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想的没错,戴沅漪和韩春雨给他的那瓶花露水还是在男寝的内务评比里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只不过,是铤而走险的作用。
高粱还没来得及告诉牛满仓他的策略,就被宋建设的突击检查整蒙了。只能囫囵吞枣一般给他的床铺洒满花露水。
以至于宋建设逼问他们哪儿来的香水味时,寝室里一片寂静。
牛满仓想起下午开门回寝室时窗外的动静,正想报告、结果被顾一野眼疾手快的抢了发声机会。
“报告下午我在那张床铺上睡过觉”
“哦”
宋建设走到他跟前,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可惜对方泰然处之的神色让他抓不出任何错处,只能转而换了个问法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满屋子的香水味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
“报告”
这回举手的是高粱。
在全场的注视下,他嘿嘿一笑,从柜子里翻出那瓶花露水,指着顾一野说
“老顾老顾喜欢在充满花露水味的被褥上睡觉所以我给他喷的”
没想到是这种理由,宋建设沉默了几秒,又看向被指的人,
“高粱说的是真的”
顾一野“是。” 他还能怎么说
然后他看向牛满仓,“咬牙切齿”的道歉“对不住,是因为你的床铺太靠近窗台。我又能晒到太阳,所以”
牛满仓“”
虽然怎么听怎么离谱,但眼下宋建设正死死盯着他们呢,他自己的卫生问题也不好说,还是顺着糊弄过去再说吧。
于是他赶紧摆摆手示意不是大问题。
得到了寝室的统一证词后,宋建设这才善罢甘休。只是走之前又连连扫视了他们好几眼,嘟囔了一句
“小子还挺有情调。”
然后大步离开了。
警报解除后,几人也没了闹腾的心思。洗漱完就各自上床睡觉去了。
直到关上寝灯、分布在周围不均匀的酣睡声响起后。顾一野顿了顿,这才拿出早藏在枕垫下的东西。
月色透过薄纱渗入房间,也洒满了少年的一席床。
借着光亮,藏匿的物品也开始渐渐清晰。
如果此刻的上铺有谁醒着的话,定会发现那向来被称作心思缜密的顾氏少年唇角勾起,黑曜石般的眼里、掺杂着少许柔光。
而被他握在手里的,只是一再普通不过的茶叶罐头。
时光飞逝,沅漪等人每日跟从教官练习各种项目。从刚开始的不适也都逐渐转化为习惯。状态也在日渐家境。
三个月下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了改变。
新兵训练即将结束,他们也迎来了队列评比的考核日。
也就是今天。
眼下,女兵们正排成方阵,看着各连歌班展示队列训练的成果。
沅漪混在其中,本想站在后几排摸鱼。结果却不知道被谁拱到第一排。面对几乎如出一辙的队列走位她显得兴趣寥寥,只能机械化的鼓着掌。
许是表情太过官方,为此还被身旁的江南征轻声调侃了两句,“你是没见着想见的人吧”。
“”
她正想回嘴,却瞥见不远处的连长赵红缨目光正幽幽向她们转来。二人立马站直身姿。
但很快,她们就抛开先前的“机械化”,正儿八经的投入了观看。
因为轮到的出场顺序正是期盼已久的三连九班。
“正步走”
随着秦汉勇的一声令下,掷地有声的脚步声回荡在场地上。
不知是谁先带头喊起的“三连加油三连必胜”。只是等沅漪回过神时,自己也早已加入了这场喝彩里。
不是虚伪、也不是应付,而是她们都早已觉得自己和三连共荣辱,所以发自内心的为这群少年们加油助威。
她们喊得激昂,三连也不负众望、最后取得了第一名。而秦汉勇更是在考核后向赵红缨提出联欢会的想法,就算是为即将离开七二零团的女兵欢送一下了。
这个提议最后被采纳。
结果整个下午,传遍了消息的女寝都充斥在各种喜悦与激动中。
然而
“不我不去”
嗯,有一道尖锐的嗓音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沅漪抱着书缩在床角,面对眼前叉着腰挡住她视线的人依然显得临危不惧。
“我再说一遍,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
见说的不行,来者直接单腿跪在床板上、两只手抓住那浑身写着拒绝的姑娘就往外拎。
“戴沅漪,既然被我知道了你会乐器的特长,你还想躲在幕后看戏我告诉你啊,没门儿”
一边被揪下床,沅漪一边不死心的还嘴
“南征啊,就算我会又怎么样会也不用一定要上台嘛你可以独自跳舞”
的呀。
在对方的死亡凝视里她悻悻然闭上嘴。
是的没错,女寝里正在商量需要派谁出演节目。南征擅长歌舞,自然是义不容辞打头阵。
而沅漪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很简单,如果你有一个不好好收拾柜子的习惯。被发现储放物品,就是迟早的事。
如果是别人她还好糊弄,可惜发现的人是南征。是热爱艺术的南征。
这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江南征一边推着她走出门外一边仍然不肯嘴下留情。
“你说说你阿沅,藏的可真够深的。如果不是我恰好帮你理了下柜子,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说你会弹钢琴的事了”
“这很值得炫耀吗” 她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毕竟她们生活的这个年代,钢琴已经不再稀少。比起声乐和弦乐,学钢琴的人群比重已经在逐渐增加。
所以她真心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可南征并不这么觉得,
“你既然有你擅长的东西,那就不要藏着掖着展示自我,也是军队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沅漪“” 总觉得哪里像是不对的又像是对的。
总之,拗不过南征的她还是认同了对方提出的联合演出。
戴江姐妹俩商量半天,最后定下的曲目是翻身的日子。
此刻,沅漪正站在后台。等着主持人报幕,她和南征就可以顺势上场。
“我先说啊,”
趁着底下新兵们鼓掌等待时,沅漪侧过脸对跃跃欲试的南征说道
“这曲子我只在家弹过两遍。下午彩排时间又这么短,出糗了可别怪我。”
对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且不说她信任沅漪,就算她真的弹错了,那不还有她的舞蹈可以遮掩过去么不是
可不得不说,当她们迎着掌声走上舞台、当沅漪真的坐在琴凳前时,
内心的那点儿紧张,竟悄悄击退了原本的抗拒。
缓缓翻开琴盖,她对着南征点了点头。
随着南征翩翩起舞,欢快流畅的琴音也传入众人耳内。
距离琴凳最近的张飞率先认出了沅漪。他先是眯着眼看了看琴凳处,确认演奏者后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顾一野。
在他瞥过来的视线里,张飞指了指先前看的方向。
“这是那个女卫生员,对不对”
顾一野顺着指向看了眼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是又如何”
张飞奇了“你好像看着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
对方眼里太过坦然,张飞想询问、却被另一边满头雾水的牛满仓打断。
“这跳的挺好、弹得也挺好。只是一野这是什么曲儿啊”
他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对音乐这块没有研究。只能询问身边唯一有可能懂乐理之人。
面对牛满仓自然跳过他发问的举动,张飞不乐意了“怎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懂音乐的人吗”
之后牛满仓敷衍的回答让他更不乐意了,正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就听见顾一野蓦地开口
“翻身的日子。”
“啥玩意儿”
面对牛满仓的疑问,他难得耐心科普了一下曲意大致就是描述劳动人民获得解放时,情绪非常的高涨又热情洋溢。
获得清楚明了的答案的牛满仓自动忽略身边人幽怨的目光,看向顾一野的目光更加兴奋了些
“那感情好啊和咱这氛围也对得上难怪听着也畅快”
确实是首好曲子。
顾一野在心中回答,眼神不自觉掠过坐在钢琴背后的人。
初见到现在,他已经领教过太多不同层面的戴沅漪。
可顾一野似乎、还从未见过这姑娘恬静从容的演奏模样。
人,真的这么多变吗
顾一野不理解,却又下意识觉得这才是戴氏沅漪。
一位个性鲜活、又拥有七巧玲珑心的姑娘。
虽然偶有顽劣和狡黠、心中却又野心勃勃的女兵。
好像任何形容词都定义不了她。
顾一野没有将那次她来寝室的事告诉任何人,甚至在高粱的刻意试探里他也面不改色。
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宋建设突袭检查他们房间的那晚、在宋建设质疑香水味的来源时,有那么一瞬、他慌了。
他害怕她来过的事情被发现,害怕兜不住被发现的后果。
幸得高梁化解,他们才渡过此劫。
他松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有些窃喜。
幸好,这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顾一野不喜欢高梁,却不得不认他在为人处事上极高的情商。
尤其是在他和沅漪间,高粱总有方法使得他二人的相处变得更为自然。
怎样才能做到像高梁一样呢
喊着“当兵就是我的命”来到军营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除此以外的困惑。
更要命的是,
随着江南征和戴沅漪手拉手在舞台中央鞠躬谢幕,他拍着手掌的瞬间、脑海里只闪过一句话
“顾一野,你别独自扛。”
月光流淌的琉璃眸、跨越了时间来到当下,与那站在舞台上笑容璀璨的姑娘重叠到一起。
延缓了时长、却又启动了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对我趁着你们都睡了我悄悄更新了。
想要上章结尾留给你们提问的答案喏,这不就来了么。我觉得我有在循序渐进
但是表白是没那么快的哈。
翻身的日子原是作曲家朱践耳1952年为大型纪录片伟大的土地改革写的、由中西混合乐队演奏的配乐曲,后由时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民族乐团指挥的彭修文把此曲改编为民族管弦乐作品,广为流传。钢琴家、作曲家储望华在1964年又把这首作品改编成同名钢琴独奏曲。
章节最后一句是重点。你们慢慢悟吧
来,让我听听你们的满意程度。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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