒着,自己亲进群内保护她便是,也好过现在让她小心提防却心生惶恐不安。
“我得知你在墨尔本毫无音讯后有些着急,急忙的和云念订了票就要离开。当时妈妈担心我的安危,劝我不要去找你。可我当时真的是顾不上那么多,我她会不会生我气啊”温时好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心里所顾虑的托盘而出,还不忘察言观色修辞的脸色。
果不其然,修辞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她急忙开口,“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你出国的那段时间,家里人对我真的都很好我觉得你母亲是真的很爱你,所以她爱屋及乌,对我也非常好。她劝阻我,只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考虑。我想如果是你,你也不希望我只身赶到墨尔本,对吧所以你不要怨她”
自己只是轻微的蹙眉,这小姑娘就心里脑补了这么多的场景画面,连忙开口解释,生怕自己误会了苏青。
“我没有怨她。只是好端端的,你怕她做什么还记得第一次带你回老宅前我说过什么吗”
修辞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她养的胖一些,手感会好。
而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温时好终于软糯了些。
“只记得当时你让我签订一份婚前协议,将大半的财产都分给我。说了什么,我倒是忘了。”温时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番话倒显得自己只是见钱眼开,正儿八经的话倒没记在心上。
好在他也不在意,宠溺的笑了笑。“我说,我希望我对你的爱和重视能成为你在修家的底气。那份财产是爱和重视,更是你的底气。”
温时好记起来了,他的确是给自己在修家足够的底气。
“我知道苏青不会伤害你,可哪怕她的做法让你心里觉得不舒服,我都不会允许。你完全没有必要惧怕她,我知道你心善,在老宅你对长辈的尊敬我都看在眼里,可我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他难得说这种煽情的话,温时好突然觉得两个人每次闹过别扭后的那段时间,修辞都会说很多的话。
比如上次,比如今天。
好像都是他在讲,自己在听,两个人的心似乎也在一次次的沟通中慢慢的贴近了不少。
温时好觉得这样就是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我没有委屈自己,相反,我一定要做一个人美心善嘴甜的小娇妻,让公公婆婆都喜欢我我觉得妈很孤独,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还不贴心,我要和你争宠”温时好突然调皮的扬起头,啄了一下他的下巴。
修辞愣了愣,继而轻笑,“好,谁让我娶了一个人美心善嘴甜的小娇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