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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顺喜 京城的街道上,这一会儿……
    京城的街道上,这一会儿人来人往,因为万寿节的临近。

    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员,都向京城涌来,这一下天子脚下越发的繁荣。

    然而与喧闹的外界截然不同的,便是酒楼内,两人冷凝的气氛。

    张总管看着眼前吃得香甜的李无禄,忍不住火往上撞。可是偏偏对方此时,尽恍惚间与当年那个影子重叠起来。

    那时候的两人,都是在宫中挣扎的底层,最大的幸福便是,跟着老太监出来的时候,能够吃上一次路边摊。

    那时两人曾经约定,总有一日,他们会爬到高高的地方,到时一定在京城买下一家酒楼,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后来,这才有了这座顺喜楼。

    张总管想到这里,眼神越发地柔和起来,纵然眼前这人老是气他,然而终究还是当年那个他。

    他正想开口说话,便看见一只鸡腿,被对方放在自己碗中。

    顺着筷子往上敲,就看见李无禄带着温和的笑容,这笑容依然雕刻在面容之上,能够看见刘露脸上有几抹皱纹,那是岁月的雕刻。

    张总管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一抹白色,他们两人都老了。

    “来吃个鸡腿,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李无禄温和地笑着,无法相信,刚刚两人还在剑拔弩张。

    张总管,眼瞧着对方的笑脸,忽然面色越发的阴沉似水起来。

    若说刚刚还有些感动,这会子张总管只想,把对方那张假脸撕掉。

    “再用你那张假脸跟我笑,我便把你的一张脸撕下去。”张总管恶狠狠地说道,随即拿起鸡腿放在口中,狠狠地撕下一块肉。

    莫名地感觉自己的胳膊有点疼,李无禄瞧着对方颇为无奈,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若说笑着的李无禄让人觉得仿佛是与一位和蔼可亲之人攀谈,那么面无表情的他,只让人感觉到森森寒意刻骨。

    眼瞧着对方脸上没有了,那令他急躁的假笑,张总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夹起一筷子芦笋,放到对方碗中说道:

    “你先别着急吃,我却是有事要找你。”

    他轻咳一声,面容也正经起来。

    李无禄看着对方这样,刚刚夹起芦笋的筷子又放下,拿出手帕擦擦嘴,双眉也紧紧地蹙起。

    实话说,当时春喜传信给他,李无禄是极其的开心的。本以为眼前这人,这次终于看和自己和好。李无禄甚至打破惯例,特地向雍和帝请假。

    可是如今瞧眼前这人的模样,恐怕并非为了,他们之间的那一点子往事。

    想到对方那也是四皇子府的总管太监,李无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想法。

    眼瞧着李无禄擦干净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张总管这才心情略好上一分。

    “先说好这件事,我没实际证据。”张总管先给李无禄打上前提,实际上张总管的确是没有证据,毕竟这些私密之事,又怎会变成实质证据呢?

    李无禄点点头,这自然他是知道的,越是机密之事,越不可能会留下纸张之类的证据。

    那些话本之中,留下什么签字画押,根本不现实,要么便是对方故意挖坑。

    看到李无禄认可自己的话,张总管行中略微妥帖,当下又继续说道:“但是这件事,我确实是亲耳听到的。事情最后还要你去禀告万岁爷去查。”

    他说到这里,便看到李无禄盯着他的眼神,那仿佛是在告诉自己,要么就别再说了。

    张总管眨眨眼,他忽然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当年不过是因为一点子事,便和眼前这人断交。

    可是如今对方仍旧以自己为先,这一瞬间张总管觉得自己未免太过。

    还未等他感动完,便听闻对方说出一句话:“阿柏,可是你又惹祸了?”

    若说刚刚有多感动,这一会儿张总管便有多恼怒,他盯着对方鼻息一顿一出。

    此时他几乎被眼前的李无禄气昏过去,他还能惹什么祸?他今年都已经多大了,还能惹祸。

    “李阿泽。”张总管颇有些恼怒地叫道,这个名字正是李无禄的小名。

    听闻对方的喊声,例如下意识地回嘴:“张阿柏。”

    这两个名字,仿佛一瞬间跨越了时间山海,张总管张张嘴说不出话了。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已然恢复冷静,极为淡定地说道:“别闹了,这次叫你出来乃是正事。我这次找你原因很简单,陈大人的事情有消息了。”

    张总管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无禄,一字一顿地说道,随即便看见对方脸色瞬间变换。

    “有消息了?是什么消息你从哪知道的?安全吗?快点说出来。”李无禄心中有些慌张,他虽知道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但是此时他却开始担忧,眼前之人的安全。

    对方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让李无禄有些许的烦躁,他此时反而淡定起来。

    一点点地开始解释,李无禄这才知道,对方竟是如此获知。

    “……我却是亲口听四皇子说,当年根本不是陈大人被太子连累,而是因为怀璧其罪。当时给皇上通风报信的正是四皇子。”

    如果说怀璧其罪,四个字已然让李无禄心中跌宕,那么四皇子参与其中,就是他万万未曾想到的。

    只这一刹那,李无禄就知道眼前之人为何要约他出来。对方算得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对方未来的下场,随着那幅画面划过脑海,李无禄瞬间脸色苍白。

    与面容苍白的李无禄不同,张总管反而颇为淡定,他安静地望着李无禄,眼神仿佛在说着一句话:你让我做的,我做到了。

    张总管怎么能够不知道,自己如今几乎一人踏上不归路,然而承君一言,与君一诺。

    他虽不是当世君子,可也知道自己既然承诺,便要做到的道理。

    身为雍和帝贴身大太监出身的李无禄之道,雍和帝对于那位陈小姐有多么疯狂,他张百柏又怎么不清楚呢?

    所以他在知晓此事的那一天,就已经心中明了自己,恐怕日后九死无生。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李无禄嗓音有点沙哑。

    刘璐明白此时自己眼前,这人已然走上时间的倒计时。

    对于雍和帝来说,陈小姐便是他的命,他此生唯一的疯狂。当年为了陈家、陈小姐,雍和帝几乎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可以说到后来,不管是先帝,还是其他九龙,对于陈小姐的离去,都抱着默认的态度,归根结底便是怕雍和帝做出过激的反应。

    至于雍和帝到底做了些什么,即便是李无禄,也不能够完完全全地知晓,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就是雍和帝当初其中的一项要挟,便是如今在昆仑的龙脉。

    纵然使得天下百姓分崩离析,也要护得一人平安。

    这甚至使得李无禄,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仍旧会被惊醒。

    将脑海中的那些画面驱逐出去,李无禄嗓音有些沙哑:“事情做得隐秘吗?可有没有被四皇子发现的可能?”

    李无禄如今对于四皇子,已然无半点的尊敬,在他看来这人已然不必多言,定然日后死无葬身之处。

    他现在只想将此事知道一清二楚,最好确定眼前之人是否会有危险。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张总管这才开口说话:

    “你知道的,我是耳朵好用,所以四皇子不会知道此事。”

    他说完这一句话,看着李无禄仍旧未曾有半点放松的面容,张总管反而镇静下来。

    他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随后又替对方倒上,这才仔细地解释道:“没有人知道,这却是王爷自己说漏了嘴,我当时并不在王爷面前。”

    说完这一句话,张总管抬头看着李无禄,然而只从对方那紧紧蹙起的眉头,就可以知道对方根本不相信。

    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流露如今心中思索,自己该如何才能,将对方送到安全的地方。

    四皇子行事虽说有几分天真,然而对方这么多年来,能够在劣势与三皇子斗得风生水起,甚至成为第二号皇权争夺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

    尤其是张总管,他本来是四皇子府的总管太监,正在对方的手下,若是对方想要下手,可太过简单。

    当下李无禄便打算说服对方,将其立刻送走。可是这一句话一提出,就被李无禄直接反驳,他摇摇头解释道:“如果说单纯只是为这事儿,你让我离开,我就跟着你走。

    但是实际上,这一次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若不仔细处理,是会动摇大庆朝根本的。

    我如今不可能离开四皇子府,因为四皇子有不臣之心,可能很快就要逼宫。”

    这一句话比刚刚还要吓人,李无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眼前这老家伙,离开自己的视线。

    对方没了自己的管制,每一件事都是在生死之上徘徊,李无禄气地简直想要打人。

    他此时只想薅住对方的领口,询问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如今说的这些话,几乎是将自己落入深渊之中。

    然而这一会儿,他只能冷静地听对方所言,实话实说,四皇子会选择造反,李无禄真的不惊讶。

    他更好奇的是,究竟何人会跟四皇子合谋。

    如若张总管是旁人,他便会直接下令张总管,继续潜伏在对方身边。毕竟张总管是四皇子府的总管太监,对于这些有天然职能上的便利。

    可是让好友遭遇这种危险,他实在是不想也不愿。

    一时他却是陷入左右为难之境,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瞧着对方毫不在意的模样,李无禄瞬间火气上扬,刚想张口训斥。

    就被张总管的动作阻止,他面容含笑先给李无禄续一杯酒,又夹了两筷子小菜。

    “来来来,先吃饭,菜很快便要凉了。”张总管没有理会李无禄的变化,又继续说道:“你放心,如今四皇子对我十分信任。”

    这番话并不能让李无禄有半点放心,他当下便一口戳穿:“若真的四皇子十分信任你,那你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如今你还敢将自己放在这危险之地?”

    李无禄话说得越来越快,他盯着张总管,只觉得此时手上好痒。

    瞧着眼前斟满酒的杯子,一口闷进自己口中,盯着张总管磨牙。

    见到对方如此,张总管赶紧又替对方,夹上一筷子红烧鱼。

    他带着几分淡定的解释:“你这人一着急便这样,我却是心中有数,这一件事情不是想逃就能躲得过的。”

    此事自然前路危险,然而却并非一件绝人之事,而且自己已然想明白,不管如何自己最后终究一死。

    若说开始之时是慌张的,然而此时见到眼前之人,他便淡定下来。

    在四皇子府这么多年,为夺嫡,张总管没少做事。

    如今纵然想要抽身,也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毕竟除了未曾有过弑君之心,该做的那些东西,他都未曾少做过。

    而李无禄在刚刚的慌张之后,此时也些许冷静下来,看着对方眼中满是伤感。

    要是往常,这视线只会让张总管暴躁,如今他反而淡定下来:“我这次叫你过来,就是要把这两事儿告诉你。

    如今我早已经将生死看淡,但我个人安危不管,大庆朝绝不能乱,若是一旦乱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倒不如你我努力一把,送长公主上位。”

    张总管口中清清淡淡,这并非他推崇康眠雪,实际上他只是认为,康眠雪比四皇子更加适合做一名明君。

    这么多年来,张总管一直不遗余力地,为四皇子鞠躬尽瘁。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觉得三皇子继位,于天下并无好处。

    结果他没等说完,就被李无禄直接打断:“什么死不死的,我可不想听你这样说。”

    话一出口李无禄就觉得有些不对,他抬起头想跟对方道歉,结果一眼望去,愣在当场。

    张总管此时面容平和,甚至带着几丝笑意。

    “今儿跟你说事儿,可不是跟你吵架的。满宫中都知道你李大总管素来温和,偏偏跟我不对付。”

    他口中说着,眼神越发的揶揄起来,又替李无禄夹上一块儿九转大肠。

    眼瞧着对方低头吃下,张总管心情有几分舒畅。他们二人自小的情谊,偏偏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之争,足足蹉跎三十年。

    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往往将事情想得也太过简单。

    “咱们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也知道都一直在彼此惦记。”张总管的话带着几分无奈,他们二人自小相依为命,甚至从来未曾想过,彼此会有一天撕破脸面。

    这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听到这里,李无禄筷子一颤,深深低下头。

    他素来是个温和的人,然而这份温和,实际上却是从眼前的张总管,身上学到的。

    他们二人因那时误会,所以分道扬镳。这么多年来始终视同水火,然而谁又能记得,当年的他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

    “这件事情我担着,你如今也别回去,一会儿我便命人送你离开。”李无禄嗓音有点沙哑,他心中清楚张总管这一会儿有多危险。

    四皇子想要谋反,自然要与众人接触,那么他一定会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筛选,张总管可能此时已经被他怀疑。

    即便是未曾,李无禄也不愿,拿眼前之人赌一个未知。

    如果对方有个什么事情,岂不是让他抱憾终生。

    张总管摇摇头,他轻轻地放下筷子:“如若是之前,你说这话我也就听了,只是现在却是不行。

    四皇子有心发动逼宫,这种情况下若是一旦离开,我岂不是天下罪人。

    你我都知道,咱们当年是怎么进宫的,如若是再来一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被连累。

    咱们两个已然是没根的人,总不能再平白看着,那些无辜之人跟咱们一样。”张总管说着话,缓缓闭上眼睛,李无禄也是手指轻颤,显然是极为挣扎。

    “阿柏,我想让你活着。”我不想看着你死。李无禄没说出后边半句,然而在场的张总管哪里不知道对方未语之言。

    他的心,瞬间也是一颤。

    往日的画面在心头,眼前缭绕,张总管当下低下头,也不看李无禄,轻声地说着:“这一次四皇子却是真的下定决心。茜香国女王之所以会失踪,也是因为四皇子将其绑架。

    明面上的原因,可能涉及五皇子和六皇子,但实际上的真相,是因为四皇子看中了,茜香国女王的海军。”

    张总管的话,李无禄这才知道,原来事情竟是如此这般。

    最开始的时候,四皇子便与蒙古部落的那位准格尔亲王有过联系,但是两人一直因为一些分歧而无法达成一致,这一次准格尔亲王进京之后,两人单独见面将事情终于敲。

    而见面的当天,六皇子走错房间,撞破他们的密谈,因此四皇子将其绑架。

    结果未曾想到这位六皇子,竟然是跟茜香国女王在用膳。

    如此一来,事情便又出现转机,四皇子所索性将茜香国女王一并绑架。

    然后再与其谈合作之事。

    李无禄听到这里轻声地打断对方:“这茜香国乃是海岛国家,如若是四皇子将要逼宫,为何要管这里。”

    张总管冷笑一声,口中带着几分讽刺笑道:“你却是忘记了,雄国可有着不动港。”

    这话一说,一瞬间李无禄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雄国和大庆朝之间并无什么仇怨,但是与外蒙却一直摩擦不断。

    而外蒙这一块,大庆朝对其也是极其模糊,说是归属于大庆朝,然而实际上却是从不纳贡。

    准格尔亲王担忧,如若这边外蒙发兵,背后的雄国发现异动之后,恐怕会直接出兵外蒙,到时自己腹背受敌。

    “这么多年来,雄国一直打算给外某些颜色看看,当初先帝之时,甚至与大庆朝策应。

    这件事情你却是知道的,因此这一次这位准格尔亲王,定然要将雄国海上的运兵线截断。

    而这自然就需要茜香国,那强大的海军实力了。”

    这一切说完之后,李无禄才明白。

    他越听这些事情,心中月凉。知晓这些的张总管,如今几乎可以确定,纵然对方未曾对他起疑,可是必定也要严加防备,因为对方知道的太多了。

    这会子李无禄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够让好友再回去,一旦再次回去,恐怕自己与其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你都不能再回到四皇子府,如若是出事,我可如何是好。”李无禄此时只盯住这一点,他看着对方不肯让步。

    这话却颇有两分无赖之意,张总管也是一时未曾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

    好半晌他才摇摇头,眼神坚毅地看向自己的好友,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可是他仍旧解释道:

    “如若是夺嫡,我定然立刻听你的抽身离开,然而此事涉观天下百姓。

    你应该能够明白,已是皇子的韬略,是根本比不上那位准格尔亲王的,如今再加上一位茜香国女王,不管对方是否同意,这件事情已然是乱起来。

    难不成,你让我龟缩在外,然后再一次经历当年的三三大变不成?”

    张总管最后几个字,几乎讲李无禄所有的想法击空,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这件事已然成为他的噩梦,当下他仿佛被抽取所有的力气一般,身形竟有几分萎靡。

    他看着眼前之人,忽然有一种明悟,这人还是未变。纵然这么多年来,他已然两鬓微白,身形发福,然而却仍旧是当年那个热血少年。

    “阿柏,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千万莫要冲动。”李无禄被说服了。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纵然此生残疾,然而仍旧愿意为天下平安,为黎民百姓出自己的一份力。

    他知道,自己说不动眼前之人。

    听着对方的话,张总管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一件事,难得地带着几分开怀地说道:

    “我在老家,准备了块地,那地方靠山背水,是极好的阴宅,而且地方也很大。以后我们不在了,就去那儿好不好。”

    张总管这话中,竟带着几分试探。李无禄先是一愣,随即又呆住。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多年前的模样。

    “咱们一世人好兄弟,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这是自然,不过以后墓地可要选择好地方,我可是要山清水秀的那种。”

    “这是自然的,谁会找穷山恶水啊!到时我选好地方,带你去看,以后我们二人便生同裘,死同椁。”

    ……

    李无禄双唇有些颤抖,他轻声的念叨:“生同裘,死同椁。”

    听了李无禄的话,张总管点点头。

    纵然他们半辈子吵了闹了,终究到最后相互陪伴的只有彼此。

    事情已经谈完,李无禄低头,吃着已然有些微凉的菜肴。

    他不敢抬头,生怕再看一眼张总管,自己便会反悔,将对方囚禁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张总管眼瞧着对方这副模样,也是颇为无奈,他一筷子又接着一筷子地替对方夹菜。

    “别胡思乱想,毕竟我也在四皇子府这么多年,哪里就那么容易会死?”他笑着说道,甚至还埋怨对方想要咒怨自己。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李无禄,都心里清楚,当张总管确定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几乎便已经敲响生命的倒计时。

    只是两个人都不肯说出,那可能不那么美好的未来。

    在一片沉重之中,两人用罢菜肴。

    他们并没有携手离开,而是张总管先走,李无禄在单间之中,足足呆坐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之中,他想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在浑浑噩噩之间,他起身离开顺喜楼,走到门口,李无禄下意识的,转头看着顺喜楼的牌匾。

    “以后咱们有钱了,就开一家酒楼,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顺喜楼……

    小顺子的顺,小喜子的喜……”

    李无禄捂住自己的额头,他快步转头走进小巷,不敢让人看见他通红的眼眶。

    等到他回到宫中,李无禄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曾有半刻休息,他直接换好衣服前往养心殿。

    雍和帝这一会儿正看着血滴子的报告,他显然心情不错,已抬头瞧见李无禄走进来,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

    “你这老货,不是说有事请假吗?看你那般着急,我还以为你在宫外有什么急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手上这张密报,乃是康眠雪的亲笔,知晓自己的六子已然安全,雍和帝此时心情颇为不错。

    自从阿源和雪儿归来,雍和帝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纵然对方未曾进宫面见,可是他的心情就是很稳,与当初对方在江南之时完全不。

    想到这里,雍和帝带着几分笑意地说:“如今在阿源和雪儿身上,我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为子女计。

    他们在京城,哪怕不来见我,我这心思也是安安稳稳的。”

    说到这里,雍和帝更是难得的柔和起来,李无禄抿紧双唇,他相信很快陛下便没有这份愉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