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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落月这句话,简直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而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深刻哲理,简直像是当头棒喝,在第一时间内就让言落月清醒过来。

    对啊,怎么可能有现代人忍得住十一年不玩手机

    居然连一天手机都没有想玩,她还算什么现代人

    现在回想起来,言落月关于自己“穿越”的认知,都建立在她有个前世,并且前世玩了万界归一这款大型网络游戏的认知之上。

    可一旦像现在这样沉下心来,顺着每一条蛛丝马迹抽丝剥茧,言落月很快就发现

    自己关于前世的记忆,除了万界归一之外,便再无一丝参与感。

    她知道北方冬天的铁栅栏舔起来是甜的,也知道南方买葱可以论根买。

    然而,言落月却无法确定,自己所谓的“前世”,究竟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她知道女学生们会在可见手拉手去厕所,也知道关系好的上班族会在私下里拉一个吐槽极品同事的小群。

    只是,言落月竟不能说明,她从前到底是个学生党,还是个白领社畜。

    现在言落月回忆起来,她所能追溯到的最早记忆,似乎就是万界归一这款游戏。

    关于奇葩食修如何炼制出甜滋滋美味糕、爱好奇特的玩家和海马展开了一场跨物种奇恋、言落月在系统商城和好心玩家的帮助下,学会了许多炼器知识,还接过不少土豪的订单

    至今为止,言落月掌握的大半炼器技巧,还都是在万界归一里打下的基础呢。

    除此之外,那些关于现代的了解和认知、沙雕又整活儿的轻松记忆

    它们都只是言落月自带的传承记忆,相当于一座资料库罢了。

    想通这点以后,言落月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她揉着自己的额角,喃喃自语道“其实仔细一想,万界归一的游戏设定,对萌新玩家很不友好啊”

    比如炼器时要用到的诸多知识变化多端的控火手法、炼器材料的鉴别和搭配

    这些复杂无规律,偏又必须用到的知识点,当初差点没把言落月背死。

    言落月一直觉得,万界归一的卖点就是真实。

    所以,这些繁复的设定,大概是游戏的特质之一。

    加上现代某个名为st○○的平台里,各种操作复杂的游戏比比皆是。

    但现在眼前的迷雾缓缓散开,言落月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等等,照这个法子搞,游戏官方一年得累秃几百个策划啊

    就在这时,一只光滑微凉的皮质手套,忽然出现在言落月的视野里。

    手套是淡淡银色,仿佛远方孤星的曦光。

    戴着手套的那只手,修长、有力,而且熟悉。

    巫满霜并未出言打断言落月的思路。

    他把掌心按在言落月的手背上,然后耐心地看着她,等她从自言自语里回过神来。

    直到两人视线相交,巫满霜仔细看了看言落月的表情,确认波折已经过去。

    “没事了”

    “嗯,已经没事了。”

    言落月揉着自己的脸颊,瞟向头顶上那根已经快被清空的金色神识条,发出一声短短的哀鸣

    “满霜,我现在好想长大啊”

    仔细一想,从前有许多次,言落月都差点回想起前世相关的问题。

    但她的脑海里,就像是有个可以自由移动大坝一样。

    这大坝总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现身,把原本奔涌的思绪从中截断,又巧妙地引向其他方向。

    直到今天,言落月过完自己十一周岁的生日,神识条涨到一万,她才能顺畅地思考前世相关的问题。

    至于更加深入的内容,比如万界归一的本体,又比如言落月的真实身份

    言落月只是稍一动念,就觉得有些头疼。

    很显然,关于以上消息的具体情况,言落月要有更强大的神识,才能承载起信息的洪流。

    不过,言落月已经有个隐隐的猜测。

    只是受限于神识金条的长度,这猜测不能说出口,也不能完整地想出来。

    它只能作为一个不成形的意识或者念头,被压制在她脑海深处。

    巫满霜若有所思地看着言落月,墨黑的眸心中,漾开一丝沉吟的深光。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附和道“我也很想长大。”

    桌面上,三朵乌啼之火像是察觉了言落月的心绪。

    三团火焰从桌子边缘一路轱辘回来,跳上她的掌心、拍拍她的胳膊肘,仿佛在用这样的动作安慰言落月。

    心念一动,言落月一把拎起三朵小火苗,把它们往巫满霜的方向推了推。

    然后,言落月就看见,三朵小火苗腾空而起,争先恐后扑到巫满霜脸上的奇特景象。

    “”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从前传法交流时,言落月二人曾跟随常荔荔师姐学习炼丹。

    因为巫满霜的炼丹天赋太差,言落月特意分了火焰墨墨给巫满霜用。

    后来,在墨墨的倾力引导下,巫满霜终于炼出一炉可以吃的丹药。

    要是言落月没记错的话,当初墨墨钻出炼丹炉的第一件事,也是张牙舞爪地往巫满霜的脸上跳。

    这一刻,它们的表现出的活泼和灵巧,让三只小火苗看起来不似小鸟,反而像是三朵猫猫火。

    言落月摸摸下巴“满霜,这三朵乌啼之火分火,好像都很亲近你诶。”

    “真的吗这说法很难令人取信啊。”

    巫满霜被三朵扑上来踩奶呸,踩脸的火苗搞得手忙脚乱。

    众所周知,猫是液体。

    粉粉、墨墨和红红,它们仿佛也有着液体般的丝滑,难搞程度丝毫不比抓猫轻松。

    巫满霜双手并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三朵大小不一的小火苗拎在手里。

    这一刻,他回忆起了从前被墨墨扑脸的那一幕。

    巫满霜喃喃自语道“我的感觉还是和上次一样,这三朵小家伙它们是来找我打架的吧”

    不知这句话中的哪个词,触怒了三朵火焰。

    几朵乌啼之火停顿了一下,就在巫满霜手里拼命挣扎起来。

    在战斗旗号打响之前,言落月接回三朵火焰,然后把它们依次塞回草编小窝。

    “至少,它们对你有反应嘛。”言落月笑着安慰巫满霜,“平时的时候,即使是面对师尊,火火们也不爱搭理的。”

    经过刚刚的意念觉醒,再联想起落月之木发放给自己的任务,言落月已经下定决心。

    言落月摸着自己腰间的三只草编,轻声说道

    “鸿通宫里是不是还有一朵乌啼之火分火,已经被御使了三千年”

    那么,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言落月的目标,就是鸿通宫里的那朵小火苗了。

    言落月的长期目标剑指鸿通宫。

    至于短期目标,则是调查清楚银光擂场和魔界的关系。

    要知道,从小到大,言落月在擂场之外的地方,一共只看见过兽首戒指两次。

    这两次,一次是在被摇幻树操纵的魔伥储物袋里,另一次,则是在魔界异母魔的老窝。

    如果不是实在机缘巧合,那就只能说明,银光擂场和魔界的勾连很深。

    所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言落月自然就

    “那么,满霜,只能让你披好马甲去打探了。”

    巫满霜天生乐于承担责任,即使再危险的任务,他也义不容辞。

    不过,对于言落月眼下的计划,小蛇还是有一丁点、一丁点的微词。

    “一定要这样吗”

    言落月正色道“我们之前都看到了,银光擂场的准备很周全。”

    “他们连九头鸟的讲解员都有,想必在接纳擂主靠近秘密之前,也会检查擂主是否戴了易容面具。”

    而巫满霜的真容,一向半遮半掩在斗篷之下,反倒少有人知。

    所以,他只要经过一番精心妆扮,即使不带面具,以本来的容颜出现,也不会被戳破真实身份。

    “我的战斗方式实在太好认了,但满霜你就不一样嘛。”

    言落月双手合十,仰起脸来,自带眼线的龟族特色圆眼睛一闪一闪,仿佛在用目光演唱小星星。

    言落月信誓旦旦“人设我都已经写好了。只要你把握好这个马甲的精髓,我保证,他们谁都认不出你来”

    对此,巫满霜表示“”

    他看一眼言落月手里拎着的那件衣服,又看了看言落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片刻以后,巫满霜艰难地移开了视线,涩然道“可这也太奇怪”

    “不奇怪的”言落月一口咬定,“二师笔不是穿过类似的装扮吗她穿起来就很好看啊”

    “那怎么能一样。”巫满霜喃喃道,“二师笔他又没有”

    二师笔宓记尘,他又没有性别。

    何止性别,她甚至连肚脐都没有。

    所以二师笔无论穿什么,都不会显得奇怪。即使穿再少,也带着一种神话史诗中“山鬼”的自然风流。

    而摆在巫满霜眼前的这套衣服,衣料颜色鲜艳,质地轻薄,从头到脚都配着不少叮叮当当小银饰。

    最重要的是,穿上以后,明显会露腰、露腹肌。

    简而言之,这是一份光是看着,就让人想要直呼“南疆妖男”的装扮。

    对于从小到大裹得只有更严实,没有最严实,甚至比阿拉伯妇女都多蒙一圈眼睛的巫满霜来说,还真是一种心理上的挑战。

    不过,他也得承认言落月考虑的有理

    正是因为巫满霜和这样逆反传统的装束一差三千里,所以他一旦这样穿了,就断然不会有人联想到巫满霜身上。

    只要再吃一枚常荔荔炼制的保质保量增龄丹,把身高拔高几十厘米

    离经叛道的南疆妖子,和常年穿一件黑斗篷、面孔半掩半露的巫满霜,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两人锯木头似地拉扯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以巫满霜的妥协而告终。

    小蛇对着这身装束看了又看,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得不走进里间换衣服。

    而言落月则对着门口,期待地直搓手手,仿佛粉丝正在等待维密秀。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但门后的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言落月小声叫了一句“满霜”

    “”

    比巫满霜的赤足先越过门槛的,是他一声轻轻的叹息。

    下一刻,玎珰的银饰撞击出细碎又悦耳的声响。

    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裸足踏出门槛,足踝上还带着一枚红绳系起的铃铛。

    青年模样的巫满霜踏出房门,站在言落月面前。

    鲜艳又轻薄的衣服裁剪,自带一种异域风情,浓碧色的衣料里编织着银线,就像是天女织锦时在上面洒满了一把繁星。

    上衣下摆缀着银制流苏,半遮半掩地地垂在青年线条优美结实的腹肌上。

    他的肤质是一种天生阴冷的苍白,于是和银饰分外相配,好比一片盐柱凝结在雪峰之中。

    顺着腹肌中那道不深不浅的竖线一路向上,言落月终于看见小蛇的脸。

    一般来说,男人穿着太过浓郁的颜色,往往会显得气质轻佻,然而巫满霜却不必有这种担心。

    从前言落月也觉得小蛇长得好看。

    但那是少年人线条精致、如霜似霁,仿佛冬日间冰封千里,雪中雾凇似的美丽。

    然而直到现在,看巫满霜换上这样一身艳丽装束,言落月这才意识到,小蛇长大以后,其实是浓颜系长相,淡妆浓抹总相宜。

    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在眼尾涂抹了两道浅红色的眼影,又在面庞上描画了一片艳丽的孔雀尾翎。

    于是,巫满霜即使冷淡地抿唇不语,看起来也只仿佛是被触怒一般,睥睨着的邪肆。

    四目相对的瞬间,言落月宛如被剥夺呼吸。

    不止如此,她仿佛还一并丧失了语言功能。

    “卧槽”言落月喃喃道,“吸溜吸溜吸溜”

    巫满霜“”

    巫满霜深吸一口气“前一句语气词也就算了,吸溜吸溜是在干什么”

    言落月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不是那什么,表达一下在人体呈现出黄金分割比时,对大自然应该抱有的敬意”

    巫满霜“”

    他听她在这里鬼扯

    此时此刻,巫满霜脚底凉飕飕、腹肌凉飕飕、两边袒露出的大片皮肤,还是凉飕飕。

    而始作俑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明明见他从耳根红到脖颈,也不肯转开目光,甚至还很没良心地想小海豹鼓掌。

    巫满霜“”

    巫满霜本来想要说点什么。

    看见言落月的这番表现,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摁住言落月的两片脸蛋,直到她拱出尖尖的小鸡嘴。

    然后恨恨地,开始像揉面团似的揉啊揉啊揉。

    言落月一边被揉脸一边没心没肺地笑,还不忘提醒巫满霜

    “满霜,这样近的距离,我能看见你的腹肌诶。”

    巫满霜“”

    霎时间,巫满霜就像是被火炭烫了一下,迅速松手转身,背对言落月,脚下像是安了轮子似的,一出溜滑到墙角面壁。

    见到这一幕,言落月笑得更大声、更可恶了。

    此时此刻,言落月终于懂得了,为什么在话本里,形容一个女人勾魂摄魄,就要说她有一把“水蛇腰”。

    不过,为了避免小蛇害羞,她还是不要继续往下说的好。

    倒不是说巫满霜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或者怎样。

    但是那个蛇族自带的细细腰线啧啧啧,简直让人没话说啊。

    自己惹恼的小蛇,当然要自己负责哄。

    言落月笑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牵着巫满霜的手摇了摇,拉着他走到桌旁坐下。

    她托腮欣赏了一会儿青年版小蛇的浓颜美色,开口问道“满霜,我都不知道你会化妆呢”

    巫满霜沉着脸,唇线抿成平直的一条。

    倘若不是从脸颊到脖颈的红云至今未曾褪去,看起来还真有令人心惊的威慑力。

    他板着脸答道“从前跟宋师兄请教的。”

    “哦,对了,宋清池师兄很会给陶桃师姐化妆。”言落月恍然大悟,接着又生出几分不解。

    “可是,你怎么会想到去和宋师兄请教这个”

    “”

    巫满霜张张嘴,仿佛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无奈至极地捂住了眼睛。

    他低声说道“本来想着技多不压身,总有一天可以用到”

    只是巫满霜自己也没想到,这门化妆技巧用到的对象和时机,和最初的打算简直天差地别。

    “不要不好意思了嘛,你这样穿真的很好看啊。”

    言落月的手肘支在桌面上顺势一滑,直接躺在手臂上,侧仰着头看向巫满霜。

    巫满霜有点僵硬地转开眼睛。

    他当然不是生她的气,只是心里有些难为情。

    所以,巫满霜这才假装不高兴,借此避开言落月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许多问题。

    不然的话,言落月肯定会问出好多类似于“银饰流苏冰不冰腹肌”之类的小问题。巫满霜可太知道言落月了。

    可是,如果他不避开她的眼神,那恐怕连假装生气也做不到了。

    “我那里还收藏了一套深紫色的女款,我陪你一起穿好不好”

    见巫满霜不答话,言落月弯起眼睛,又牵着他的手摇了摇。

    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不会化这样漂亮的彩妆呢。”

    “”

    巫满霜心头一动,目光刚扫过来,就被言落月守株待兔地逮了个正着。

    “求求你了,满霜。”言落月轻快又俏皮地说道,“等我吃过增龄丹换好衣服后,你来帮我画一个合适的妆吧。”

    巫满霜“”

    好吧,尽管过程有些曲折,路线有些迷离。

    但他最初学习这门技巧的初衷,还是以一种复杂迂回的方式实现了。

    巫满霜仍然板着脸,但唇角似乎却在微微上翘。

    他说“我或许画得不好。”

    “你怎么可能画得不好呢”言落月理所当然地说着。

    听言落月的语气,就好像巫满霜把她的妆面设计得很漂亮,乃是天经地义,宛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运行的世界真理。

    言落月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毕竟,你是在画我呀。”

    巫满霜没有直接露过脸,言落月却是露过的。

    所以,即使吃了特制的增龄丹调整身形,言落月还是在脸上戴了一副自己炼制的蝴蝶面具遮住轮廓。

    下半张脸露出的部分,则以精美的彩绘遮掩。

    一眼看去,面具下垂下数条藤萝花枝。

    言落月和巫满霜的这番打扮,看起来就不像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更像是哪个南疆边缘邪恶门派出身的小魔头。

    两人一路招摇过市,获得回头率无数。

    巫满霜一向非常好学,并且学一行爱一行。

    即使对这身装扮不太适应,但言落月已经替他勾勒好妖艳贱货的人设,他自然会兢兢业业地按照剧本走。

    侍者引两人前去注册擂主身份。

    言落月轻笑着摆了摆手“我就不了,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侍者点点头,又转向巫满霜“那么这位贵客的擂主名是什么呢”

    巫满霜垂下眼帘,慢吞吞地扬起随身的银葡缠丝红宝烟枪,在纸面上轻飘飘地一划。

    关于这个问题,他早就和言落月商量好。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听见那位气质瑰艳的男子开口。

    他的声音竟也非常特殊,轻柔细腻,却又带着一股难以亲近的阴冷,宛如一条毒蛇亲密地划过你的颈项。

    “兑愁眠。”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擂主名,叫做兑愁眠。”

    这位名为兑愁眠的南疆修士,果然不同凡响。

    是的,尽管尚且不知兑愁眠的来历身份,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为他是一个南疆修士。

    无论是那身奇异招摇、中原难得一见的装扮,还是他随身携带、可以从里面喷吐出数种毒雾烟气的长烟枪,亦或是男子形如鬼魅,配合着银铃声令人心烦意乱的独特身法

    而事实上,装扮由言落月。

    长烟枪只是巫满霜用出毒雾的掩饰。

    至于身法这个确实独特。

    但归元宗身为昔日天下第一宗,藏书阁里肯定有些冷僻不为人知的内容。

    巫满霜将兑愁眠的人设经营得极其到位。

    他一开始就凭装束先声夺人。

    随后,兑愁眠轻描淡写地连胜十场。

    他容貌看似艳丽多情,实则心狠手辣,每一场的对手,哪怕修为和他有天堑之距,兑愁眠竟也不肯稍稍饶恕,展示风度。

    这南疆妖子的做派执拗古怪。

    每一场的对手到了最后,都浑身麻痹、口吐白沫、抽搐倒地,非被侍者给抬下去不可。

    有人看不过眼,指责道“他都已经要投牌认输了,你怎么还攻击他”

    “可惜啊,他认输的速度,没能快过我出手的速度。”

    兑愁眠漫不经心地睨眼一笑,挑衅值瞬间拉满。

    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欠揍程度竟然比这一笑更上一层楼。

    兑愁眠柔声道“我只是不懂,像他这样弱小的修士,不提前练好投降的本事,怎么也敢上台来对我宣战呢”

    满场上下,大概只有巫满霜和言落月知道,那种令人僵直倒地、口吐白沫的毒烟,除了会让人丧失行动能力一个月之外,什么后遗症都不会有。

    坐在台下,听见这句话以后,言落月瞬间战术后仰。

    如果没有面具遮掩,旁人一定能看到,此时此刻,言落月的表情变得非常奇妙。

    要知道,之前在商量人设的时候,言落月曾经过一个捷径。

    她说“满霜你要是实在演不来这个离经叛道的人设那就模仿一下咱们师尊的模样”

    “师尊吗”

    言落月笃定地点点头“我想过了,以师尊的对外表现,还是能撑起这副打扮的”

    现在,巫满霜明显有能力撑起一台戏,言落月的思绪就不由得放飞了些。

    比如说,她现在就在思考在巫满霜的印象里,是不是对姬轻鸿有些误解

    毕竟,姬轻鸿阴阳怪气拉仇恨的时候

    e,这个

    好像还真和现在挺像的

    好的确认了,小蛇哪里是有误解,他分明是抓住精髓了

    擂主兑愁眠,他就和前几天宛如朝阳般一路崛起的擂主口口口一样,一连打了几十场,仍然不见半点败相。

    这期间,他被侍者领到后台休息过,也一连换了几次等级戒指。

    第一次由黑铁晋升青铜时,兑愁眠对侍者捧上来的奖励清单,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懒洋洋地问道“清单里的第一项是什么”

    “是一百下品灵石,贵客。”侍者笑着向他躬身,“您确认要兑换一百灵石吗”

    兑愁眠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去兑换吧换完以后,这些灵石都是你的了。”

    侍者略略抬头,微愣了一下,这才小步退开。

    由黑铁晋升青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所以说,这张清单上的奖励都是泛泛,没有什么可观之处。

    会选择第一项奖励,并不稀奇。

    但对于一百下品灵石毫无留恋,这样的贵客数目虽然不少,但也绝不会太多。

    而一般来说,这种客人不是为了奖励而来更不是为了在擂台上切磋寻乐。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由青铜晋升白银时,兑愁眠慢悠悠地笑了。

    他本来就是勾魂摄魄的浓颜长相,气质里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东西。

    于是兑愁眠这一笑,虽说莞尔动人,却给人一种艳丽的毒蛇当面吐信之感,瞬间让侍者从后脑勺一路凉到脚跟。

    兑愁眠轻飘飘地问道“我听说,白银擂主的奖励里,有一个愿望”

    侍者恭敬地纠正道“是一个可能实现的愿望。”

    “嗯。”兑愁眠拖长了鼻音,缓缓点头道,“我就选那个愿望。”

    侍者提醒道“假如愿望无法得到实现,那您也不能再折返回来,从清单上选择奖励。”

    兑愁眠眉头微皱,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像是把千钧重的砝码,粗暴地扔在侍者的提心吊胆上。

    男人冷冷地呵斥道“啰嗦。”

    “是,我明白了,很抱歉。”侍者的腰顿时弯得更深,“那么,请问您的愿望是”

    兑愁眠这才重新展露艳丽笑意。

    他没有说出任何愿望,只是平静地摆了摆手。

    “继续为我安排擂台吧,我的愿望你们总会知道的。”

    “是。”

    这一次,侍者离开休息室后,没有前往安排擂台战的调配室,而是脚步一转,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这侍者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转身离开的瞬间,一缕无色无形的雾气,悄悄附在了他的后襟之上。

    休息室里,巫满霜半闭着眼睛。

    在感觉到雾气的行踪轨迹以后,他唇角上挑,露出了一个不动声色的笑意。

    作为一名实力不凡的修士,他目标明确地点出了清单奖励中的愿望,又偏偏不说出自己的愿望。

    很显然,这名修士必有所求。

    而他心中又知道,目前的戒指级别,配不上这份所求。

    换而言之,这个白银级的愿望,只是跟擂场打个预告而已。

    银光擂场但凡处理过类似事件,侍者就一定会将此时上报给负责人,再由负责人下令,对这名修士进行观察和评估。

    如果巫满霜没猜错的话,下一场擂台战,大概会给他找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巫满霜的思路没有问题,擂场确实为他找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但这块骨头本身额,怎么说呢

    骨头本人,其实没有问题。就是看起来实在有点熟悉。

    看着眼前这位气质高傲、惜字如金、只是不久前刚刚不幸被言落月打趴的年轻剑修

    兑愁眠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还是不要说。

    缘分,确实是一种捉摸不清的命运。

    特别是这位剑修在开场之前,大大方方地走到庄家面前。

    他用着和言落月交手前,一模一样的潇洒姿势倒空了钱袋,排出十块中品灵石和四枚灵珠,斩钉截铁地说道“压我自己”

    台上的巫满霜“”

    台下的言落月“”

    望见这一幕,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当这位擂主名为“十步杀一人”的剑修走上台时,兑愁眠不为人知地轻叹了一口气。

    他用饶有兴趣的语调问道“你刚刚押注的,莫非是你的全部身家”

    剑修性情高冷,不爱说话,因此只是点了点头。

    言落月“”

    巫满霜“”

    这一次,兑愁眠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地提醒道“那你,再回头看它们一眼吧。”

    反正这场擂台赛,剑修老哥必输无疑了。

    那些财产,多看一眼就少一眼啊。

    如果不是时机不允许,言落月真想问问这位剑修老哥兄台,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的不幸预兆

    还有,明明上次都已经因为全部押注,输麻了所有身家,这剑修现在怎么还敢这么胆大啊

    这不是言落月自负,还没开始比,就已经断言自己能赢。

    主要是,她和巫满霜的能力,不能凭借修为等级而定。

    虽然他们二人只有金丹期修为,但他们的挂不是啊

    言落月自己就不用说了,至于巫满霜据言落月所知,小蛇的虽然没有她血条x10那么夸张,但毒性也是日益增强。

    只是在后面几次蜕皮后,巫满霜对毒素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强,这才显得愈发内敛。

    实际上,言落月毫不怀疑,现在的巫满霜,只要一滴血,就可以让普通的金丹修士死个一两百次。

    这场比赛的结果自然毫无悬念。

    他的剑气虽然凌厉,可兑愁眠瞬发的限制阵法亦是不逞多让。

    带着毒性的烟气无色无味,不知不觉间蔓延全场。

    饶是金丹剑修屏住呼吸,可这温柔刻骨的毒性竟然无孔不入。

    它抽丝剥茧般,先是封锁神识,再是困锁经脉,直到最后直擒丹田,剥夺了剑修的每一丝力气。

    如此一来,自信大胆的剑修,再次输掉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兑愁眠好似同情,但更像是幸灾乐祸地柔声问道

    “这可怎么办呢你不会困难到去卖剑鞘吧”

    身为剑修的小师弟,他可太知道剑鞘对于剑修们意味着什么了

    高冷剑修猛地攥紧了拳哦,攥不紧,他现在浑身无力,四肢抽搐,嘴角正在往外冒白沫儿呢。

    但饶是如此,这位剑修的意志也宛如钢铁,远超过所有倒在兑愁眠毒雾下的人加在一起。

    因为,在这样可怕的麻痹剧毒下,他仍然竭力地吐出一句话来。

    “我们剑修,就是把最后一条裤衩子卖了,也不会,卖剑鞘”

    巫满霜“”

    言落月“”

    很好,经鉴定,这是一位纯种剑修。

    经过这个插曲以后,兑愁眠的实力,显然得到了认证。

    不久之后,兑愁眠获得了黄金兽首戒指。

    这一次,又选择了“一个可能实现的愿望”作为奖励,并且仍旧沉吟不语,不肯透露这个愿望。

    他的意向显然通过这番举止,传递给了银光擂场的负责人。

    因为很快地,兑愁眠接到了一份邀请。

    也是在同一天里,言落月收到了两封来信。

    第一封纸鹤传讯来自一位稀客,尹忘忧。

    第二封纸鹤,则来自另一位交往频频的朋友,哒哒哒的小尼姑沈净玄。

    说起尹忘忧,这些年来,这位少女炼丹师一直和言落月保持着通讯。

    她们的传信频率不算很高,大概每过半年会通信一回,信里多以学术交流居多。

    说来也是缘分,想当初,言落月第一次见到尹忘忧时,就是在银光擂场之中。

    现在兜兜转转,言落月来查银光擂场的相关事宜,倒是正好收到了尹忘忧的信件。

    含笑拆开尹忘忧的书信,言落月目光瞬间一凝。

    片刻以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拆开了沈净玄的信,接着又把两封信放在一起。

    这两封书信的内容,如出一辙。

    我是净玄忘忧,现下和忘忧净玄一处,被不明之人追杀,盼落月速速相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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