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在金掌柜的当铺帮忙,这十里八村的也都认识。
见到杨二牛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李婆子忙熟络的跟他打招呼。
“哟,二牛今天是得了什么喜事,笑得这么开心”
对于当铺的人,杨二牛自然是不想得罪,哪怕只是个打杂的婆子,他也得笑脸相向“不过是今天生意好做小赚了一笔,俺这心里高兴。婶子这是要做什么呢,大下午的店铺不忙呀”
“我走亲戚呢今儿一早得了消息,我那朱家侄女不是回娘家了吗,这不过去叙叙旧。”
杨二牛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
他也听说朱大福家那闺女昨天回了娘家,这李婆子之前是给她说过亲事的,不过后面黄了,现在只怕是赶着过去打听一下朱家那女儿嫁得怎样。
想到此处,他也就好心提点了一句“那您空着手去可不大好,听说朱家丫头的夫家有钱,您过去只怕人家会看不上。”
李婆子仔细一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虽说自己去想去顾家打听消息,可这么贸然去朱家也不好。
她一拍脑门儿,自责道“唉哟你看我老婆子都老糊涂了,多谢提醒,我这就去你们村找点东西带过去。”
杨二牛听了却一脸不屑道“村里能有什么好东西,您要买就得去镇上买。”
李婆子知他得了钱就打心眼里瞧不起人的德行,也不戳破,只解释道“我这不是赶时间吗,特意跟金掌柜告的假,一会儿要是回去晚了还得挨骂。”
见她拒了自己的好意,杨二牛轻哼一声,开始揶揄起她来“那您快去吧,免得一会儿天黑了,人家说您故意去蹭夕食。”
李婆子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不但没恼还装作感激的模样“多谢二牛兄弟提醒,下次有机会到店里去喝茶哟”
说完也再不理他,转身快步往村里走去。
当然,她也找了一家熟人买了一篮子鸡蛋,就像杨二牛说的,她确实不好空手前去。
看到朱家的院门紧闭,李婆子也没急着敲门,而是假装寻找东西使劲儿往顾家的院子里瞅。
这一瞅就看见,顾家那个哑女竟然带着一家子人在院里忙活。
她和吕氏蹲在地上不知在洗什么,吕氏的幼子则吧蹬着小腿给她俩递东西,还有那个摔断腿的顾老八,竟然面满红光的坐在院子里做木工
他手上拿着刀,动作麻利的削着一个竹筒子。
这一看可把李婆子惊呆了,前几天不是还听人说摔断腿的顾老八快要咽气儿了吗
这哪是要咽气的模样,分明是顾家人要发达了才对呀
她确实没看错,顾家人正在忙活着找新法子赚钱。
顾九笙先前一无所获的回了家,吕氏问清楚情况,心里气愤不已。
但看到闺女情绪有些低落,忙安慰她“定是村里人看咱们有了生计眼红,闺女不用气,咱家不靠那点鱼也能吃上饭”
顾九笙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对啦娘您快去洗锅烧水,咱煮红薯去。”
见闺女笑得一脸兴奋,吕氏不解问道“煮红薯做什么”
顾九笙按捺住心底的激动,随口嘱咐她娘“一会儿您就知道了,阿娘,咱们先把红薯洗出来,然后切片烧大火煮熟。我一会儿再跑一趟码头,去买点东西回来,咱们明天不买鱼了,改卖年货去”
她不回答还好,一开口吕氏就更疑惑了,追着她问“还跑码头作什么,都大半天了,难不成还要去卖”
“您只管按我说的做,咱们今天把东西做出来,明天好出货。”
吕氏问不出来,只好应声去灶房做事。
她娘背回来的红薯全是泥,由于老水井在屋后半山坡上,平时都是她娘一大早起来担她也就没怎么注意。
眼下却是要先解决水的问题了。
不过昨日还剩下许多竹筒,只破开成两半就先留着没用,顾九笙想了想抱起一打就往后山跑。
刚好可以把那些破开的竹筒用来引水到院子里,这样一来就可以省去很多人力了。
“阿姐阿姐,你要做什么,十一帮你。”见她又要忙活,小十一挥舞着兴奋的胳膊朝他阿姐飞奔而去。
顾九笙走到老井边,仔细瞧了瞧恰好发现一块松动的石块儿,稍稍一用力竟然给她掏出来了。
“运气不错,开干吧”
她朝自家院子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就开始搭竹筒引水,而弄明白她想做什么的小十一也是一脸跃跃欲试。
好在搭竹筒引水并不复杂,她与小弟搭好路线井水就顺着竹筒往下流了,顾九笙又叫上她娘去屋后面把那口废弃的大石缸挪到院里。
母女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石缸放好,再把竹筒接到石缸上,用水就方便起来了,紧接着便是清洗红薯。
红薯是入秋时挖出埋到地窖里储藏的,靠表皮上一层厚厚的干泥巴保鲜,而这干泥巴最是难洗。
不得已吕氏提了桶出来,顾九笙为了图方便则穿了防水裤直接用脚去踩,在水里把泥踩去大半才用手再洗一遍。
好在老井的水是山泉水,寒霜天水温也并不冻人,勉强能下得去手。
娘儿俩又把顾老爹扶出来,顾老爹一看妻女的杰作,说什么也坐不住了,非要叫人给他拿家伙来,要亲手做个水阀子,免得浪费了这么辛苦引下来的水。
顾九笙心疼她爹,想着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便给他拿了刀又锯了竹筒,她和吕氏则一边洗红薯一边聊天。
李婆子此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顿时对顾家这个哑女就有了新的认识。
她闷着声在院外看的起劲,身后门吱丫一声,就响起朱氏的声音“表姐,您在这儿蹲着做什么”
李婆子一听忙收回视线,又装模作样在地上摸了一把,起身笑道“我找东西呢原来你家有人呀我听说玉丫头回来,就告了假过来瞧瞧,谁知你家门窗都关着,正准备回去,这一转身就丢了几块铜板”
朱婶子一听,忙关切问她“那你找着没呀”
李婆子打着哈哈“还差一块,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多。”
“那快跟我进去吧,你看你咱又不是别人,两姐妹这么近还带东西来”朱婶子一边请她进门,一边伸手接过她篮子里的鸡蛋。
李婆子随她往屋里走,还不解问道“大白天的,关门儿做什么呀”
朱氏压低了声音“嘘这不是玉丫头回来了吗”
两人进屋后,蹲在自家院子里洗红薯的顾九笙忽然回头望向隔壁院子,嘴角忽然抽了抽。
这年头的人,都这么喜欢听墙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