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夏皎往他的方向悄悄贴了一下, 温崇月顺势搂住她。虽然两人仍旧分别盖着不的被子,但夏皎的头抵到了温崇月的胳膊上,是一个很亲密的姿态。
温崇月说“父亲的病情不太好。”
夏皎说“在吃药吗”
“是的, ”过了一阵, 温崇月又说, “他不肯接受手术。”
夏皎的眼皮跳了一下。
人上了年纪,患些慢性病是无法避免的,比如夏皎的爷爷奶奶, 一个高血压,一个高血糖, 只要平时饮食注意清淡, 按时服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如果是涉及到手术本能地就会感觉到是会影响生命的大病。
温崇月说“复检结果出来了, 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夏皎短促地啊了一声。
温崇月轻轻地拍了拍夏皎的背, 夏皎仰脸, 她的额头蹭到温崇月下巴上, 明显感觉到没有以往那样光滑。受雄性激素影响, 男性的胡茬生速度很快, 至少夏皎每天能看到温崇月使用剃须刀和须水,但现在感觉到有一点点扎, 就像一口气扑到夏天的草地上。
“没事,”温崇月说, “睡吧。”
温崇月没有过多提起父亲的疾病, 次日才告诉夏皎, 是冠心病。心脏患病的人,最应该提防的就是心脏猝停温崇月不能放弃如今的工搬回去,他请了家庭护工, 照顾着父亲的起居。如果有什么意,也能及时发现。
温父显然没有将这个病放在心上,来通了一次视频电话,他仍旧满不在乎,乐呵呵地说一切随缘。
他十分通透,或许是阅历宽广,更不会被这种事情所拘泥。
甚至在电话中嘱托温崇月,夏天了,有没有给夏皎做一份伏面呢
有句俗语,头伏饺子伏面,北京的伏天中,芝麻酱是必不可少的。夏皎读初中时候,语文老师还讲过一个关于老舍先生的趣闻,说他曾呼吁政府,解决芝麻酱的供应问题。以前还用粮票、布票的年代,北京的副食本上还有一项,叫做“芝麻酱”。
夏皎对面食并不是很喜欢,比起来偶尔吃馒头或者饼的温崇月,她可以一个月吃米饭不碰面食。如果非要在面食里面挑一个喜欢的,夏皎首选面条,方快捷,无论是龙须面还是板面,煮熟加上酱料或者浇头就可以吃。
温崇月选择自做面。
温父回了老家一趟,探访亲友,带了一些亲戚收获的麦子新麦充满了麦香气味,是陈年麦子所不能比拟的。这些麦子请人磨了面粉,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并不如夏皎想象中那样,反倒是带了一点近乎透明的棕色调。
面粉寄来的那天,夏皎在花店里忙了很久,临近下班时间的时候,熟悉的老人再度出现,他这次罕见地购置了朵玫瑰花,并要求夏皎替他想一下卡面上应该写的句子。
“想点好听的,”老爷爷说,“句子一些。”
夏皎问“您有什么其他的期望吗”
老爷爷不说话,他倚着柜台,看着被夏皎细心包装好的玫瑰花。过了半晌,说“她最近刚做了手术,正好出院,我想不起来什么话,来吧。”
夏皎想了想,低头写的满满当当,一整个明信片写满了,老爷爷付钱,拿花。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夏皎的手机震动,她取出来,看到温崇月发消息,提醒她,今晚回家有面吃,不要晚回来太久。
夏皎解下围裙,往前,她低着头玩手机,听见“哎哎”两声,有人拽了她一下,她被吓了一跳,看见一个悬挂在架子上的南瓜吊花瓶掉在地上,砸个粉碎。
要是刚才没人拉,砸的就是她了。
刚刚拉了她的郁青真心有余悸“以路注意点啊,幸好没砸到”
夏皎道谢,两个人合力收拾这一块的碎片。郁青真仰脸看着其他的瓶子,嘟囔“看来还是不能绑太松。”
郁青真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她的客户即那对“忘年恋”十分挑剔,将她提出的所有方案从头到尾批评得一无是处,夏皎听见郁青真下午电话时候暴躁地向朋友吐槽。
但是没办法,还是要继续。
毕竟是服务业。
下班时间已到了,郁青真背上包离开,夏皎才想起来还没有回复温崇月的消息,敲上一行字。
「我马上到家」
不知不觉,夏皎已习惯性地称她和温崇月住的地方为“家”。
她其实是一个不容易和人建立起良好关系的人,社交恐惧症迈出第一步并不容易,而深入交流样困难,尤其是在无法确对方是否和自性格相投的情况下。
大学时候也是,大家一起逛街时候,夏皎永远是埋没在人群中的那个;遇到活动,出谋划策,她所做的永远是听从、跟随。在电子支付还没那么发达的高中时候,她在商店中购物,事发现店家少给了零钱,也不会好意思过去索要;买衣服永远去明码标价、谢绝还价的店里,因为她言语讷到不擅砍价。
第一次被朋友激励着去了那种可以讨价还价的街边小店,夏皎鼓起勇气才说了一个原价七折左右的数字,店老板说“啊呀啊呀,妹妹这真的不行”
没等店老板篇大论,夏皎自先红着脸妥协“嗯,好,那就这样吧,帮我包起来。”
事实上,朋友第二天就在那家店中,用五折的价格购买了一模一样的裙子。
夏皎从此以就告别砍价这个锻炼口才的运动了。
夏皎回到家的时候,温崇月刚刚将切好的面放入锅中开始煮。吃伏面,最好的就是抻面,一般的人吃抻面,套八次扣已顶天了,抻出来细细伶伶,干净利索。温崇月和夏皎讲过一次,套扣越多,抻出来的面也就越细,不过太细的面不好煮,还没煮就该化了。
温崇月并不会这个手艺,还在北京的时候,他带夏皎去一个手艺好的师傅那边吃饭,师傅套了十扣,抻出来8192根面,远看如瀑布,近看似丝,无一根断。
也仅仅是展示,这种面不能吃的。
在面吃的手擀面大多又宽又粗,没什么嚼劲,温崇月自擀的不一样,他做菜讲究精益求精,面条切的均匀分明,下进锅里慢慢地煮。夏皎将带来的花插入玻璃瓶中,分散开,和两只猫咪玩了一会,倒了冻干,泡在温热的水里化开,掰了猫草片混进去。
做好这一切,她才拍拍手,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帮忙的。
温崇月已做了香菇烧鸡翅,暂时不需要她的援助,正在专注地用花生油炸花椒
面卖的芝麻酱面,大多是撒掉芝麻酱,切些黄瓜丝充数。正宗的老北京风味要比这个讲究,得先倒半碗好酱油,加切碎的小细香葱花,那种比人高的大葱不行,得要嫩葱,辣少微甜没有渣的。浇上去的炸花椒油,必须得用门头沟斋堂镇产的花椒,四川的花椒太麻,不如这个合适;还有用芥末面现焖的芥末酱、清爽味薄的米醋。
这些是基本的料汁,配菜得有细细的黄瓜丝、青蒜末、腌香椿末、胡萝卜丝、小水萝卜丝、开水焯过的豆芽菜。
东西不精贵,难得是一一凑齐了做。
夏皎眼巴巴地看着,她感叹“没想到正宗的一碗面这么费事。”
温崇月笑“人工,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吗我开始炸花椒了,呛,先出去。”
虽然开着油烟机,但这种特殊佐料的味道仍旧冲,夏皎不肯,她刚刚拍了一个黄瓜,这还是一个东北朋友教她的。
她感觉看温崇月做饭也是一种享受。
他做菜时候不慌不忙,样游刃有余,和处她时候一样干脆。
花生油烧到微微冒烟,下了麻椒,呛鼻子的麻香味扩散出来,在这小小厨房之中蔓延。
夏皎鼻子一样,转过身,了个喷嚏,温崇月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看着麻椒已滋滋啦啦炸开了,冒着一圈的金黄色小油泡,告诉夏皎“帮我接一下手机,我腾不出手。”
夏皎刚完喷嚏,揉着鼻子,从他口袋中取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人。
夏皎说“是宋萧。”
温崇月说“接,开免提。”
夏皎接了,对方开口就是总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茫然,夏皎将手机开了免提,宋萧一改那晚醉酒的姿态,公事公办的语气,询问温崇月一件工上的事情。
温崇月将炸焦了的花椒油倒入碗中,平静地指点。末了,他看向夏皎者微微低头,始终盯着调料碗,似乎那里面的东西比他还要有趣。
她完全不在意。
通话结束。
温崇月往碗里倒了芥末面,用一点水搅拌糊,夏皎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她捂住鼻子,明显有些受不得芥末的呛鼻子味。
温崇月说“冲芥末酱。”
夏皎喔了一声“好辣。”
温崇月“伏天闷热,吃这个提神开窍。”
开窍。
说到这里,温崇月又说“她是被父母塞进来的,并没有通知我。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会建议将她调到其他部门。”
夏皎茫然地一声啊“为什么要调”
她看上去似乎并不明。
温崇月将调和好的芥末面放到小锅上蒸,正宗的是一般倒扣在锅盖上用热气焖,但他认为自妻子脆弱的鼻腔大概无法接受这种刺激。
温崇月顺手拿了米醋,他低着头,没有看夏皎“吃醋吗”
夏皎看了看他手里的瓶子,犹豫半秒,其实她有点怕酸,但又担心不放醋就尝不到正宗伏面“那就浅吃一点点”
温崇月往调料碗中加了少许醋。
不是浅吃一点点。
她压根就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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