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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哎哎,孙大,你父亲明日就走啦”

    “不是,他今早就去豫州了。”

    “啊,好快听说他还做了军官这么厉害”

    孙策挺了挺胸膛,微微抬起下巴

    “那是当然,我阿父是最厉害的”

    冬日刚过,乍暖还寒。三月初的寿春还带着冬末的寒意,明媚的日光照射在扬州铺着细草的地面上,略微驱散了冷气。

    “他被征召了去豫州,当佐军司马,打黄巾,保家卫国。”

    今天出了太阳,气温比起昨日高了些,孩子们围成一个圈,彼此交流着信息,热气蒸腾起来,倒也温暖。

    孙策“保家卫国”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小朋友们纷纷发出“哇”的赞叹声。

    其实,孙坚所担任的佐军司马不过是最低级的军官,手下将士数都数得过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的。

    不过,对于十一岁的平民孩童来说,“中郎将”和“佐军司马”听起来差不多,大概都是军官的意思。

    在他们眼中,军官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将军”,一种是“其他人”,孙坚如今成了某某司马,那就是排在大将军后面的第二名了。

    寿春与富春差不多,都不是很大的地方,不过人口略多点。除了雇佣佃农等必要的事务外,世家大族与乡人接触不多,因此在这里没什么存在感。

    孩子们不常见到他们,对于各种官职的了解也就十分有限,乍一听到身边朋友的父亲成了要上战场的将领,心里激动不已,觉得自己离“天下大事”近了一步,有些与有荣焉了。

    “佐军司马,好厉害

    孙将军那么厉害,一定能把黄巾赶跑”

    黄巾军动静虽大,却暂时没有波及到这座扬州小县,因此孩童们这时候还能聚在树下,咬着草根讨论着这件大事。

    蒋家二郎问“孙大,听说征召你爹的是雒阳的将军呢,手底下几万几万的将士,是也不是”

    孩子们于是纷纷转头看向孙策。他在孩子堆里很受欢迎,父亲孙坚也很了不起,赶走了好多次周边流匪,所以大家都很爱听他讲家里的事情。

    孙策是前几年刚刚搬进来的。这孩子岁时就展现出了他在骑射作战上的天赋,常常骑着家里的枣红小马,握着家里大人的红缨枪在田间飞驰,黑色的抹额在脑勺后面飞舞,看起来威风极了。

    大家最开始都有点怕他,因为在扬州,会骑马的小孩子看上去是有些不可及的。好在孙策本人爱笑,脾气也好,交朋友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月,就和寿春同龄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了。

    蒋家二郎是最先和他熟悉起来的,因为那天孙策穿了身红白相间的短袍在狂野上跑马,抹额却是黑色的。

    他盯了许久,忽然把手合起来,卷成小喇叭的样子,大喊着问他

    “你为什么不戴

    红色的额带”

    孙策于是把马停在了他跟前。

    “我因为的红色额带送给一个人了。”他这样回答蒋二郎。

    蒋二当时没有多问,但孙策又和他聊了几句其他的,比如寿春冬季比吴郡长一些呀,树上鸟巢里的蛋不太大呀,这些都是小孩子感兴趣的,因此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

    蒋二郎知道孙策说的那个人在雒阳,也知道孙策相较于其他地方,会更关注帝都,因此今日和伙伴们聊天,提到“雒阳将军”时,也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孙策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自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问话的范家四郎

    “是右中郎将,名字叫朱儁jun。”

    “右中郎将”孩子们不太懂这官衔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们继续惊叹。

    孙策头脑聪明、记性好,又会骑马射箭,长得还好看,隐约有些孩子王的意思。他一开口,大家就又惊羡了。

    范家四郎“孙大,你爹真厉害他如果打赢了,会不会去雒阳领赏

    我听说陈家大哥说,雒阳的大街都铺的是石板,我也好想去见见啊。”

    孙策道“或许会吧,黄巾军有那么多人,也不知道阿父什么时候能回来哎,算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准备离开。

    “哎孙大,你怎么走啦”

    蒋二郎见他往回走,作势去拉,孙策感受到他靠近,立马回头,警惕地看着他“蒋二,你干嘛”

    “你这就走了吗,孙大太阳还没落山呢,我们还能再玩一会儿。”

    “不了,”他回过头,冲孩子们挥手,“我刚刚想起这个月的信还没写,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谈论话题的主角走了,讨论焦点直接消失,一群半大孩子们只好在原地面面相觑。

    除了孙家大郎以外,这里与他关系最好、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蒋家二郎了。

    陈家小妹歪了歪脑袋,看着孙策走远的方向“蒋二,他爹今早刚走呢,他现在急着去给谁写信”

    蒋家二郎只知道一点点内情,但又不敢肯定,看了圈大家好奇的眼神,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说

    “可能他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孙将军了”

    陈小妹愣了一下,居然真的信了“啊,原来是这样,孙将军真是辛苦了。”

    “阿兄”

    四岁的孙权扑到他跟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阿父今天不在,阿兄今天回来的好早。”

    孙策一使力气,提着脖后的衣服将他拎起来,鼻尖对着他,认真地和小弟对视“阿父明天也不在。”

    “啊”孙权一瘪嘴。

    “后天、大后天、之后的好多天,他都不在。”

    “阿兄”孙权快哭了。

    孙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弟弟,拍了拍他的圆脑袋,让他自己去一边玩,自己则向客厅走去。

    吴夫人的声音从室内传来“阿策,你又欺负你弟弟了”

    “我没有,”孙策拔高声音回了一句,“我和他讲道理呢。”

    他一边回答,一边走进屋里,看到吴夫人正低着头,给孙权的新衣服绣花。

    孙权前几年出生,因为双眼奇异的色彩引来了不少的讨论,说碧眼儿相貌异于常人,未来或许大有作为。

    当时孙策七岁,盯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孙权,一个劲儿地看他眼睛,过了好久好久,才抬头问母亲“阿楚出生时也是这样吗”

    他还记着这个朋友。

    大概是因为告别得太仓促,他对于阿楚这个短暂的童年玩伴有着异乎寻常的牵挂。

    孙坚官职变动得很快,常常是从某县的县吏变成另一县的县丞,升迁极慢,还时常需要搬家。孙策虽然性格开朗,也抵不过周围两三年就换一批玩伴,偶尔觉得失落,就会想起阿楚,觉得还是她和自己最合得来。

    当时蒋家二郎问他“穿了红衣,为什么不戴红额巾”,他回答抹额已经送给她人,说的就是阿楚。

    红色的抹额当然还能再绣,可是他迟迟见不到好友,心下怅然,又不愿意抛弃那段兜风夜游的时光记忆,于是很孩子气地暗下决心,为了纪念阿楚,在重逢之前,就不戴赤色眉勒了。

    不过,吴夫人最近也不常给他做东西了,她更多时候在给孙权缝制衣物。

    小孩子长得快,一眨眼就能蹿高不少,因此孙权的衣服需要常做常换。孙策于是就只能系黑色那条,但他有时候穿红衣,和这颜色实在不搭,也难怪蒋二郎要问他原因。

    孙策对小弟情感复杂,每次看见他的碧绿的眼睛,就不由自主要联想起他远在洛阳的朋友,因此孙权出生时,他还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吴夫人对他的心思洞察得很清晰,不觉得他是不满意弟弟的到来

    “阿策看到小弟,是想起谁了吗”

    七岁的孙策乖乖回答“想到阿楚了。可是她在雒阳,实在是太远了。”

    吴夫人便摸摸他的头,教孙策给她去信。

    阿楚家在雒阳,与扬州离得很远了,孙策没办法赶过去拜访她,但是可以写信过去,和她聊一聊身边的事情。

    两年前,也就是阿楚从富春回去那年,京师忽然传来消息,说司徒刘郃、侍中伏完等人把宦官杀了一大半,陛下还要赏赐他们,又把好多被关在牢里的读书人给放了出来。

    消息穿到扬州,已经是小半年之后了。他一听“伏完”这个名字,心立刻提了起来,赶紧抓住了孙坚的衣摆

    “那阿楚呢阿楚怎么样了”

    消息从雒阳传出来,就这么短短几句话,最具体的名字就是刘郃伏完,阿楚那么小一个女孩,哪里能参与进去这种事情呢

    他只好和小狗眼的儿子含糊其辞

    “阿楚阿楚她应该挺好的。

    对了,你母亲不是让你写信给她吗我让人给你拿竹简,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她吧。”

    孙策觉得父亲说得对极了,立刻扭身钻进房间。

    他家世代习武,平日避纸笔如蛇蝎也没人管他,难得今天急着要笔墨砚台,家里的仆役看了都偷偷地笑。

    从那以后,一晃又是六年过去。孙策和阿楚互通书信的习惯居然也保留下来,好多年没有变。

    十一岁的孙策成熟了不少,已经意识到天下永远不可能太平,人与人都是要被时代推着走的,就连他武艺超群、能单挑流寇百人的父亲,都免不了要为此远行。

    今岁黄巾军起,雒阳危急,连远在扬州的孙坚都被征辟入伍了,也不知帝都那里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孙策今早送别父亲,下午与同伴们闲聊,听到他们又提到了雒阳,心里又有些忐忑了。

    他从书架上翻出一卷空竹简,又喊人送了笔墨,盯着桌面走了好一会儿神。

    终于,他提起笔,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写下两行字

    阿楚

    见字如面。

    作者有话要说

    你有本事欺负五岁的你自己吗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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