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表姐所言,宝钗慢慢稳定下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神采飞扬的表姐。
看来事情似乎与自己所想有些差距,宝钗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中的警惕。
他刚刚还有些阴暗,以为这些事情就是自家表姐的谋算。甚至还曾经在心中腹诽,果然是财帛动人心,所谓的亲情,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结果转眼间便出现变化,这让他有些觉得,既出乎意料,又似乎将她从泥沼中拉出一些。
宝钗低头苦笑,她现在已然真的明白,当事女子想要做些事情实在太难。
不过总算是一切值得,宝钗脸色微红的,看向自家表姐。
她刚刚还有些心理阴暗,以为表姐和那些薛家之人一样,我也曾想对方仅直接将头发散开。
如此依赖却是自己错怪人家,想到这里宝钗脸颊燥热。她其实最近近墨者黑,遇到的人皆是鬼蜮伎俩,便以为所有人都如此。
如今更是错怪好人,毕竟表姐表明身份,最大的益处获得者乃是自己。
想到这里宝钗已经知道,定然是那些意图,她家财产之人所设的局。毕竟但凡是有脑子的,都不会用这种风流艳事来陷害一位通判。
本场对于官员,在女色上是极为宽容。因此如若真的表姐夫与自己有些什么首尾,到头来被损害名誉的只有自己。
最多不过是一些道学家,对表姐夫在女色之上有些短缺,舍不得一些鄙夷之谈,然而并无大妨碍。
真正深陷泥潭,脱不开身的反而是自己。
想到这里,宝钗心中更加的恼怒,她素日里还是太过温和,竟是的那般小人猖狂起来。
自己查到对方,定然要及付出代价。
怀中揽着宝钗的凤姐儿,眼瞧着下面逐渐平静,心中越是缓缓放下,刚刚几乎跳到嗓子眼儿的心回归原位。
好在一切顺利,凤姐儿心中暗想,昨日里定下这一般计策,她其实还有些担忧。
如今想来却是半点不后悔,若非是自己这一番出来,岂不是害了自家表妹。
她转头看看一直低着头的宝钗,此时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是想来宝钗如今年幼,恐怕被吓得不轻,心中怜惜之下,凤姐儿轻轻安抚对方。
让她找出那背后之人,定然要好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表妹如今尚且年幼,何人丧心病狂如此。
凤姐儿一直对那幕后之人不解,毕竟如若是对着自家夫君下手。
按理说,夫君官职通判,乃是初来乍到,况且也没有所谓得让人官职之言,实在不该会如此。
反而是自己这个表妹,那薛家世代行商,本就非是官宦之流,做事自然无有界限,若是想要伸手对付于她,倒是有几分可能。
更何况,自从自己的表弟薛蟠被送到京城之后,恐怕薛家所有的压力,都被压在宝钗这里。
只是若单纯说为此事又有些不对,毕竟这计谋看起来十分幼稚,颇有些损人不利己。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这要让宝钗嫁给贾琏,纵然是成为妾室,就可以将此事化解。
要知晓,贾琏如今不但身有官职,更是国公府的继承人,真正算起来,不知比薛家的身份高上多少。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凤姐儿将它抛出脑后,却不愿这样想自己的表妹。
左不过仔细地问一下宝钗,也就知晓到底是何人在从中作梗。
看着下面一切平息,凤姐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她揽住宝钗往下走。
陈知府借来的那些人手,却是极其的好用,那些隐在暗处的老鼠,不消片刻便被一一抓住,如今他只需将这些人带回通判府,好好审讯一番。
想到这里,凤姐儿脸上露出一抹有几分狰狞的笑容,恰巧宝钗抬起头,只这一眼就又把宝钗吓得低下头。
宝钗回想着对方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往日里只觉得自家姐姐是个爽快的,如今才知道自己对其实在是太不了解。
“凤姐儿姐……”
宝钗被揽着走到楼下,他想询问自己二人是否要离开,刚刚开口就被凤姐儿拦住,眼瞧着对方那冷静的眼神,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前因后果太多,一时之间解释不清,凤姐儿索性便拦住对方:“咱且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这一切,一会儿再告诉你。”
而且如今在酒楼之中,也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一切总要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此时大厅里,已然渐渐恢复平静,有些心中有数的,都将中间远离做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脸兴奋看着热闹。
只剩下酒楼掌柜,一脸陪笑地看着凤姐儿,他心中也是满是恼怒,今儿实在是古怪。
凤姐儿上下打量掌柜,对方五旬上下,两撇八字胡,鬓角已然发白,看起来却并非贼眉鼠眼之辈。
她笑着点点头,口中的话看似温和,却无半点回旋余地:“我却是还要请那位跑堂的小二,想来掌柜的是不会拒绝吧。”
凤姐儿这话带着几分危险,掌柜的也心知,如若不按照对方所言,恐怕今日里,自家这酒楼难保。
这状元楼背后也不是没有靠山,掌柜的一时脸色微变,眼珠一阵转动,显然难以定夺。
不过当他扫过凤姐儿腰间,所佩戴的令牌之时,脸色微微一变,刚刚那些算计瞬间消失不见。
“哎呀,通判夫人说什么呢?能够让我们这些人参与到您这儿,可是给足了面子。您放心,我这就让他跟着您走。”
掌柜的口中说着,转头便看向后面口中喊道:“刚刚是谁负责,给通判夫人她们的包间送餐的,赶紧给我过来。”
后厨的几个小二此时基本都在,彼此之间相互看着带着几分迷茫。就在这一会儿,就瞧见后厨门口,一个穿着青蓝色短打的小二,手里拎着一个人走进来。
众人看着对方,直接将那手中之人扔在地上,一时之间又是交头接耳。
“掌柜的,这小子要跑被我给揪住了。”那人笑着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此人正是先前在恩科开始之时,给陆猴儿送状元饼的那一名小二,此时他阴沉着脸盯着地上,看着本来还敢挣扎,扔到地上便不敢动的另一名小二打扮的男子。
掌柜的低头看看对方,又转头看着蓝色衣服的小二,面容颇有些古怪,双眉微微蹙起,口中询问道:
“六小时,怎么回事?”
掌柜的这话中,透露出不少的迷茫,这倒也不怪他。
状元楼乃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能够来这儿吃饭的,就算是在大厅,那也不是普通人,算得上是来往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也因此这里的小二分三六九等,最次的连上大厅都没有资格,又上一等的可以负责打听,在上等的才能够去包间。
也因此这小二的衣服有着不同,大厅之上小二揭穿褐色,包间上的穿蓝色,而凤姐儿她们所在的包间也是头等间,穿的衣服乃是青蓝色。
眼前这个褐色衣服的小二,根本没有资格上楼,更不要说去服侍头等间儿的客人。
平素里这个包间,是六小时来负责的,近日里刚刚掌柜还在想,对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如此。
“掌柜的,咱们酒楼这回可是遭了劫。这小子竟然把我锁在屋里,要不是我从窗户里跳出来,恐怕今儿这锅就得我呗。”说到这里,六小时也是脸色难看,他心中有几分后怕。
也亏得陆猴儿临走之前,给了他不少防身的小玩意儿,要是没这些东西,自己根本没办法挣脱。
到这里,事情已然明了。但凡他还有个脑子,就知道定然是眼前这小子被人买通,这才做下过分的事情。
他抬起头面色阴沉地看着六小时,指着地上瘫软着的小二说道:
“六小时,你跟着通判夫人去通判府,将此事一一说明。另外把这吃里爬外的东西也带着。”
掌柜的恼怒之极,若是平常这事儿也算好办,然而今日却是容他不得。
他偷眼又扫过凤姐儿腰间的牌子,脸色更加地难看起来,此时掌柜的甚至琢磨,自己是否要赶紧去禀告东家。
凤姐儿并无所觉,倒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宝钗,将掌柜的有些不对劲的表现看在眼里。
她轻轻扫向凤姐儿腰间的令牌,眼神若有所悟。
既然掌柜的愿意合作,凤姐儿自然也不会揪着对方不放。当下里颔首点头,这叫身边之人将小二直接拿下。
再看一下掌柜的之时,凤姐儿面容之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不愿意再与掌柜的纠缠,毕竟自己刚刚来到扬州,如若是抓住此事不放,未免有两分仗势欺人之嫌。
想到这里凤姐儿看着已然被五花大绑的小二又看着旁边站立的六小时。
六小时能与陆猴儿相交莫逆,自然也不是普通之人,此时看凤姐儿如此并不在意,赶紧上前行礼。
眼前这一切的发展让宝钗有些摸不着头脑,按宝钗的意思,自然是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明显着,自己表姐这行径,不像是如此,这一下子宝钗紧张起来,细心的琢磨表姐的想法。
仍旧担忧此事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宝钗带着几分怯怯,伸手要拉扯凤姐儿的衣襟,结果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制止。
凤姐儿看着欲言又止的宝钗,只是轻轻摇头,随即拉着对方向外走去。
在他们二人坐上马车,宝钗这会子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自己在表姐面前的形象,颇有两分恼怒的嗔怒:“表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姐儿整理自己的衣袖,这件衣服实际上并不太合身,他老神神秘秘地瞥向对方:“你素来是个心中有数的,怎么今儿这会子傻起来?一眼就能看清楚,是有人想害你呢。”
听了这句话,宝钗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自然是知道今儿这事儿,大概率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是被自家表姐直接戳穿,到底令她有几分尴尬。
而且如今只看表姐的样子,显然是有两分恼怒,恐怕也是在生气自己连累表姐夫,宝钗想到这里心思更是又急又恨。
她心中,难得的发狠。
宝钗自小到大,就是个心中有成算的,一贯将自己看得极重。
她是个奉行,一问摇头三不知,事不关己不开口的,一向自得于自己的好人缘,然而这一次却有人直白的害她,这让她害怕之余,更是生气恼怒。
宝钗不敢想象,若是今日里来的是表姐夫,自己被害了清白之后该要如何?自家母亲将会是怎样表现,日后自己又该如何去见泉下的父亲。
心中胡思乱想,宝钗几乎挂不住自己素日里那副温和的面孔,隐隐有着几分扭曲。
坐在一旁的凤姐儿看着表妹,这如同调色盘般的面容,心中也是有些微凉。
她虽说素来知道自己这个表妹非是什么温柔大方的主儿。然而真的事到临头,看到对方的真面目到底还是有些心惊。
凤姐儿垂下眼眸心中雪亮,果然自家太太算计的没错。若非是她下手,恐怕日后自己这个表妹,一旦真的进入贾家,非是自己之福。
不过这样倒有一个好处,知晓宝钗的真面目也就不会再为她所惑。
凤姐儿并不讨厌对方,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也没少见有两副面孔的。
只要这事儿,不算计到她头上一切便罢,若是真的弄到她头上,不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水落石出,她王熙凤是绝不罢休的。
往日里他便是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如今有了这一个,自然更加肆无忌惮。凤姐儿下意识地摸索腰间的牌子,这牌子自然乃是邢夫人得自康眠雪所赐。
刚刚状元楼掌柜从漫不经心到恭恭敬敬,凤姐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恐怕状元楼背后,也有公主娘娘的影子,这块牌子其的意义,可能更加深远。
凤姐儿想到这里,心中颇有两分古怪,也许对方今日这般一切放行,根本不是惧怕自家的官威,而是跟这一块牌子有关。
想到这里,凤姐儿隐藏住眼神中的兴奋,公主娘娘不愧是公主娘娘,这背后的事情让她越来越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很快马车停下,凤姐儿在平儿的搀扶下,从马车下来。刚下来便瞧见自家夫君高挑的身影,眼瞧着对方那满是担忧的双眼,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凤姐儿呼得鼻头发酸。
“二爷,今日亏得二爷没去,不然事情就麻烦。”凤姐儿委委屈屈地扑在贾琏怀中。
先是听到妻子这一番话,随后又看见妻子这样委屈。贾琏一时吓得不轻,以为自己妻子在外遭罪,当下赶紧就要把对方拉开,仔细检查一番。
可偏偏这会子凤姐儿扑在自己怀中不动,贾琏也不敢用力,舍不得,只能轻轻拍哄。
“这是怎么了?咱们家杀伐果断的,琏二奶奶竟这会子这般如此?且别这样,如今表妹还在,咱们回去倒是仔细地说下,母亲那边还在等着咱们的消息。”
贾琏狗中仔细地安慰,实际上他心中满是焦急,只担忧自己,妻子受欺负。眼瞧不能检查,这话中已带出两分急躁。
他这会子之所以在这等待,也是因为担忧妻子。而如今邢夫人,正在后院中等他们回来。
凤姐儿听闻婆婆等候,心中也是知晓,不该再耽搁时间。当下从贾琏怀中退出,握着对方的手说道:
“这件事儿可真是说来话长,咱们先去太太那,我今儿可是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凤姐儿的话说得邪乎贾琏更加紧张,有瞧后面,下来个小二手中又拎着个小二打扮的。
他正摸不着头脑,随后又瞧见四五个人,被绑着从车中拎下来。
这一下贾琏还哪里不知道,恐怕自己妻子真的遇到了事情,当下脸色微沉,揽住对方,身上多出两分不怒自威的官威。
他眼瞧着众人冷哼一声吩咐道:
“先将这些人分开关押,记着找人盯着他们,不允许他们之间有串供。
表妹跟我来,去后院拜见太太吧,一切等见到太太再说。”
说罢,贾琏阴沉着一张脸,伸手揽住凤姐儿的肩膀便往里面走。
宝钗眨眨眼睛,颇带着几分惊讶,瞧着对方的背影莫名神色。
本以为自家这一个表姐夫,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更是跟自己哥哥差不多的人物。
未曾想今日一见,却是与哥哥压根不是同一类人。
通体这一身官威,让人不敢冒犯。
瞧着对方渐行渐远,宝钗不敢耽搁,赶紧往前赶去。
通判府房子不小,邢夫人的院子比贾琏和王熙凤住的院子还要大。
如今里面栽种着各式繁花异草,远远地便能闻到甜甜的香气,这香气让宝钗原本紧绷的神经,下意识地放松不少。
往日里邢夫人极其喜欢侍弄这些花草,今日这会儿可没这份心思,她一直盯着院门,计算凤姐儿归来的时间。
柳家地换上一杯凉茶,瞧着邢夫人面容沉静,轻声地安抚道:“太太且别着急,要我说竟然不会有事。”
柳家地说道这里,心中也是颇有两分纳闷,这也不知怎的,这一年半载的竟未消停。
而且愈演愈烈,竟然上赶着找死的,将手伸到贾琏这里。
不过有太太在,这些鬼蜮伎俩都是浮云。柳家的心中琢磨,这件事情要从昨夜里说起。
当时的时候邢夫人正准备用晚膳,忽然听见贾琏和凤姐儿前来请安。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是为了陈大人今日之事,正想与其仔细的解释,结果未曾想对方,根本不是为此事所来。
而凤姐儿更是在叙述中,露出惶惶之态。
待将事情原委一一讲述完毕,凤姐儿跪在邢夫人面前,伸出手,搭在邢夫人的膝盖上,口中说道:“太太,儿媳和二爷都是想请太太给个示下,这事儿该如何。”
这件事情她和贾琏,实在是心中有些不安。
如若是在以前,凤姐儿也许会依仗着自家家大业大,只觉无人敢作为陷害。
然而如今进入江南官场之后,凤姐儿才明白,自家那点子身份,在江南也好,在京城也罢,都算不上什么出彩的。
如今将自己的位置摆正,自然而然就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坐井观天。
也是因此,这会子凤姐儿看待事情,与往前儿已然不同。
也是因为知道越多,心中便越谨慎,因此凤姐儿这才来询问邢夫人。
毕竟邢夫人,对于这些隐私之事,接触要比她多得多。
眼瞧这凤姐儿这般,邢夫人面容没有多大变化,如今早已看透凤姐儿的脾气。
眼瞧着是个极其聪慧的,甚至颇有两分公主娘娘的杀伐果断,然而实际上仍旧有些天真。
以前那般强横,不过是知道自家实力,所以这才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后来因为印子钱,几乎被打折脊骨。这些时日也是被家里好好哄着保着,这才恢复些往日里的伶俐。
总归知道怕是件好事,当下里邢夫人并不着急,伸出手将凤姐儿拉起来。
本来有些慌张的夫妻二人,看见邢夫人神色淡淡,忽然觉得心中大定。
凤姐儿上前一步,轻轻摇晃邢夫人撒娇。
邢夫人拍拍对方的手,轻声地说道:“若让我出主意也不难,可你得把事情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凤姐儿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慌张,这一会子竟东扯西拉没有说到正题。
当下里,将这几日的经过仔细一一说明。
而贾琏自然将,妻子说漏的一一补足。
邢夫人面容沉静,手中念着那串绿松佛珠,听得对方这样说,念珠一顿,带着几分审视地询问贾琏:
“那薛哲你们可认识?平素里是跟在薛家表姑娘身边的?”
邢夫人的话直指重点,若薛哲真的是宝钗的仆役,倒是有可能会真的,若不是恐怕其中就有问题。
凤姐儿眨眨眼,转头看向贾琏,她却是并不太知道,毕竟凤姐儿一直在那内院打转,这外间之事她却是的确不知。
贾琏低头沉思,忽然摇头:“这事若我记得没错,应该不是,宝丫头的小厮应该是其他人,这个薛哲我倒是有些印象,乃是听姨妈说过,是跟着薛家表弟的。”
跟着的人既然是薛蟠,宝钗又怎会放着自己的人不用,反而用对方呢。
其中便是自相矛盾。
毕竟薛蟠人在京城,对外说是已然暴毙,薛家之人纵使知晓其中有猫腻,却也只是知其可能远遁。
也正是因为明面上,薛蟠的身份不对,所以他们才只敢用所谓的入赘、过继之类的事情。
话说回来,但凡宝钗不是手下无人可用,就决计不可能贸贸然的用自己哥哥的小厮,未免太过舍近求远。
邢夫人心中已有了大概,恐怕这两人所担忧得没错,却是有人想要动手陷害,只是这陷害的对象倒未必,是夫妻二人所想的贾琏。
邢夫人垂眸思索,口中的话带着几分筹谋:“如今这会子一时难以辨,明也没有办法去,说到底是对着琏儿,还是对着薛家。”
她抬起头看向凤姐儿,对方此时一脸紧张,显然是心中有些慌。
眼瞧着凤姐儿这样,邢夫人打消了,原本指挥对方的想法。
如今他们二人进入官场,自然应该学着自己处理,总不能她一辈子扶着他们。
“这件事情你们二人是怎么想的?打算将计就计,还是什么?”
邢夫人即下定决心,所说之言,便多以徐徐善诱为主。
凤姐儿和贾琏二人目光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贾琏咬紧下唇,抱拳深深行礼说道:“太太的意思儿子明白,只是还要请太太疼着些儿子,求太太做个判断。”
做什么判断,自然是该如何应对这件事,直接联系宝钗,将此事躲开。待一切风平浪静,自然是万事大吉,然而其中另有风险。
这便是如若是,那做局之人,眼见着有所图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一计不成,对方定然会心生二计。
而如若第二次在下计谋,可未必会从哪个方面下手。毕竟今日可算一时运气好,若是来日运气不好,又当如何?
贾琏想到这里,猛然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激动,他如今这才明白,母亲是教导自己定然要一击必中。
是以母亲的意思很简单,直接出击。直接将对方的计谋突破,然后反设陷阱,利用陷阱抓住那些人的尾巴。
这两者真正算起来,以保守一些激进,没有办法说谁高谁低。不过是各有利弊,然而贾琏从邢夫人这里学来的,却是将不利的条件,变化成自己有利的资本。
贾琏心中激动,母亲对他太好了,一片垂垂爱子之心。
说是看他们的选择,实际上却在引导着他们,是这种蛇蝎之陷阱,定然要按照母亲的想法,反设陷阱,并将其一网打尽。
凤姐儿此时才弄明白,一时之间满脸惊吓,她从没想过自家太太,竟是这般狠辣。
她忽然知晓,原来往日里太太对自己竟是那般温和,但凡是今日之手段,用上一星半点就足以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当下里,凤姐儿凑到贾玲耳边轻声说道:
“二爷若咱们这次就这样了,恐怕后面还有其他算计,这有千日抓贼的,有可能没有千日防贼的。
近日里咱们躲过是运气好,来日里若是一旦躲不过,岂不是造成大害。”
凤姐儿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如今有邢夫人的点拨,自然是又上一层楼,当下里便毫不客气地游说贾琏。
贾琏这会子脸上阴晴不定,实话实说自家母亲给自己的震撼太大。
这一时半会儿,让他有些转不过头来,然而母亲的话和凤姐儿的话都在耳边。
自己别说不能够,让他们觉得自己窝囊,更是如同凤姐儿说的道理,毕竟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
再者说,自己如今乃是官家身份,若是一时之间被对方真的抓住某些把柄,并以此为要挟,恐怕损失会更大。
想到这里,贾琏面容之上也露出两分狠辣。
“母亲,孩儿想好了,还请母亲帮我想办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才好。
万不可让他们屡次算计,一次还好,哪里能躲得次次穿心。”
贾琏此时早与往日不相同,先前的那些委曲求全,如今早就潜移默化在他身上消失,今日里,更是被邢夫人点拨开窍。
邢夫人点点头,既然他们已然决定,那自然自己便要替其谋划,当下里邢夫人写下一张帖子。
“这张帖子,你明儿一早上,送去陈知府府上交给对方,咱们可要先向他借人。”邢夫人口中说道,便将帖子直接放在贾琏面前。
听闻要向陈大人借人,贾琏刚刚还在八卦,陈大人对自家母亲有着一番心思,这一下子马上又要去求人,心中便有点别扭。
结果一抬头,便瞧见自家母亲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一下子贾琏觉得,自己几乎被完全看透。
他脸上忽地升起一抹绯色,却是尴尬得不行。
口中带着几分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道:
“母亲却是孩儿有些狭隘了。”
如今这会子,贾琏哪里不知道,这是邢夫人调侃自己,其中又有着些许敲打之意。
自己背后八卦他人的确不好,非是君子之风,他纵然是个不读书的,也知这样子不合适,当下里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邢夫人笑笑并不太在意此事,他摆摆手示意贾琏莫要多想,口中仍是平淡得紧:“且记着,没有什么绝对的敌人和朋友,所有的一切,不过按照利益划分。”
至于说陈大人,究竟是算敌人还是朋友,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贾琏心中品味,只觉得越读越有道理,当下脸庞更是震惊,看着邢夫人。
教育完贾琏,邢夫人转头看向凤姐儿,对其轻声说道:“我身边的柳家的最擅长化妆。
明日里让她替你装扮,到时你无视用手捂着脸,显得有些疲惫的模样,明儿去状元楼,你去替贾琏过去。”
这话一出,夫妻二人俱是一愣。
“母亲,凤儿可行?”贾琏下意识地反驳,他却是担忧自己妻子,而且二人身形有几分差别,很是容易被发现。
王熙凤自幼穿着男装,对于男装他并不陌生。实际上也是直到成亲之前,王熙凤这才被逼着换上女装,因此若说舒服,她穿着男装更适宜。
但是毕竟对方乃是女子,身形之上还是有着天然的差距。
邢夫人点点头,只说让去拿套平日里贾琏的衣服。
这会子贾琏和凤姐儿都是面面相觑,反而是站在身后的平儿是个机灵的,闻言转身出去取回两套衣服。
俏丫头将衣服捧在邢夫人面前,给对方瞧,口中说道:
“太太您看这两套可行,这一套是我们二爷之前所穿的,不过因为当时的料子多出一件,所以索性便多做了一件,这两个看起来是一模一样。”
平儿捧过来的,是两套枣红色暗色绣花镶边直袖长袍,上面绣着万字不到头的花纹。
看起来的确两件一模一样。
邢夫人点点头,平儿这丫头有时候比凤姐儿的反应还快。
“不错,这件衣服你之前可曾穿过?”后面这句话,乃是问贾琏,贾琏瞧瞧衣服点点头。
“已然穿过,正是前儿穿的。”
这个回答让邢夫人很开心,当时便指着其中的一套说道:
“今儿晚上,把它改小一号,不管如何,明儿一定要做出来,让凤姐儿穿上这个。”
贾琏这会儿明白母亲的意思,当下仔细打量妻子,王熙凤虽说长相明艳,但是眉宇间,颇有两分英气,身着男装倒看不出来是女儿家。
至于肩窄腰细的毛病,到好说,只需要在肩膀、腰间垫上厚布就行。
如若是在靴子上垫高一些,两人看起来身形倒是很像。
余下的可就要看柳家的,六家地上前打量二人,口中笑道:“好在咱们二爷是男生女相,老婆子,我要是画上一画,估计能有个六七分相似。”
邢夫人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事,她看着凤姐儿说道:
“你如今就先画上一下也好,看看两者的差距。”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自然不会推辞,当下点点头。实际上如今这会子,她还有些迷茫,本来是要戳穿对方的阴谋,怎么没过一会儿就成自己假扮丈夫。
瞧着六家地拿过来一只大箱,凤姐儿颇有些木讷地坐在镜子前,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施为。
过了约有两刻钟,凤姐儿再看到镜中的自己,已然颇有些恍惚,这副模样简直与自家夫君一模一样。
“二奶奶,看看我的手艺如何?”柳家的此时颇有两分得意,笑哈哈地说道。
柳家的这门手艺,可是必得上江湖上的易容术,只是江湖上易容术,多是用些奇绝的玩意儿,柳家的则全基本靠各种妆容补。
她自幼喜好化妆,天分又高,这些年精心钻研之下,已然算得上是少有的高手。
凤姐儿摸摸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柳家,口中连连赞叹:“嬷嬷简直太神了,这一眼望去,我跟二爷竟成兄弟了!”
听闻凤姐儿这样一说,大家俱是哈哈一笑。
邢夫人笑着说道:“如此匿名便替琏儿前往,到时纵然是有些什么问题,也不必担忧,毕竟你和宝姑娘都是女儿身。”
凤姐儿点点头,她这会子正稀奇,如今正穿着女装,这张脸配上如今的打扮,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太太明见,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家二爷,女装竟是这种好看。”凤姐儿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调侃之意,贾琏看着妻子,又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邢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
唯有心中安慰自己,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类的彩衣娱亲吧。
众人嘻嘻哈哈笑完,便仔细地开始布置起来,只等着第二日的到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