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和柳湘莲正要往院里走,冯紫英突然驻足。
在他旁边的柳湘莲,颇有些好奇地打量对方,口中询问道:“怎么了?”
冯紫英颇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仔细地抬起胳膊在鼻前轻嗅。
眼见到对方如此,柳湘莲哪里不知道当时,此刻呲笑一声:“放心,此时天色已晚,迎春姑娘定然已经回转绣阁。”
听着柳湘莲的话,冯紫英这才一脸放心,大步跟在他身边,仔细地说道:“你不知道,迎春姑娘最是喜洁,我却是怕她会觉得我身上有血腥味儿。”
听着冯紫英的唠叨,柳湘莲轻轻摇头。
他们二人穿过夹缝道,便又回到书房之前。果然如同柳湘莲所料,司徒源和康眠雪并未回去休息,而是在书房中议事。
二人刚刚走到门口,便正巧碰到刚刚回来的绣橘。教育局请二人稍等,自己进去禀报。
因为迎春到底近日受了惊吓,回来之后康眠雪与司徒源,要仔细商谈事务,便让绣橘将其送回房间门。
“迎春睡了?”康眠雪未曾抬头,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
“主子。刚刚从迎春小姐那回来。奴婢是看了,迎春姑娘吃过药这才回来的。
咱们家那位小小姐如今也长大了,迎春姑娘受了惊吓。她硬是不肯自己睡,非要说陪着迎春姑娘一起睡。能比瞧着有小小姐陪着,想来几日便能解开跟春姑娘的心结。”
绣橘笑眯着眼睛,眼瞧着似乎极其的开心。康眠雪笑着点点头,有照姐儿陪着迎春,她也能放心一些。
这一次虽说是个意外,但是未免让人觉得后怕。他希望迎春能够想明白一切,却不希望迎春有半点受伤。
如今有妹妹陪着,想来她也能好一些。
“也希望他们两个人多待一段,相互综合一下性子。”康眠雪勾起唇角,颇有两分古怪地说道。
绣橘先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心知自家主子,一直对于迎春的性子,颇有些头疼。这并非是康眠雪对迎春有什么不满,正恰恰相反,正因为非常喜欢对方。
所以才会多方为其未来记,迎春性格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悲观,未曾做些什么,便先自行放弃。
康眠雪一直希望,能够改变对方这个特点,哪怕他不会有太大的转变,至少也要学会,在该努力的时候坚持。
明明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却每每心灰意冷,甚至多有自取灭亡之事。
未免让人看得可惜,如果她自己立得起来,康眠雪反而可以替她做更多的事情。
司徒源想起今日冯紫英的模样,眼神中有一丝揶揄,他侧过头轻轻地询问妻子。
“雪儿,你在担心蒙古会造反吗?”
司徒源颇有些担忧,妻子最近太过心神劳累,也让他深深地心疼。
如若真的是担忧蒙古造反,这却是极好解决,毕竟以自己的能力,收服蒙古也不是什么难事。
康眠雪抬起头,看了几眼一脸担忧的丈夫,轻轻地摇头。
“我不担心。实话实说,见招拆招,我早已经习惯了。我唯一担心的,这是怕他们在万寿节闹出来。”
康眠雪话很明白,只要不在万寿节胡闹,一切都好说。
就算蒙古真的反了,也不过是派兵镇压。左右准格尔那边,已经让她有些习惯。历代准格尔都是这样,没事折腾点情况出来,就没有真正平稳度过五十年的。
“虽说一旦用兵,黎民百姓最苦,可是若不用兵,随着这些乱臣贼子也不知会成个什么样子。”
康眠雪现在却是极其庆幸,这一旦开战便要用钱粮,得亏如今将江南四大盐商全部查抄。这批银子恐怕在户部放不热乎,就得投入与准格尔的战斗之中。
战争以及科研是最为烧银子的,一想到可能将要两边开战,康眠雪只觉得头痛欲裂。
如今刚刚攻克蒸汽机的两大难点,此时在别院之中正抓紧改造。再有一个多月,便是万寿节,到时定然会让这些人震惊。
至于策凌,这个人一向就不是个安稳的当年朝廷,将二公主下嫁,所谓的也不过是让他能稍有安稳。
可惜的是,这些年几乎没见到什么成效。他们的密报之中,策凌一直都在蠢蠢欲动。
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更是上折子,希望能够入驻京中。比如说雍和帝不同意,那么也请让他可以入主入藏。
这一招以进为退,看似乃是仰慕京城繁华,想要来此定居,实际上却是剑指入藏。
雍和帝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将其两条全部驳回。
这一次他们进京,恐怕就没安什么好心。
如今却是发现他们果然按捺不住,刚刚来到京城便忍不住开始捣乱。
“别胡思乱想,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你这段时间门心情不好,如今连孩儿都懒得动弹。”司徒源轻声安慰,看着妻子这般模样,他心里也是纠结。
如今他只觉得妻子将自己逼得太紧,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偏偏她不肯放过自己。
康眠雪眨眨眼,眼瞧着对方脸上难得的严肃,一时之间门却有些不好意思。
司徒源见妻子,你眼睛颇有一些退缩此时忍不住加把劲说道:“那几个孩子你养的都几好,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强。”
司徒源说到这里,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抬头看向邓在门外的冯紫英。康眠雪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冯紫英和柳湘莲一时也是哑然失笑。
连忙让他二人进来。
“你却是不必担忧。不管做什么事有我在。”眼瞧着妻子终于,露出一抹轻松司徒源,也是极其的开怀。
他仔细地替对方,整理鬓边一丝凌乱,眉宇之间门满是柔和。
冯紫英和柳湘莲二人,一向是鼻光口,口问心,早就已经习惯自家国公爷,和公主娘娘偶尔的腻歪。
“如今可散了火气?”康眠雪颇带着几分玩味地说道。
她眼瞧着冯紫英周围已然没了,下午的那些戾气。
司徒源也抬头看着冯紫英,他虽然有些不满对方突然打扰,自己和妻子的时间门。但是也心知,冯紫英并非是毫无眼力之人,定然是有什么新发现,这才会突然禀报。
司徒源没有问那傻子死是死活,对于他来说这样一个垃圾,真的不需要去注意,即便他后面有着不少阴谋。
冯紫英点点头,将手中紧攥的案件放上,这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对方的口供。
康眠雪仔细地查看着上面的口供,自己越看面色越是凝重。
“我就知道,他们定然是有事情瞒着。”到最后康眠雪一人带出几分冷冽,轻哼一声,仍旧仔细地打量着几张口供。
“这不是很好,他们都闹起来咱们才好,一网打尽。”司徒源阴着脸冰冷地说道。
虽说知道四皇子,和三皇子一向不太稳当,但是司徒源并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如此。
“不过孙少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康眠雪翻看到最后,颇有些皱眉地说道。
这个问题实际上冯紫英也曾纠结过,听康眠雪说起,一时之间门只能皱着眉,将孙绍祖的话复述出来:
“这孙绍祖虽说是一个纨绔,喜欢女人身上下功夫,但是偏偏他的确在女人身上颇有天赋。
策凌有一名心腹,名唤霍尔格,这人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京城跟个暗门子,勾搭到一起。
孙绍祖与其一次喝酒中,无意间门听闻对方所言,知晓了这个暗门子的存在,他便使出计策,将其勾到手中。
也是因此这才知道了不少机密,只能说这却是有些误打误撞。孙绍祖本想着以后拿着这些把柄来威胁霍尔格的。”
虽然觉得耳朵有些污染,康眠雪还是带着些许满意,毕竟将这人端走,也算是给四皇子一个教训。
“也罢,既然你我们便请那位老先生仔细过来一趟吧!”她勾起唇角,月下笑容满是光华。
司徒源见妻子开心,自己也十分愉悦,轻声地说道:“你既然喜欢,我便亲自将他抓来。”
当下他起身抚摸妻子的脸颊,看了对方一眼便起身,大迈步向外走去。
原本还在高兴,偏偏对方这话一出,康眠雪心头一阵狂跳,似乎有些什么警兆。
她下意识地喊道:“阿源。”
正准备出门的司徒源听到妻子的喊声,当时一顿转头看向对方,颇有几分疑问的询问:
“怎么了雪儿?”
他瞧着康眠雪极其不好的面容,忍不住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
“可是不舒服,要不要赶紧去找太医?”
听着丈夫带着紧张的声音,康眠雪咬紧下唇,摇摇头说道。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
这是康眠雪从来未有的脆弱,可以说即便是司徒源,也从未见过妻子这番模样,当下也是心中一凛。
快步走回妻子的身旁,伸出手抚摸康眠雪的脸颊,口中轻声地安慰着:“别担心,我去就回,不过是抓一个人而已。”
司徒源口中说完,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只剩下康眠雪一个人,在此默默沉思,一时心中不安,她还是缓缓闭上眼睛。
“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心情?”康眠雪此时心中狂跳,沉入识海之中焦急地询问系统。
此时系统正在整理着资料,突然发现康眠雪的提问,他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这才颇为好奇的疑问:
“老大怎么了?”
因为刚才他一直仔细地整理东西,并没有注意康眠雪这边发生了些什么。
便瞧着对方这副面容苍黄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搜索着周围,好半天他带着疑惑的询问:
“我感觉,好像没什么危险啊!”
康眠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做回原来自己的座位,一副心绪纠结的模样。
“阿源前去抓人,我也不知怎的,如今这心中仿佛被人偷了东西,只觉得七上八下的。”
系统颇为惊讶地盯着康眠雪,认识对方这么多年来,从未知道对方竟还会,有这般的表情。
相比于康眠雪的迷茫,系统听到康眠雪这样说,面容之上瞬间门变得严肃起来:
“抓人。什么人啊?”
康眠雪金融系统的询问,悄悄地侧侧身子,这才将冯紫英带来的口供说出:
“此人乃是四皇子的一名幕僚,其人姓甚不知,只听着对方叫其邬先生,其余都不知晓。
据说,这位邬先生正式将四皇子和策凌联合在一起之人。
阿源正是去抓他,然后抓住二人勾结的证据。”这件事情康眠雪仔细思索根本不应该出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哦,邬先生?邬先生?”系统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搜索了一下,突然惊讶的大喊起来。
康眠雪却是被对方,被对方的破音吓得一愣。
“怎么了?”
“老大,你说那个人,是四皇子的幕僚,叫做邬先生对吗?”
系统此时何为纠结的确认,作为康眠雪的伴生,再与天道要来,生死簿之时,系统也要来了生死簿的查询。
但是他却没有修改权利,也只有阅读的权利。
这一点实际上,也是为了使得康眠雪方便,有他在便不必特殊地区追查。
系统没说话,只是随着星光闪烁,一抹光华再次在康眠雪面前缓缓闪现,最后凝聚成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很快似乎感应到什么,自动地翻开,在其中一页停下。
“邬世泽,其人出生于前朝,司徒泞之幕僚。其人卒于…雍和元年?这个人十一年前已经死了?”
康眠雪颇有些不可思议,她伸手抓住生死簿,而生死簿似乎也感应到康眠雪不可思议。
它带着几分倔强,很快一道光华四射。这位邬先生的一生,仿佛影片一样,在康眠雪面前穿梭。
康眠雪死死地叮嘱最后的那一页,如果对方真的已死,那么如今这位邬先生是谁?
她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名字,一瞬间门康眠雪只觉得心头冰凉。
顾不得在和系统说些什么,她瞬间门张开眼睛。
“绣橘,快去备马车。”
康眠雪此时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心跳如鼓,紧紧地眯起双眸。
一旁的绣橘正在收拾书案,因为康眠雪突然的吩咐有些茫然,先是下意识地点头,这才反应过来。
“主子,如今天黑不如让奴婢……”绣橘还没等说完,便看见康眠雪直接冲出书房门。
这会子,康眠雪心里早就忘记其他,她只有一个念头。
“阿源,等我。”
看着康眠雪长大的绣橘,这会儿已经满脸震惊,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疯狂过。
只愣着一小会,便瞧见主子,已然快看不见,当下不敢耽搁,赶紧快步跟在后面呼喊:
“主子你慢点。”
康眠雪身怀武功,纵然是此时有些笨重,然而却比普通女子好上太多。
等他手脚麻利地坐上马车,绣橘才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我的主子,您可心疼心疼奴婢。如今您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不适,奴婢万死不辞啊。”
绣橘此时已经被康眠雪,吓得有些哆嗦。
康眠雪转头看一眼绣橘,没时间门跟她解释一切,只是咬紧下唇的吩咐道:“去追国公爷。”
将一切说完,他又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识海之中,在自己琳琅满目的库房中不停地寻找。
一旁的系统有些好奇。
“老大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虽然这人早就该死,但是如若是一时做了好事也未必?”
康眠雪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冰凉地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开什么玩笑!
天道轮回,一点都不可以更改,尤其是生死轮回。一次更改生死轮回,将要付出的代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康眠雪没有理会系统,直接反驳的。
系统先是一阵沉默,其后这才颇为沮丧地低下头。
“要么是山野精怪,要吗?那个人就是被人隐藏了形迹,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被夺舍了。”最后这一点却是康眠雪最为担心的。
前面两种,她都不担忧,司徒源身上有她的护身之物,自然不会有事。
可是如若对方乃是被夺舍,那问题可就大了。
“你觉得,在这个红楼世界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夺舍他人,十一年不被天道惩罚?”
说完这句话,康眠雪静静沉默起来。
系统也随之沉默起来,没有错,精怪的确是可以夺舍。但是精怪不修功德,即便是短暂的夺舍,也会在极短的时间门内被天道发现。
一顿天雷之下,没有什么能够留下的。
夺舍十一年而不被发现,那个人的身份,此时还不呼之欲出。
“阿源如今在做什么?”康眠雪嗓音中,带着几分生涩。
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腕,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
系统点点头,如今唯一的好事便是,冯紫英跟在对方的身边。
很快他便看见司徒源骑着马,在夜幕中畸形的身影。
很显然,如今对方尚且未曾到达那位邬先生家中。
康眠雪听到这个,心中略微安定。
这是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忐忑,又将生死簿召唤出来,眼瞧着夫君内页仍旧光华夺目。
他这才略有一丝安心。
这生死簿中有这个人的命运转折,如若一旦发生变化,其上自然也会随之更改。
如今生死簿上没事,便证明司徒源尚且无事。
“我原本觉得这生死簿乃是累赘,如今是我狭隘了。世间门本无累赘,至于福祸,看如何作为。”康眠雪闭上眼眸,颇有些低沉地说道。
系统沉默一下,又变化成黑猫的模样,跳到对方的膝头,带着几分撒娇地摩擦着康眠雪的脖颈。
“你不用担心,那家伙龙气在身,根本不会有事的。”系统轻声地安抚。
系统没有说谎,身为雍和帝之子的司徒源,身上有着极其浓郁的龙气。
但是纵然是他身有龙气,也不能够完完全全保护着了对方。
就比如当时九龙之争。几人身上各有龙气,然而最后却也是各自一败涂地,具是身死道消。
康眠雪自然是知道这里边的奥秘,当下苦笑着摇头,抚摸着对方纯黑色的皮毛。
“你应该明白,这世界上从无一事乃是绝对。我却是担忧那人会为了除掉我,对阿源下手。”
如果说自己是被天道算计,才和此人成为仇敌,那么对方可是自觉地认为,自己是个祸害。
他们之间门,是天然的对立。
“反正以她的能力,没有办法伤害老大你的。”黑猫颇为固执地说道,他就是如此认为。
康眠雪摇摇头,所谓的伤害,并不一定是直接加诸于身体。比如她伤害司徒源的话,对自己却是致命的打击。
“其实我在发现,风流艳鬼身上没有功德之前,一直都认为这个人只是背景。甚至是否真的存在,都是未必。
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死敌。”
康眠雪此时颇为无奈,这件事其实也无法怪他,毕竟纵然她身份特殊。
到底如今乃是仙凡有别,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的敌手,竟然会是天上的神仙。
自古仙凡有别,这种印象几乎刻在,所有人的脑子中,康眠雪从不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个。
黑猫沉默一下,挺想自己原本不停甩动的尾巴,他直起身子,颇为淡定地拍着康眠雪的膝盖。
“这种人她是神仙又怎样,以咱们的实力未必打不过她。必经据我所知,那家伙可不是武仙。”黑猫低沉地说道,此时他也慢慢严肃起来。漂亮的猫眼渐渐拉成一条竖线。
他的存在,便是为了守护眼前之人,如若有人或神想要对付对方,那么就将是他一生之仇敌。
想到这里黑猫低低的,张开嘴巴轻哈了一下口。
希望那个人不要太过分,否则他不介意直接神魂毁灭。
康眠雪抚摸着怀里的黑猫,对方柔软的皮毛,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还好,这是在京城,没有办法策马飞奔,不然咱们控排都追不上。”康眠雪带着几分庆幸,这马车就算是再快,也跟不上司徒源的胯下骏马。
黑猫看对方这样,甩甩尾巴,颇为无奈地摇头:“就说你为什么要怕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