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这动作,还有这语气,翻译成人能听懂的就是
老姐儿,要不弟给你个痛快
存款都没花光的宁星纪不想要痛快,她反手探出麒麟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起了男孩的天灵盖。
男孩晃了晃离地半尺高的双腿。
下一秒
“砰”
像是红酒塞拔出酒瓶的一瞬间,发出的轻微声响。
男孩脖子以下的身体软软落到地面上。
宁星纪
淦
要死了要死了,她不是故意的啊
看看手里死不瞑目的小脑袋,宁星纪指尖颤抖着戳了下他依旧红润有弹性的脸颊,很好,还热乎着。
她赶忙拽起躺在脚下的尸体,反手把脑袋安了回去。
“呼”
男孩胸腹很快就恢复了起伏,在宁星纪心惊胆战的目光中,他用力扭扭脆弱的脖颈,缓缓从地面上坐起。
他脸上表情有点呆,还没从头掉了这件事上反应过来。
“你不是怪谈吗怎么会这么脆弱”
“这又不是本体”
男孩揉了揉脖子,看向表情紧张的宁星纪,他咧嘴笑了笑,“姐姐你不用怕,就算把我大卸八块,也不会死。”
”哦,那就好。”
宁星纪伸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顶,而后由掌变爪,像是拔葱一样,再次抓着脑袋将他提起。
不过这次她“拔”的动作轻柔了很多。
男孩蹬了下腿,“姐姐放我下来。”
“你不想活了。”
宁星纪将他提到与自己面部平行,缓缓靠近,目光灼灼,鼻尖对着鼻尖。
靠的实在太近了,男孩紧张地屏住呼吸。
“明知道我最讨厌挑衅,还用那样的动作和语气。”
宁星纪温柔地弯起唇角,又重复了遍之前问过的一个问题,“大崽,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妈妈说要”
“撒谎。”
宁星纪松开手,男孩踉跄着回到地面上。
她抬手捏起他瘦成麻杆的手臂,缓缓抽掉包裹着皮肤的女士长手套。
密密麻麻的刀伤。
有新有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深可见骨,还有好几道皮肉翻滚,未曾长好的伤疤。
这些,都是他自杀的赫赫战绩。
“你是怪谈清洁工,工作是杀死我们。”
宁星纪抚摸着上面的伤口,目光淡淡,“可你却一直在帮助我们,你的眼神,你的身体,你的行为,都在告诉我,你想找死。”
男孩呐呐的张张嘴,无言以对。
“这是你对我撒的第一个谎,我勉强能够理解,可就在刚刚你又撒了第二个谎,这又是为什么”
“又让你发现了”
男孩沮丧地低下头,“看来我确实没有说谎的天赋。”
“男人在青年时期就跳楼自杀了,那天的白发清洁工怎么可能是他的未来,你这个谎说的太没水平了。”
“它的身份并不重要,我只是不想提。”
男孩拍拍身上的灰尘,表情恹恹,“它就是杀死妻子的人格,没想到都已经死了,还一直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们。”
“它的能力最强,性格暴戾和我的父亲很像,性格像,长得也像。”
相似到他时常怀疑,那根本不是什么第二人格,而是父亲的鬼魂回来了。
宁星纪歪歪头,“你那么多次自杀,是为了杀掉他”
“他们太像了。”
男孩目光深远,又想到了那个雨夜,“每一次看到它的脸,我就忍不住想起他杀死妈妈的场景。”
母亲,是被家暴殴打致死的。
那时他太小了,只能躲在妈妈逐渐冷硬的怀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男孩重新戴上手套,遮掩住伤痕累累的手臂,“我自杀过无数次,可只是无用功,想要杀死清洁工,只有一个办法。”
“渎职。”
两人异口同声道。
“看来我又猜对了。”
宁星纪看着他的手臂,迟疑了少顷,还是什么都没说。
它们四个是共同体,一损俱损。
男孩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结果,不需要她再次提醒。
“姐姐,我没有在这个世界找到未来的你,这代表要么你在死后没有化为怪谈,要么你活着离开了这里。”
“二分之一的几率,足够了。”
“清洁工的能力很特殊,遮住眼睛,捂紧耳朵,找地方藏好。”
想到她之前种种不靠谱的行为,男孩板起脸,一脸严肃地郑重提醒道,“一定要注意,稳重点,千万别浪。”
宁星纪一个人回了宾馆。
刚到门口,就看到面具男和大胸甜心一起抬着个担架,火急火燎的往外面冲。
快包成木乃伊的面具女躺在担架上,她的面具摘掉了,凌乱黑发下隐约能看到惨白的嘴唇上缝着一层细密的麻线。
她呼吸微弱,已经奄奄一息。
宁星纪目光右移,看了眼她深深凹陷下去的腹部,二话没说就帮忙去找车,运气还不错,拐角处就有辆钥匙还没来得及拔下的汽车。
“我来开,这条路上不会安稳。”
将轩辕富贵塞到座椅下,宁星纪做进了驾驶座。
大胸甜心晕车严重,面具男这个病人家属现在手都快抖成了帕金森,三个能动的人里只有她最合适。
面具男抱着女友坐进副驾,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快道具撑不了多久,必须要在一个小时内送她到医院”
一个小时
根本不可能来得及。
“坐稳了”
宁星纪没有多言,默默启动了汽车。
她尽可能的在可控范围内将车速提到最快,可刚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面具女就支撑不住了。
被挖去了腹中的胎儿,这么大的创伤和痛苦,就算有道具辅助,能撑到现在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面具女缝在一起的嘴唇微微蠕动,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她颤抖着抬起冰凉的指尖,抚摸着男友湿漉漉的眼角。
面具男紧攥着她的手,强忍着泪水,语气哽咽,“玲玲再等等,求求你,我们快到了”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是你说的要和我好一辈子,不能言而无信”
“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吵”
宁星纪手扶着方向盘,静静看着面前熟悉的笔直公路,在公路两旁,是挂满了无数猫尸的枯黑林子。
上一秒还在拥挤的城市里上演极速飞驰,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身后响起面具男撕心裂肺的号啕痛哭。
宁星纪踩下刹车。
将空间留给这对天人永隔的小情侣,她和大胸甜心下了车。
“她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凌晨左右,玲儿小姐似乎是和男友闹了矛盾,孕妇的情绪不太稳定,她没控制住,哭了,后来就引来了哭丧女”
大胸甜心面带不忍,“缝线全都断开后,它刨开了玲儿小姐的肚子,还缝起了她的嘴。”
宁星纪急着跑路,给了面具男五分钟时间与女友做最后的告别,就拖拽着他下了车,简单同他们两人讲了时间线混乱的事。
车内的面具女已经开始发生异变,身体逐渐僵硬,正在朝哭丧女转变。
面具男趴在车窗上,痴痴地看着她。
只要还能再见面,是不是人也无所谓
他拔出肩上背着的女款长剑,没有丝毫的犹豫,干脆利索地抹了脖子。
“哐当”
长剑落在地面上,随之一起的还有面具男瘦削的身体。
接下来还剩犬医生和猫林。
宁星纪目光放在座椅下的小狗崽身上,捏着软呼呼的后颈,将它提起,“好你个轩辕富贵,未来的派头比我还大。”
“嗯叽”
小狗崽子扇动着小翅膀,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在她手腕上蹭。
大胸甜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喏。”
宁星纪指指一旁的猫林,“进去一躺,就能重获别样人生。”
“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宁星纪撸着狗崽子的尾巴毛,又想到男孩说过的那句,命运是既定的。
“无法改变吗”
她从空间里取出疫苗丢给了大胸甜心。
这支药剂在她这儿,除了占空间并没有别的用处。
“活着出去后,加上这支药剂的欠款,一起结清。”宁星纪喜欢有反抗精神的人,在不危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也愿意一点帮助。
“好,好的”
有疫苗的帮助,大胸甜心背着包裹心惊胆战的再次走进猫林。
结果不错,他顺利通过了。
宁星纪抱着狗崽子,扇动着翅膀在天空盘旋,寻找躲藏地点。
只要躲到第七日结束,他们就赢了。
她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而清洁工没能在第七日结束前清除干净这个世界,也会为它的工作失误付出代价。
从中午寻觅到傍晚,宁星纪找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缝,入口极其狭窄,身材胖一些都不一定能挤得进去,并有丰茂草木作为遮掩。
内里别有洞天,空间比她那间小公寓还要宽敞些。
除了出入口,周围都是密不透风的厚实石壁,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宁星纪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把小富贵丢给大胸甜心照料,就钻进了刚搭起的帐篷休息。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第四次醒来后,外面的天已经朦朦亮。
大胸甜心在玩狗崽子。
拎起胖乎乎的上半身,将它仰面放倒,而后双手捧着脸,乐呵呵地看着它可怜巴巴地在空中划拉着四条小短腿。
等小富贵好不容易翻过了身,他再次贱兮兮地抬手把它放倒。
蹲坐在帐篷里,探头看着他乐此不疲地重复了十多次放倒游戏,宁星纪终于开了口,“你在干嘛”
“陪它玩。”
“我睡觉的时候你一直都是这么陪它玩的”
“是啊。”
大胸甜心点点头,守夜挺无聊的,只能靠陪小勾勾玩游戏解闷。
“哦。”
破案了。
怪不得犬医生会这么讨厌猫林。
“咳咳。”
揉了揉有些发痒的喉咙,大胸甜心拧开瓶矿泉水,灌了半瓶下肚。
拉开背包,从里面倒出一堆蛋糕、饼干、巧克力之类的一些高热量零食,“星星小姐,来吃些东西吧。”
“不用,你自己吃吧。”
宁星纪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取出手机选了节高三数学课。
可惜同样的知识只能吃一次,第二次便有种面对呕吐物的感觉,世界的知识是有限的,她实在不敢放开了吃。
自从变成泡泡后,就再也没有吃饱过。
实惨。
两人一犬安分待在石洞里,风平浪静度过了大半个白天。
直到大胸甜心撕了份鸡胸肉,去找不好好吃饭的小富贵,发现它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