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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软摆烂古穿今咸鱼美人x矜贵清冷闷骚总裁

    顾总从海上捡回一条失忆的“咸鱼”,怀疑是对家派来的内线,决定带回去暗中观察。

    小女人每天吃他的喝他的,懒趴趴过着小日子,不仅毫不在意他家商业机密,还暗戳戳送着秋波。

    终于,顾总忍不住了,大半夜爬起来发帖如何才能抵住咸鱼的诱惑

    网友忍什么想吃就煎了呗,记得时不时翻个面儿。

    顾衍黑眸一暗,瞬间醍醐灌顶。

    某日,顾衍刚到家,满地都是碎成片儿的六位数西装。

    “解释”

    管家十分淡定“入冬了,太太说要给您绣个厚实的香囊。”

    果然,顾衍那点小火苗啪唧一下熄灭了,次日褚音收到了十枚纯金打造的顶针。

    又一日,顾总刷到一条火爆全网的短视频。

    视频中,女人裙摆飞扬,舞姿曼妙如踏月仙子。虽然带着面具,他却一眼认出了那是他家咸鱼。

    当晚,顾衍将安安静静纳鞋底子的小女人捞了过来,一双暗眸黑压压盯着她

    “你到底还有几个马甲”

    褚音心尖一突“夫夫君且息怒”

    为了哄回男人,褚音洗手做羹汤。

    拎上汤桶,她望向蓝天,太阳这么大,还是回去躺平吧。

    一转身,不小心踢飞了小绿茶摆在门口的水果篮,又顺便踩烂了大白莲塞进门缝儿的情书。

    唔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算了,转身看还要费气力,好累哦

    第一章

    盛夏,一艘豪华游轮灯火通明,宛如一只巨大的珠宝盒子,在黑夜里熠熠

    生辉。

    百位乐手架起各自的乐器,却只是安静等候着,目光纷纷投向船舱顶层。

    船舱里,偌大的空间落针可闻。

    三十多名高管脊背僵直,一错不错观察着上首位置男人的表情,连大气都不敢出。

    屏幕后,男人盯着电脑上红红绿绿的曲线图,半边脸隐在光影里,辨不出喜怒。

    楚流涟憋不住了,他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金发,开口时声音竟有些滞涩“哥,结果怎么样了”

    顾衍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了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缓慢的令人焦灼。

    终于,在众人忐忑期待的目光中,顾衍啪的一下扣上了电脑。

    他抬起鸦黑的长睫,寒潭般的黑瞳染上了一层笑意,声音低沉悦耳

    “成了。”

    空气一凝,船舱内霎时爆发出轰鸣的欢呼声。

    员工们兴奋地拍打着彼此的后背,一张张疲惫的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熬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顾氏终于抢先林氏一步,收购海外某老牌企业,一跃跻身全球顶尖资本行列。

    楚流涟攥起拳头在空中哦耶了一下,然后猛地跳上会议桌,一双桃花眼瞪成了铜铃。

    “那还等什么呢庆功宴开始嗨起来啊”

    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叫好声,柔美的交响乐划破繁星夜空。

    众人陆续涌向舱外,渐渐,舱内只剩下顾衍一人。

    甲板上,月白色餐布铺了十多米,上千只香槟罗列成高耸的金字塔。一名女员工提过一只高脚杯,瞥了眼船舱方向,款款踱步而来。

    她一袭大红色低胸吊带长裙,整个身子慵懒地倚靠在窗沿上,直勾勾盯着船舱里的男人。

    冷光下,顾衍身型颀长挺拔,白衬衫款

    式简单却垂感极好,勾勒出硬朗的轮廓。

    一条长长的银色暗纹从肩膀绵延至袖口,低调而奢华,随着他细微的动作隐隐闪着冷光。

    顾衍正垂眸签字,眉眼间透着疏离淡漠,格外招人。

    “顾总”

    故作娇嗲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拉回了顾衍的注意力。

    他从文件中抬起头看过去,没说话,一双黑眸清洌咧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盯着男人流畅的下颌线条,女员工咽了咽口水,眼底流露出几分藏不住的贪念。

    她抿了口香槟,自然地将自己用过的杯子往前递了递,声音放的极柔“我敬您一杯。”

    咸湿的风从海面吹了上来,摇曳着杯中淡金色的光晕,玻璃边缘还蹭着一抹艳红的唇印,唇印正对着男人的方向,香艳暧昧。

    顾衍收回了视线,对她传递而来的殷切视若无睹,钢笔在纸张上刷刷动着。

    见状,女员工嘴角抽了抽,但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堪堪压下了心中恼怒。

    良久,久到她举的手腕都隐隐发酸,对面老板椅的滑轮一滚,男人终于动了。

    顾衍一步步向她走来,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才有的矜贵优雅,女员工一颗心不自觉砰砰砰跳了起来,瞬时忘了刚才的难堪,心里还颇有些得意。

    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表面上再怎么清冷自持,里子还不都是好色的始终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随着男人越走越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女员工适时露出一抹羞答答的笑,身子悄悄往一侧微靠了靠,将胸前的优势尽数展现在男人面前,她手腕往前一送,胜券在握地等待对方接过她的杯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只手越过了香槟杯,径直伸向了窗台

    下的笔记本。

    顾衍低垂着眼,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擦掉外壳上溅着的液体,接着就要关窗。

    下一秒,推拉玻璃却被五根猩红的指甲截在半空中,又缓缓推开了。

    刚被熨平的眉心再次微不可查地一皱,顾衍抬起眼皮,这才看清楚女员工长的什么样。

    “还有事”

    几个字凉飕飕的,没什么强烈的情绪。

    女员工脸色一僵,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她尴尬的神色,却还是勾起一抹自以为撩倒众生的假笑,硬着头皮拽住了男人的领带。

    几乎是同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就罩了过来。

    顾衍眸光一暗“你在哪个部门”

    女员工怔愣了好几秒,才从男人漆黑如墨的黑瞳中拔了出来,结结巴巴回道

    “我,我叫陈曼妙,在市场部,上个月刚刚转正,这个季度我”

    顾衍礼貌地没打断她,却根本没听进去她后面在讲什么,声音依旧淡淡的

    “去财务部领十八个月薪水,你被解雇了。”

    说完,转身往里走。

    陈曼妙胸口一噎,男人轻飘飘的话像巴掌一样直接扇在了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不死心,回想起电视中霸道总裁偏爱沙雕傻白甜的片段,她眸光一闪,一改方才的魅惑妖娆,摆出一副倔强隐忍的表情,冲着男人后背叫嚷了起来

    “你是总裁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无视别人的心意了我虽然只是一名普通员工,但既然已经转正,那就是顾氏的一份子。我勤勤恳恳工作,业绩一直名列前茅,你怎么能无缘无故辞退我我我要申请劳动仲裁”

    陈曼妙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员工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窃窃私语。

    然而令她失望的

    是,顾总似乎并没t到她的“耿直”人设,他被吵得彻底没了耐心,眉宇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心中烦闷更胜。

    男人头也不回,抬手按亮了手机屏幕,找到市场部经理的名字拨了过去,没过几秒,那边就接了起来。

    “把你的人领走。”

    清冽冽的嗓音令听筒那边的人抖了抖,紧接着传来了中年男人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回复。

    窗户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一室喧嚣。

    顾衍将脖子上那条被女人触碰过的领带扯了下来,随手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黑眸中划过一丝嫌弃,

    “哦豁,今儿个是怎么了火气挺大嘛。”

    船舱另一侧窗户框上,楚流涟一身花衬衫,单手支着他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声音懒洋洋的,显然已经吃瓜许久。

    顾衍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从冰箱中拎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随着吞咽的动作,男人的喉结滑来滑去,几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隐没进了领口,看的楚流涟轻啧一声,颇有些同情刚才吃瘪的女员工。

    也是啊,换谁天天对着这张脸,这腰,这大长腿,都得削尖了脑袋往上扑吧

    何况是他家表哥这么个钻石单身汉,嫁给他,就等于同时嫁给了面包与爱情。

    可香饽饽虽好,却不是谁都能拿捏的,像她这样的货色,自家表哥这一个月下来不说碰到十个,八个也是有了的。

    见顾衍不搭理自己,楚流涟也不恼,还咧嘴一笑,一双桃花眼满是兴味,调侃道

    “原来我们顾总也有公私不分的时候啊我可听说了,人家陈曼妙是市场部新秀,为公司谈了好几个大单子呢,你这说炒就给炒了”

    顾衍慢悠悠喝完了水,长指一捏,扁了的塑料瓶

    应声飞入垃圾桶。

    接着,他随意地在手机上敲了几下,对方裤兜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是一份电子文档。

    楚流涟狐疑地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开,下一秒,一双桃花眼骤然失色。

    门都不走了,他直接撑着窗户框一跃,翻了进来,脸色罕见的没了平日里的轻慢,开口时,语气竟有几分凝重“这女的她也是林家派来的”

    顾衍颔首。

    见状,楚流涟脑仁生疼,林氏不断往他们顾氏安插内线,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既然这个陈曼妙转正了,那说明她已经潜藏了大半年,居然还是市场部这么核心的位置。这得窃取多少内部资料啊

    楚流涟细细扫视这份表格,越往下看越心惊。

    这里面一部分人已经被揪了出来,怎么还有几个竟然是刚才参与会议的高管

    他正要发作,余光却瞥见了一处“哎,最后一行怎么是空白的是查不到吗”

    表格里,每个编号后都对应着探子的姓名,职位,入职时间等信息。然而最后一行,除了性别女几个字,别的什么也没有。

    顾衍勾了勾唇“不是查不到,是人还没就位。”

    居然还有正在派送中的

    楚流涟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桃花眼里满是鄙夷“我这就让人事部停招,就算他们再怎么见缝插针,总不能大海上漂过来一个吧”

    下个月就签订合同,这时候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突兀的喧哗声,悠扬的音乐随之停下,只剩下众人的惊呼声。

    顾衍推开窗户,脸色就是一沉。

    见状,楚流涟也扒着窗户框向外看去。待他看清了外头的动静,嘴角忍不住一抽

    “

    还真是漂过来的啊。”

    外面黑漆漆的,海面上只有月色隐隐散发着冷芒。

    不知何时,距离他们游轮不远处的位置漂来了一块浮木,上面竟然趴着一团黑影。

    朦胧的雾气中,看身型隐约是个女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正被救生员费力的往甲板上拖拽。

    联想到方才那份文件,楚流涟一个头两个大,为了安插内线,林氏还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路数都想的出来,也不怕真把人弄死了

    转念一想。如果人真死在他们游轮附近,那他们家股票岂不是彻底完了

    呵,真是好算计。

    楚流涟越想越头秃,一扭头,就发现他表哥随手拿了件外套,下了船舱。

    深蓝的天空早已被浓墨渲染,碗口大的星子缀满了黑色的幕布。

    被捞上来的女人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海藻般的长发湿答答贴在身上,双眼紧闭,正被医护人员做着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

    直到某一瞬间,她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眼珠动了动,缓缓打开了睫羽。

    呆了呆,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四下环顾了几秒后,一双琉璃浅眸慢慢爬上了荒谬和不可置信的情绪,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群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窃窃私语,头顶的空气变得稀薄,一道道视线肆意打量着她。

    “喂,你一个女人怎么在海上漂着呢”

    “是不是有人害你啊要不要给你报警啊”

    “怎么不说话呀,不会是哑巴吧”

    啪的一声脆响,周围嗡嗡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苍白如纸的小脸印上了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她自己的一只手还僵在半空中,控制不住地轻颤,神情还带着丝恍惚。

    然而,脸上火辣辣的

    疼痛感还是将她拉回了现实,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女人蜷缩起身子开始往后挪动,湿漉漉的裙子拖出了一条水痕,直到后背抵住甲板上的栏杆,退无可退。

    她双臂环抱着膝盖,以一个极其不安的防备姿势,蜷缩在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人和物。

    这是在哪儿

    无视周围伸过来的一只只手,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尽量将自己缩到最小,头埋进了膝弯里。

    四周安静,只有海风呼呼吹着,盛夏的空气咸湿闷热,她却如坠冰窟。

    甲板上响起了阵阵脚步声,不疾不徐,人群自动向两边分离,让出了一块空地又缓缓聚拢到一起。

    视线里,一双棕色皮鞋停在那儿,纤尘不染。

    女人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正心乱着,肩上忽然一暖,一件西装外套落了下来,隐隐带着一股好闻的冷香。

    她长睫轻颤,一抬眼就对上男人黑压压的视线,无端的开始头皮发麻。

    紧接着,耳边传来顾衍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召唤性。

    “你是谁”

    第二章

    月夜下,女人一头长发彻底被海水浸透,湿答答黏在了双颊上,甲板上的灯光反射到她脸上,依稀辨得出她姣好的容貌。

    盯着面前的男人,她似乎吓傻了,干涩的唇瓣嗫喏了两下,终究没发出什么声响,只是继续呆愣愣看着他。

    顾衍敛眉,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不闪不避与她对视,接着问“你从哪儿来”

    似是受到蛊惑一般,她还真的回忆了一下,却依旧不说话,一双浅眸里满是忐忑与茫然。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旁边的楚流涟心里发堵。

    装失忆居然用这么低级的伎俩林家

    做事可真是有品啊

    楚流涟冷哼一声,伸手就要去抓那女人的手臂,然而,当他就要碰到她的肌肤之时,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截在了半空。

    顾衍斜了他一眼,眼尾隐隐带着不赞同。

    众目睽睽之下,一向不近女色的总裁大人竟破天荒地弯下了腰,一把将浑身湿透的女人打横抱起,不等众人回过神,他已经抱着她穿过人群,自顾自往船舱方向踱去。

    缤纷的灯光从游轮顶部倾泻而下,照的海面荡漾了一层水钻。

    光影绰绰,波光反射到了男人侧脸上,晃的她眯了眯眼。

    宽阔伟岸的肩膀阻绝了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她窝在他怀里,头还晕乎乎的。

    耳边是浪花翻卷的声音,和男人稳健有力的心跳,毫无缘由的,她忽然就歇了挣扎反抗的心思。

    觉察怀中人紧绷的脊背逐渐放松,顾衍垂眸一看,小女人已经闭上了眼,那两条手臂软趴趴挂在他脖子上,小脑袋竟然还往他衬衫上蹭了蹭

    顾衍眸光一暗。

    他手长腿长的,没几步便上了阶梯,将她抱进了最里侧的一个船舱,脚一勾,木头腿儿摩擦着地板发出一阵呲啦声。

    他将她安置在了椅子上,直起身子后,手指鬼使神差地虚握了下。

    室内静默,小女人扫了一圈儿便一眨不眨盯着书桌某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角落里摆着一瓶矿泉水。

    顾衍随手拎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瓶子往左,她的视线也跟着往左,漂亮的眼里沁满了焦急与渴望。

    趁着他分神,她猛地将水瓶一把夺了过去,死死护在怀里,瞪向他,眼眶红彤彤的,色厉内荏的样子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

    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还不走

    顾衍挑了挑

    眉,干脆斜靠在墙壁上不走了,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船舱内很安静,两人就这么耗着,外面震天的音乐如同隔了层水膜,隐约而不清晰。

    许是实在熬不住了,小女人等不急他离开,便开始拔那水瓶上的盖子。

    拔的指尖发疼,怎么也拔不开,这盛水的透明罐子怎如此结实急的一张小脸都憋成了熟透的番茄,皱巴巴拧成了一团。

    见她如此,顾衍微微蹙眉,劈手夺了过来轻轻一拧,盖子就开了。

    然而,无视小女人眼底沁上的喜悦,顾衍抬手一举,躲过了她的触碰。

    他微躬下身,视线与她齐平,一双黑瞳定定看向她,声音低低沉沉的,带了丝蛊惑

    “告诉我,你是谁”

    小女人呆了呆,那双浅眸里渐渐漫开了一片大雾,湿漉漉的,泪珠子要掉不掉。

    嗓子眼干的像燃了把大火,水在面前却喝不到,湿衣服粘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一股委屈不自觉漫上了心头。

    毫无缘由的,她倏然扭过头不再看他,水也不要了,倔强地盯着墙壁的一个点,一言不发。

    顾衍一怔,平静无澜的黑瞳里荡过一丝涟漪。

    什么也没问出来,他不再逗弄她,将那瓶水放在桌上,就转身离开。

    手已经旋开了门把手,顾衍还是回了头,就见那女人半点儿形象都不顾,双手捧着水瓶就不管不顾喝了起来,咕咚咕咚的,显然渴的狠了。

    闷热的海风灌了进来,鼓起他身上的白衬衫,男人一只皮鞋已经踏了出去,耳边却飘来了小女人轻而微哑的嗓音

    “我叫褚音。”

    顾衍脚步一顿,又一阵风刮过来,砰地一下带上了大门。

    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所有人,终于安全了,褚音脑中紧绷

    的那根弦陡然松弛了下来。

    她低垂着长睫靠在了椅背上,盯着手中剩下的小半瓶水,竟发起了呆。

    渴极了,一口水便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饿狠了,生肉也可食。

    生命如此脆弱,韶华更如昙花一样短暂易逝,她活了一辈子都参透不到的道理,此时却分外清晰。

    上辈子她在做什么呢

    褚音本是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家道中落后,她便被卖给大官儿做了妾。

    最初,她也曾渴慕过那人,然而渐渐,她就发现那人只尊重正妻,待她与旁的二十多个小妾没甚不同。

    作为侍妾,没了男人的宠爱就什么也不是,若遇到薄凉的家主,随意被发卖了也是常有的事。

    为了活下去,褚音开始和后院儿那些妇人斗,苦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不再为了抓住那人的心。

    没了盼头的日子总是难熬的,斗了几年,她便油尽灯枯。

    临了,褚音才惊觉她一直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地活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午夜梦回,枕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讽刺的是,临到死前,她也没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儿。

    后来听闻,那大官儿为了遮掩自己不举的隐疾,才买了那么多的妾,白白蹉跎了她们一辈子。

    褚音就这样煎熬了一生,闭眼前,意外发现了大官家里的一面镜子。

    镜中,一个女人正面朝下漂浮在海面上,褚音伸手碰了一下,整个人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是如今。

    褚音闭了闭眼,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在与过去告别。

    渐渐,眉目间如拨开云雾的皎月,豁然开朗。

    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到头来留下了什么吗

    简直蠢透了。

    手里握着那

    瓶水,她没有再喝,而是珍惜地将剩下的半瓶拧紧。

    那盖子轻轻一旋就好了,竟如此容易

    回忆起刚才自己在那男人面前的蠢样,褚音嫩白的耳垂悄然爬上了一抹粉,不自在地伸手揉了揉。

    舱里没开灯,外面炫目的光透过磨砂玻璃照了进来,并不算黑。

    褚音起身走到了床边,敛眸瞧了许久,才伸出了指尖,碰触了下那淡蓝色的床面。

    舱内的陈设都是顾家差人花了大价钱置办的,指尖传来蚕丝被丝滑的触感,她软着身子向后一倒,舒服地陷入了大片的柔软中。

    下一秒,整个身子却被床垫颠了一下。

    褚音怔愣了一秒,小嘴儿一咧,又用屁股晃了晃,才放心地歪了下来,盯着天花板放空。

    船舱并不隔音,外面的音乐顺着窗户缝隙漏了进来,那不是丝竹管弦发出的音色,更非箜篌二胡所奏,动听的仿若天籁。

    耳朵动了动,到底没忍住,褚音迈着小碎步,蹭到了窗户边。

    屋里明明只有她一个,她脚步却放的极轻,刚才在外面心慌慌的,根本看不真切,现在终于可以暗中观察了。

    褚音躲在了窗帘后,黑白分明的眼珠睁得溜圆,伸出手指碰了碰窗户。

    这是玻璃,她识得的。

    记得年幼尚在府中时,一次阿玛随商队出海,从洋人那儿带回了一块相似的,却远不及眼前的这面净透。

    研究了好一会儿,褚音才推开了窗户,却只谨慎地探出去半个脑袋。

    下一秒,她瞳孔猛地震颤了下,连忙捂住了嘴,才勉强抑制住冲破喉咙的尖叫声。

    方才的风波早已平息,音乐四起,甲板上,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扭腰晃胯,高高甩动着手臂。

    他们半阖着眼,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兴奋

    的欢呼声,惊的楮音一把拉上了窗户,靠着墙壁瘫软了下来,再不敢往外看一眼。

    周围恢复了安静,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播放着看到的一幕幕。

    舞池里,女子们衣着暴露,大庭广众的,竟公然与男子饮酒调笑。

    那白花花的后背就那么袒露着,裤子也不知是什么面料,把腿绷的紧紧的。

    裤腿外面也没有任何裙衫遮掩,大刺刺勾勒出一条条修长的形状,有的甚至还露着肉呢。

    最令人震惊的是,男子们居然没蓄长发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胆敢如此如此放浪形骸,伤风败俗

    这可怎生是好

    昏暗中,褚音回过了神,思忖着自己逃跑的可能性。

    自己定是被人贩子拐了卖到了花船上,还是个海外的番邦小国。不然,所见所闻怎会如此这般的光怪陆离

    可茫茫大海,逃又能逃去哪儿呢

    不知怎么,褚音又想起了顾衍,众目睽睽之下,他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将她抱了进来。

    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看似清秀实则遒劲有力的手臂,还有她绕上他脖子后,指尖触碰到的发梢的触感,硬戳戳的。

    想必,他便是她的买主了。

    看那架势,那些人纷纷以他为尊,有他护着,她应是无恙的。

    随机又想到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瞳,楮音刚褪下去的红晕又隐隐爬了上来。

    那往后,她便是便是他的人了

    她猛地甩了甩头,压下心头莫名的羞恼,目光随意往地上一瞥,不自觉怔愣住了。

    第三章

    脚下厚实的短绒地毯铺了整整一个舱,是她从未见过的材质,然而,褚音却只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使劲儿的瞧。

    那双脚,洁白而修长

    ,脚掌一层薄茧,十根脚趾自然的舒展着,同她自幼穿小鞋束出来的三寸金莲迥然不同。

    这不是她的脚。

    这一认知险些令褚音直接昏了过去。

    顾不上观察陌生环境了,借着月光,她开始慌乱地找寻着镜子,终于,在卫生间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镜中,女子头发乱糟糟纠缠在了一起,白皙的脸上满是赃污,却难掩娇俏风姿,肩是肩,颈是颈的。

    褚音颤巍巍摸上了自己的脸,良久,她缓慢地眨了眨浓黑的长睫,颓然地垂下了手臂,观察了一下内心,不说无波无澜,好像也没想象中的冲击力大。

    此情此景她本应是怕的,可不知怎么,怕着怕着居然有些累了,累到连恐惧的情绪也在消耗体力。

    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她有点儿麻木,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怅然感,好想找个地方苟着,不愿直面周遭的一切。

    心好累,毁灭吧

    良久,褚音长叹了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来,琢磨着该怎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

    钻研了半天,从马桶,到洗手池,她只觉番邦的物件果真巧夺天工。

    站在花洒下,一不留神碰到了蓝色的按键,冰凉的水从头顶哗啦啦淋了下来,浇了她个透心凉。

    浑身湿漉漉的打着摆子磨蹭了出来,褚音忍了忍,实在撑不住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彩色的鹅卵石,瓶内插着一枝装点用的芭蕉叶,她两指伸了进去,捻了两粒石子儿在指间摩挲了下,触感光洁细腻。

    再次推开窗户,海风一下子涌了进来,霎时带走了身上的体温,明明是盛夏,褚音却冻的牙齿都在打颤。

    舱位两两相对,中间隔着一条两米宽的过道。

    她使劲儿一扔,一颗鹅卵石划破空气,轻轻砸

    在了对面的玻璃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却淹没在嘈杂的音乐中。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动静,她抿了抿唇。又丢过去一个。

    这回,窗户开了。

    磨砂玻璃渐渐被推开,顾衍那张清贵的脸露了出来,隐隐浮现了几分倦意,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目光笔直而沉默。

    从他的角度看去,对面没开灯,他屋里的灯光刚好照在了她身上。

    那女人半边身子隐在暗处,样子和他离开时差不多,惨兮兮的,甚至更加狼狈了。

    西装外套还披在她肩头,里面的白裙子湿了一大片,胸口鼓鼓的,顾衍绅士地挪开了目光,耳畔传来女人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我想沐浴。”

    顾衍抬起眼皮,没吱声。

    楮音此时心跳如鼓,小脸红扑扑的,居然是他他竟住在自己对面

    来不及辨别心底复杂的情绪,褚音脖子一缩,慌乱地往窗边站了站,以袖遮面,微微拔高了音量

    “郎君,可否借浴桶一用”

    虽然注意到了她怪异的谈吐举止,顾衍却不甚在意。

    既然她是林家派过来的,那一切的行为都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况且海上条件有限,他去哪儿给她弄浴缸

    逆着光,褚音隐约看的见男人的面部轮廓,许是对方气势过盛,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耐,心里有点儿委屈。

    在她的思维中,顾衍既抱了她,那往后她便是他的人了,日后归他养着。

    妇人缺了什么东西向自家男人伸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汉子若给不起,那可是极为没脸面的。

    然而还未圆房,褚音到底是有些底气不足,半晌,她微垂下了眸子,娇怯怯地开口“这委实难了些,我我不会洗。”

    不会洗澡

    顾衍盯了她几秒,见她满脸绯红,时不时瞥一眼他,羞答答的样子典型就是在欲擒故纵。

    他干脆不搭理她,彭的一下拉上了窗户。

    紧接着,肩膀一沉。

    耳边响起楚流涟慵懒的声音“我看这林家干脆别做金融了,费劲吧啦和咱们争什么争啊直接去混娱乐圈得了。”

    这派来的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演技高超,呵。

    “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顾衍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肘,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坐回桌前继续敲键盘,须臾,硬邦邦吐出了两个字“报警。”

    楚流涟啧啧一声,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吧唧吧唧地调侃“人家为了钓你可是漂洋过海啊,连不会洗澡这种理由都用上了。要不,我看哥你干脆从了她吧。”

    顾衍懒得与他贫,指尖的节奏一点儿也没缓下来,拧了拧眉“有完没完了快回去睡觉。”

    见状,楚流涟一把按住电脑屏幕,掀了掀嘴角

    “周围那么多人,你干嘛要自己去抱她啊那么多房间,怎么你偏偏把她抱进了你对面你敢说没有私心”

    闻言,顾衍手指一顿,斜睨了他一眼“沈家的合作案你去谈。”

    “啧,干嘛让我去啊”

    楚流涟嘴角一抽,差点儿被嘴里的口香糖噎住。虽说沈家与顾家交好,可沈家家主老谋深算,两年前认祖归宗的那个儿子沈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闻沈彻已经掌权,颇有些雷霆手段,不到数月,就将沈氏董事会那几个老不死的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每年的合作案都是由顾衍亲自去敲定的,所以乍一听担子落在了自己身上,楚流涟这颗心还真有点儿虚。

    “因为你太闲。”

    r说罢,顾衍单手拧过楚流涟一条手臂,推着他向大门走。

    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儿,楚流涟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在哇哇嚎叫的杀猪声中,顾衍将他往外一扔。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另一边,褚音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想着,看他着装,还有周遭的一切摆件,这位郎君家中大抵是不缺银子的,怎的如此吝啬

    她洗的香香的,还不是为了夜里他来时,她能伺候的他舒坦,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那人关上窗户前,她可没有忽略掉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分明就是不屑

    不擅用他们的沐浴用具,竟会遭人不耻。

    她叹了口气,脱了衣服,再次站在花洒下准备洗个冷水澡,赫然发现手边红蓝两色的按钮,试了试,轻易便调出了温水。

    果然,方才她又在他面前犯蠢了。

    热气氤氲中,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缓缓被打开,浑身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下来。

    洗了个热水澡,褚音舒服地眯了眯眼,却有点儿犯愁。

    没有肚兜和亵裤。

    那两块薄薄的布料她是怎么也不敢再穿的。

    围着浴巾出来后,褚音拉开了衣柜,柜子里衣服一排排琳琅满目,能穿的却寥寥无几。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件sy专用的高领旗袍。

    虽然不知什么是旗袍,但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越看越是满意。

    含蓄的杏粉色大大方方的,不会过于艳丽招摇,裙摆长及小腿,其他位置也包的严严实实。

    美中不足的是裙子下摆开了条分叉,衩子还开的挺往上的,这要是直接穿上去大腿岂不是都露在了外面

    想必是主人不小心刮坏的吧

    褚

    音蹙眉,从抽屉里翻找出了针线包,一针一线将那个衩子一点点缝上,于是没一会儿,好好的一件旗袍就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桶状物。

    弄好后,她又从衣柜里找出来一条破洞牛仔裤。好裤子她舍不得毁,心想这么破的定是无人穿了,剪了当亵裤也无妨。

    肚兜实在没别的法子,姑且拿了条毛巾裹住那两只鼓鼓的白兔,往里掖了个边儿,夹在腋下。

    她对着镜子伸手掂了掂,本钱还是不小的,如此甚好。

    穿戴好后,褚音长长舒了口气,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动不动,紧张地等待着顾衍的到来。

    在她的认知中,郎君是要在外面做正事的,平日里累了也会歇在书房中,对面那间便是了。

    就寝前,他自会过来,她也不用催促,耐心候着便是。

    然而没一会儿,楮音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中,她再也撑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午夜,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船舱顶部的智能控温系统开始运转,清凉的风顺着中央空调口送了进来。

    空气中沙沙的声音令褚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怔忡了几秒,用手背揉了揉眼,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的喧闹繁华早已沉寂下来,没了光亮。

    抹着黑,找不到声源,她心里惴惴的。

    她怎么睡着了郎君怎么还不来

    犹豫了半晌,褚音还是从床头柜上摸了几块鹅卵石,再次推开了窗户。

    月亮已爬上树梢,她一颗颗石头砸了过去,耐心等待着。

    果然,等了没一会儿,对面屋子亮了起来,磨砂玻璃上映出了一道颀长玉树的身影。

    须臾,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顾衍穿着黑色绸缎睡衣,拧着眉看向她,脸色暗沉。

    黑漆漆

    的夜里,传来小女人娇怯怯的声音“郎君,可否借红烛一用”

    顾衍一噎。

    第四章

    话音刚落,楮音就低垂下长睫,掩盖住了眼底的羞窘。

    她实在无法直说出令他留宿的言语,如此隐晦的表达,郎君定是懂了吧

    然而,顾衍却完全想偏了。

    审度的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掠过,从上到下仿佛要把她扒个干净。

    这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砸他窗户,居然是为了要蜡烛

    现在谁来会用蜡烛照明

    想到这儿,顾衍危险地眯了眯眼,一瞬间睡意全无。

    明天靠岸后才能将她送到警察局,在这之前,他得盯着她。不能让她把船给烧了。

    于是,楮音就见那男人一言不发躺了回去,窗户大敞着,似乎打算就这么睡了。

    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已爬上了头顶,约莫着刚过丑时。

    楮音暗暗松了口气,郎君不来甚好,今晚便不必侍寝了,可毫无缘由的,心底竟生出了那么点儿落寞。

    再睡一会儿吧,明日还不知要面对哪般光景,不知他会将自己带往何方

    这么想着,楮音偷瞄了眼对面,一只手抚上了玻璃窗,就要关上窗户睡觉。

    “别关窗。”

    黑夜里,一直闭着眼的男人忽然出了声。

    楮音一怔,揣摩着他的心思,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询问。

    她乖乖躺回了床上,后背对着窗户的方向,一双琉璃浅眸睁的大大的,手脚也有些不知该放在何处。

    身体困倦到了临界点,一颗小心肝却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楮音小脸一红,忍不住开始脑补。

    他定是担心她怕黑,才不让她关窗户的吧

    这位郎君莫不是生性内敛,凡事

    不愿言明

    背后那道视线大刺刺的落在她后脑勺上,清晰的由不得她忽略。那么,他既暗示了,那她她是不是也应主动些

    可现在若转过身去,她便正对着他的脸了,不说话时,岂不是很尴尬

    挣扎了好一会儿,楮音还是慢吞吞翻了个身,手指下意识捏紧了被角,连呼吸也刻意放缓了。

    两扇窗子连通着,顾衍屋里的光透了过来,横亘在两人之间。

    褚音脑子里乱乱的也理不出个头绪,困意渐渐袭来,良久,她实在撑不住了,意识陷入混沌前,只觉莫名安心。

    浪花一阵阵拍击着礁石,宁静而有规律,顾衍闭着眼假寐,嗅觉变得格外灵敏。

    咸湿的空气满是海的味道,润润的涌进鼻腔,隐约还夹杂着一股桃子味儿

    昏暗中,他睁眼看了下对面,几秒后,鸦黑浓密的长睫重新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