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帝看着五皇子这副模样,心中也不会有点后悔。只是他习惯做着严父,让他低声安抚,反而有些诡异。
当下里轻咳一声,这才缓缓说道:
“我想了一下,如若是给你什么其他的任务,未免你说我对你颇有几分不满。
甚至还可能说想,为父对你颇有意见。你别说话!”
雍和帝眼瞧着五皇子张口欲言,直接伸出手阻拦对方。
看着五皇子,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又将声音缓上两度:
“这样,如今眼前的,便有两个事情。
一乃是月星国此事。这件事情颇为有些为难,最主要的便是舆论的压力,如今我大庆朝乃是□□上邦。
此事一个解释不好,反而让人觉得我们以势压人。”
这其实也是雍和帝所担忧的事情,所以如今他便将此事,交由五皇子决断。
虽说血脉不可断绝,然而对方被过继给怡亲王之后,在宗法上这个孩子便不再属于自己。
这一刻,雍和帝难免有些舐犊情深,只希望自己能够为其,多做一些铺垫。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五皇子不过是喜欢韬光养晦。本来他也曾经考虑过,五皇子登基的可能性,可是五皇子的性格,在有些地方,不适宜成为皇帝。
这件事情他只曾经在言谈中,对阿源露出过一丝,连雪儿都不清楚这些事情。
此时司徒源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五皇子则因为,此时心神全部在,为自己和心上人,博个未来之处,哪里看得出雍和帝对其百般安排。
“这第二个,便是与雄国女王的使臣签约之事。你不要看此事简单,实际上这其中之事大有蹊跷,却不是一时半刻,你可以轻松完成的。
这两个,你自己选一个,看你想要做哪个。”雍和帝说完此言,带着几分遮挡地端起汤碗,掩盖住自己略有几丝温热的眼眶。
五皇子低头沉思,他心中知晓,这件事情不管是接哪个,都绕不开自己的便宜弟弟。
当下里,颇有几分兄弟情深的,对其眉目传情。
想要对方帮自己选择,而此时司徒源仿佛根本看不到对方的媚眼,直接一脸无辜地转头给康眠雪夹菜。
如若司徒源仍旧是平素那副淡定的模样还好,此时偏偏是转头间露出几分无辜,忍不住让在场的众人各自觉得有些胃疼。
康眠雪干脆用碗挡住自己的脸,生恐一不注意笑出来。
五皇子眼瞧着对方这副模样,忍不住脱口而出:
“阿源,你忘记瘦西湖畔地约定了吗?”
这句话一出,康眠雪是觉得头上天雷滚滚。她勉强验一下口中的米饭,带着几分痛苦的轻捶胸口。
这下子,司徒源的注意力倒是真的,回到康眠雪身上,他带着几分焦急地抚摸着妻子的后背。
“雪儿?可要喝点汤?”眼见着妻子因为咳嗽,脸颊绯红,眼角也有些许的泪影。
司徒源颇不待见地狠狠瞪了五皇子一眼,这才接过李无禄送上的清汤。
好不容易,康眠雪这才缓过来,她眼中颇带着几分威胁地盯着五皇子。
看着康眠雪的眼神,五皇子心中有些发毛,他心知此时对方已然没什么耐心。
如若再胡说八道,恐怕雪儿会直接下手,到时指不定会接到什么奇葩的任务。
想到这里,五皇子颇有几分委屈,毕竟此事关系到自己,和英莲日后能否百年好合,怎么能够不让他认真选择。
康眠雪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是无奈。只是不得不说,这样一来,五皇子在康眠雪心中,又高上一分。
只能说情字面前众人皆醉,即便是独醒的五皇子,也难免无法逃脱。
实际上,雍和帝已然给五皇子开后门,不管是接受哪一件,都会与康眠雪和司徒源一同行事。
如此一来,接与不接,接哪件又有何区别?
偏偏五皇子这会儿是人在局中,只顾得衡量左右利益,却未曾纵观此事。
康眠雪看着他带着讨好的眼神,颇有些无奈地将此事接过来,含笑对雍和帝说道:“父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既然五皇兄无法选择,那么莫不如这两件事都交给他。
不过,我倒是想要替他求个恩典。”
康眠雪这话说完,五皇子先是一愣,随即满面皆是苦涩。
等到她说出恩典二字,这才忽然仿佛如梦初醒,望向康眠雪一脸感激。
雍和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扫过五皇子,颔首说道:“雪儿说出来你的要求。”
康眠雪漂亮的杏眼此时笑得弯弯,让人一看便仿佛看到那含露的芙蓉,她仔细的解释:
“哪里是我知晓父皇心思,实在是父皇爱子心切。一切都放在表面之上,只有傻子才不知道。”
“……”傻子一号。
“?嗯?”傻子二号。
雍和帝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地上的五皇子,以及一脸蒙圈的司徒源,当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无意之中彩衣娱亲的五皇子和司徒源,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
毕竟一个是被康眠雪完全驯服,另外一个如今只想着讨好康眠雪,以期抱得美人归。
眼见的雍和帝眉开眼笑,康眠雪这才继续说道:“英莲那孩子,我是极为喜欢的,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却有着通透的性格。
也不怕五皇兄着恼,在我看来,如若单独说起来,五皇兄有些地方未必比得上英莲。
那孩子在诗画一道,极有灵气,当日礼在扬州时水镜先生点拨对方,有着半师之谊。”
听到水镜先生四个字,雍和帝霜眉一挑严肃起来,带着几分沉静地询问道:“雪儿,你们在扬州遇到了水镜先生?”
听到雍和帝这个问题,康眠雪一愣,看向司徒源。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司徒源竟然已经禀告雍和帝。
“是的,黛玉在扬州之时,得意水镜先生,蒙先生莲心收为关门弟子。
而英莲也是在那个机会,得到先生的一些点拨,留下了半师之谊。”
五皇子带着些许不解,他有点好奇,为何雍和帝会如此。
瞧见雍和帝似有沉思,双眉紧紧锁起,五皇子以为对方对于水镜先生有所想法,一时之间心中着急便想说话。
结果还未张嘴,只觉得自己忽然身上一凉,正是司徒源那带着冰凉的眼神。
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安静,五皇子只得暂时安静闭嘴。
雍和帝此时顾不得他们二人的眉眼,实际上他只想要知道水镜先生的下落。
听到康眠雪说,水镜先生给黛玉留下一堆作业之后,便悄然离去,雍和帝颇有些无奈地摇头。
“当年也曾见过这位大才,我倒是将其引为知己,可惜他确实一点都不想入官。”
雍和帝摇摇头,颇有几分苦恼地说道。
他听闻黛玉竟然能够,得拜水镜先生,倒动了几分心思,只是如今她年纪还小,倒不用太过着急。
“只是虽然如此,英莲的身份比起京中贵女,到底是差了两分。
因此我想着,若是五皇兄真的对其情根深重。不如便将两件事,都交给五皇兄,若是其办得好,这功劳便直接落在英莲的头上。
到时父皇出面,寻一位宗氏王妃,收英莲为义女,此郡主之爵位。到时嫁与五皇兄,也好有着一份好名声。”康眠雪此话说出,五皇子已然双目放光。
能够为自己心上人博得风光,自然是他所想要的,此时五皇子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雍和帝眼神慈和看着康眠雪,点头答应:“你这丫头倒是速来伶俐。比老五聪明多了,看你这样为英莲谋划,竟然是极其喜欢的女孩子。
不过我倒是听说,她不是出自江南甄家吗”
这句话其中的味道,颇有些让人古怪,康眠雪一听便知晓,雍和帝对江南甄家,颇有几分憎厌。
她心知对方的心结,当下轻声解释道:“英莲跟甄家之人,本就不相熟,如今只剩下封夫人还在江南。其余的甄家之人都没有见过,早也没了记忆,也亏得当日里程日兴救下她,不然英莲恐怕早已经魂归他世。”
当日程日兴和甄士隐之间的往事,康眠雪也曾飞鸽传书,是以雍和帝此时微微缓下脸色。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雪儿你说了,我若是不同意也是不合适,既这样那便如此就好。
这两件事情,你若一起完成,我不但给你一件好事,更是满足你的想法,将姻缘赐婚于你。”
雍和帝口中严肃地说道。
纵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走过场,但是雍和帝仍旧极其认真。康眠雪相信如果五皇子,达不到对方的要求,他和英莲的事情未必不会起波澜。
五皇子当下,赶紧磕头谢恩。
此时,五皇子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紧紧抱住,康眠雪的大腿。
当然司徒源也一定要抱住,哪怕对方不那么待见自己,只要足够死皮赖脸,绝对会有奇效。
司徒源并不知晓,只是因为自己厌烦对方的聒噪,这才让对方安静的手段,竟变成了来日里,对方不停骚扰自己的根由。
只能说这世间之事,福祸实在难以预料。
他们在皇宫之中足足待了大半日,还是后来雍和帝看几人,面容之上都隐约露出几分疲惫,这才将他们放出宫。
五皇子走到宫门口,这才转头看向司徒源,有几分感激地说道:
“阿源,我就知道咱们两兄弟一辈子。”
这话让司徒源莫名有些发寒,纵然他此时并不能明白,对方说话到底是何意,然而他仍旧觉得,这番话颇有几分让自己莫名的不适。
当下忍不住清冷地回答道:
“五皇子请自重,不管如何臣下有分,还望你能自己多想一二。”
他说完此话,便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去,压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跟他刚刚所说的,那些什么上下尊卑放在一起,让人莫名有几分搞笑。
五皇子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头。不过,既然已经被他黏上了,就不要想跑。
想到这里,五皇子颇有几分自得。
要知道这些年来,他最为自傲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是个极其有忍耐力的人。即便对方再冷漠又如何,就是块冰,他五皇子也可以护化了。
正扶着这康眠雪上车的司徒源,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他有些僵硬,康眠雪好奇地看向对方带着几分疑惑。
司徒源轻轻摇头,勉强没露出什么破绽。
夫妻二人上车,随着车年慢慢滚动,司徒源将妻子揽在怀中。眼眸之中,多有几分沉思。
天黑前,这两人总算收拾停当,康眠雪也不管头发尚未干透,在侍女替她擦拭的时候,便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自己已然从贵妃榻上,换到床榻之上。外面显然已经漆黑一片,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不过,听着自己耳边轻微的呼吸声,想来应该已经很久。
她转头看向身边人,司徒源此时原本满是锐利的眼眸,此时温顺地闭着,竟然看起来多了几分青涩。
司徒源的容貌,有五六分像母亲,是以长相极其俊美,可他偏偏是个冷硬的性格,完全将那漂亮的容貌浪费。
明明自己最不喜欢颜色之人,可是偏偏却又与之结缘,康眠雪想起此事,一时之间竟是觉得颇有些啼笑皆非。
她微微侧着身子,将头埋在司徒源的肩膀。似乎感觉到妻子的靠近,司徒源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妻子揽入怀中。
带着几分安抚性,他轻拍康眠雪的肩膀,那力道轻的仿佛是对待婴儿一般。
不知为何随着对方的轻拍,康眠雪忽然一阵睡意袭来,她忍不住打起哈气,随即再次陷入黑甜之中。
等到康眠雪的呼吸完全平静下来,司徒源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妻子甜美的睡颜,倾身在她的脸颊之上亲吻一下。然后让对方更加靠近自己,这才自己闭上双眼。
羲和长公主回京之事,仿佛一股旋风在京城中肆意延伸。原本,因为长公主不在京中,而肆意的那些勋贵纨绔们一瞬间,仿佛是被掐住喉咙,全部安静地缩在角落之中。
不过,纨绔之所以是纨绔,往往最大的原因便是他们,虽说对于审时度势极为敏感,却压不住自己的。
如今便是这样,冯紫英回到家中,不过是第二日。
便有人送上帖子,请他赴宴。
眼瞧着手上这东西,正在吃早上的冯紫英,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这是怎么着?我跟贾宝玉也没什么牵扯,他这次给我下什么帖子?”
冯紫英看着手上的帖子,看着几分不屑地说道,贾宝玉可算得上让他闻名已久。
一旁正给夫人盛粥的冯唐,听到贾宝玉的名字,轻哼一声口中颇有些不屑地说道:
“贾家的人少去接触,没有几个上道的。”
这话语中的嫌弃,傻子都能听出来,冯紫英反倒是一愣,带着些许忐忑望向自家父亲。
父亲对贾家这般态度,难不成是不同意自己和迎春小姐?
冯紫英心中胡思乱想,忍不住下意识地试探:
“咱们家不是跟贾家有旧吗?怎么爹爹突然对他家公子颇有意见的模样?”
冯紫英仔细地掩盖自己的表情,可是他本不是个有心计的,哪里有半点能遮挡得住。
已然全部被冯唐和冯夫人看在眼里。
冯唐虽说被冯紫英的痴情吓到,还是一瞪眼:“怎么我还说不动你了?”
这一嗓子,确实声音颇大。
冯唐这话刚喊出去,便觉得自己的脚上一疼,再一抬头。却是夫人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怒视他。
一瞬间,冯唐立时萎靡起来,口中赔笑:“夫人,你不知道,这小子不能去。”
冯夫人可没兴趣理他的理由,冷声地说道:“我不管,我家宝儿去什么地方。我只说一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这样?”
冯夫人口中说着,顺便又在冯唐的脚面上,使劲碾了两下。
一瞬间冯唐的脸色更是古怪,冯紫英坐在旁边,瞧着自己父亲这副模样,忍不住呵呵偷笑起来。
冯紫英这一笑,正好被冯唐抓住,他忍不住又吼出来一声:
“浑小子,你就看你爹我吃亏,还不赶紧过来安抚你母亲。”
可惜这番话一说出来,冯夫人此时更是生气,伸手就薅冯唐的耳朵用力。
“告诉你,不让你跟儿子吼,你还这样?”
冯唐此时只觉得,心中苦涩,并非他怎么样,而实在是这贾家门风太过。
只是如今耳朵在夫人手中,他无奈之下只得连连求饶。
冯夫人听闻此言,冷哼一声,这才松开手。
冯唐有些痛苦地揉着耳朵,他明显感觉耳朵火辣辣的。估计肯定是红了,等一下可得晚点出去,不然被人看见岂不是遭殃。
“你小子不知道,这贾家那个贾宝玉竟然……”
冯唐此时将贾家的事情,这才告诉刚刚回来的冯紫英,他本是豪爽的武将,说起他人之事颇觉得有几分丢人。
原来也不知哪个促侠鬼,竟然将宝玉在贾家族学之事,传得满城皆知。一时间,那宝玉颇有龙阳之好的事情,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
大庆朝虽说南风盛行,然而这是终究是台下之事,不可端上台面,偏偏贾宝玉就因为这个事情,被放在台面之上。
如此一来,少不得多少人暗中窥伺,更是笑话。
本来当初因为迎春之事,便已经坏了一次名声,贾家此时更是处于风口浪尖。这样一来,贾宝玉如今荣登,京城贵女最不能嫁的人选之一。
听了这话,冯紫英颇有些惊讶,他却是不知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当下仔细询问母亲。
听冯唐说起此事,冯夫人也是带着几分愁容,苦口婆心地说:
“我的儿,若你真的喜欢那迎春姑娘,母亲便是替你求来也可。只是他贾家,真的非是良配。我却是担忧你日后……”
冯夫人这才将事情一一说出,听闻迎春竟然变成,贾母用来要挟邢夫人的工具,冯紫英已然脸色铁青。
他确实未曾想过,对方竟然如此卑鄙,如若是继母不慈还能理解,可是做下这番事情的,乃是贾母——荣国公老夫人。
迎春乃是对方的亲孙女,她怎么能够舍得如此?
而且那薛蟠是何人?冯紫英想起自己从大牢中拎出来之人,一时之间忍不住牙根儿咬碎,只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看好其人。
其实冯紫英心中也是清楚,薛蟠跟迎春压根未曾见过面,根本不可能有半点问题。
实在不过是自己心中着急而已,此事放在任何一人身上,又怎能有些许的不在意。
自己心上之人,莫名其妙和他人传出消息,这对冯紫英来说,几乎可算得上是晴天霹雳。
更何况,他却是担忧迎春,会因此被自家母亲所嫌弃。
就算自己勉强母亲下聘,恐怕到时候得迎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罪。虽说他知道母亲善良不会过分,可是他又怎敢让所爱冒半点风险。
冯紫英自小便生在权贵人家之中,哪里不知道,像他这等人家如若是想要欺负儿媳,那可以说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手段。
想到这里,冯紫英带着几分胆怯的看一下母亲。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冯夫人生性聪慧,哪里不知道对方这个想法,当时一见儿子这副面孔,便知晓对方定然是胡思乱想起来,她心中忍不住苦笑。
伸出手对着冯紫英的额头就是一杵,口中轻啐:“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还要为了你这个孽障,巴巴地去贴人家的冷脸。”
这话中虽都有埋怨,但是冯紫英听了此话,心中却安稳几分,如此看来母亲是对于迎春,并未曾有什么太过的反对。
能够如此,自己便心中安稳。
自家母亲素来是极为爽利之人,她既然已然接受迎春。那么定然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冯唐却并不如冯夫人一般宠爱儿子,他却是实在不愿意跟贾家结亲,并非是不看好那家姑娘,而是这贾家如同深渊一般,一旦靠近就容易被跟着拽入深渊。
如此一来,岂不是坑害了自己的爱子。
当下里,便面容之上有几分不情愿显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