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希看着窗外,头顶,再次蒙上厚厚一层积雨云的天空,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那个吴向生
怕是没有带伞吧。
忽然一滴雨丝不经意地从车窗玻璃的边缘滑了进来,落在何洛希的肩膀上,她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想改变路线去气象局,但隐约觉得自己的这种举动有些欠妥,于是还是依照着原计划回了铂翠湾。
远远地,她便看见周晴站在单元楼门口,焦躁地跺着脚,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看见何洛希从出租车后排下来,立刻像是见到了救兵似的,迅速朝她奔来。
“何小姐是吧”
周晴歪过头试探着,问她的模样,何洛希却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按下了前往十五楼的电梯,没有回答她。
而周晴见状,赶忙将单元楼门口那坐在轮椅上的吴望硬生生地挤进了电梯,而何洛希打量着那对母子,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往角落里退了一步,尽量与他们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随着周晴的那一声招呼,吴望难以置信地仰起脖子,模样显得有些艰难。
“你也认识她吗”
吴望脸上惊讶的神色,不异于彗星撞击地球的震撼。
也显而易见的,先前他父亲带着吴望来找何洛希心理问询的事情,吴望根本没有告知周晴。
周晴冷漠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何洛希,不屑地点了下头。
只是很快,她当着吴望的面,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凑到何洛希跟前,笑眯眯地问她
“你跟我们家向生的关系很好吧,那你应该知道防盗门的密码吧,你看你们住左右隔壁,下雨天有时候帮忙收收衣服的话,不是举手之劳吗”
周晴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描述中,吴望却抬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眉头紧锁,很是难为情地压低声音教育着周晴,言语中难掩不耐烦的情绪。
“妈人家住的是高层,不能在外面晾晒衣服的”
正巧,电梯到达十五楼,何洛希侧身从轮椅与电梯墙壁狭小的缝隙中窜过去,看得出,她是跟这母子两人在同一空间里,一刻都不想多待。
“何小姐应该是知道的吧”
周晴却并没有死心,也不管电梯之间的间隙,会把轮椅上的吴望磕到摔出去,锲而不舍地快步跟上来,追问着何洛希。
何洛希的指尖已经搭在了1501的门把手,正要将拇指指纹覆盖在感应区上,听见周晴突然这么一问,厌恶地翻了一个白眼,低垂下眼皮,却瞥见了周晴胳膊上跨着的那个大的有些过分的布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颜色的蛇皮袋。
怪不得一个劲的问她密码,原来是想趁着吴向生不在家,好将他那原本就空空如也的公寓,全都搬空了去。
何洛希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也绝对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不熟,不认识,与我无关。”
何洛希快速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尔后转过身,以他们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钻进了自己的公寓。
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于是,半个小时的气象局里,抱着塑料布裹着的资料,吴向生一出电梯,便看见了在大厅里,头发微湿,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正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中年女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直勾勾地朝着吴向生的方向看过来,面色不善。
“是不是在外面晃荡的这一个月,你是不是都快忘了,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哥哥”
吴望的开场白,永远都像是这样带着刺。
吴向生垂眸,不想过多的搭理,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背包带子,低下头,从两人的身旁走过。
“诶我让你走了吗,吴向生”
吴望从前在家里豪横惯了,如今在吴向生的单位,也如此肆无忌惮。
“你没让我走,但你能走得了吗”
吴向生说话的口气,那毫不示弱的样子,竟然跟何洛希有几分相像。
“你”
吴望难得在吴向生这里吃瘪,从小到大,向来只有他赢的的份,今天头一次在吴向生跟前碰了壁的吴望,忽然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吴向生,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随即,周晴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要为吴望讨回这个公道。
“吴向生,你是怎么对你哥哥说话的”
“那你们又是对我怎么说话的”
吴向生的语气格外平静,平静到朝着他的声音里投下一块巨石,也激不起任何水花,也足够能隐匿空气中每一粒中伤他的尘埃。
周晴的怒斥声,瞬间引来下班还来得及回家的其他工作人员的围观。
楼梯围成的回字形一楼大厅的天井中,吴向生远远地跟那对气势汹汹的母子俩对立着,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
这一次的结果,还是吴向生选择了沉默。
但不一样的是,从前是一味逃避,而现在,却是泰然处之。
早就已经看淡了,懒得去管,懒得去理。
“吴向生,你给我回来”
吴向生早就预料到恼羞成怒的周晴会在身后叫住他,而二楼的邱树梁听见这一声叫喊,抬起脚步飞速奔向一楼,准备解救他眼里那个弱不禁风的吴向生,担心他会被欺负的很惨,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完全颠覆了,这三年相处中,邱树梁对于吴向生的惯有印象。
只见吴向生微微地侧过脸,留下一个垂眸的眼神和冷漠的背影,轻飘飘地开口说道
“这里是事业单位,办公区域闲人免进,二位如果再这样的话,我们的安保人员可能就要报警了。”
吴向生表现出的陌生态度,仿佛与眼前的这两个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说着,有些疲乏地将视线转向门口执勤站岗的保安,微微皱起泪眉头,示意他监管不力,将两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随意地放了进来。
而受到警告的保安立刻会意,拿起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就开始联系其他保安组的成员。
任凭身后的那两人如何再嚣张,吴向生都已经不想再管了,就算他此时的模样,显得有些麻木,即使现在的所作所为,他并不快乐。
可生活的本质,却往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