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寿郎。”
这声音是母亲
「炼狱」缓缓睁开眼睛,不太清明的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杏寿郎”
「炼狱」抬眼,望向呼唤自己名字的人,那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女性。
她有着黑色柔顺的长发,和红色如瑰石般的眼睛。
是母亲大人。
除了母亲,还有坐在母亲身旁同样温和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以及坐在自己旁边,好奇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千寿郎。
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炼狱」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
对了,我是来告诉父亲母亲自己当上柱了。
「炼狱」神色高兴地说着什么。
“你做的很好,继续加油。”听完「炼狱」的话,他的母亲这么说到。
“嗯干的不错”
“兄长好厉害,我也要和兄长一样”
听着家人的称赞,「炼狱」却没有丝毫的开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你怎么了杏寿郎”黑发的女性温柔地抚上「炼狱」的脸庞,“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任务太多,太累了吧。”
「炼狱」勉强地笑了笑。
“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红薯饭和盐烤鲷鱼,吃完饭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的,母亲。一会儿我还想和父亲还有千寿郎一起训练”
母亲的手艺依旧那么美味,「炼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红薯饭,那个劲头,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再也吃不到了一样。
“好,那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是”
“不要如此焦急地挥刀,放松肩膀的力量。”
“这样吗”
“对。”
「炼狱」站在一旁丝毫不差地挥刀,微笑地看着父亲指导着千寿郎。
而母亲正坐在外廊上,温柔地注视着院子里长相相似的三人。
在「炼狱」未察觉的角落,一个麻花辫女孩躲在那里。
好险是身体的主人,要小心不能被他发现。
她屏住气息,小心的不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出炼狱宅外。
然后她沿着宅院的高墙围栏,快步跑了起来。
得赶快赶到梦的边际才行
我所创造的梦境并非无限延展。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而是以做梦的人为中心呈现一个圆形,梦的外面是没有意识的特殊领域,精神核心就藏在那个地方。
那个人要我们破坏的就是那个东西,只要破坏了它,梦的主人就会变成废人
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要快点破坏这个人的精神核心,我也要做一个幸福的美梦
“看起来很顺利呢。”列车在雾中前行,一个模糊的身影张开双臂,仿佛是一位正在演奏美妙乐曲的指挥家,“应该差不多开始做幸福的梦了吧。能在梦中死去,是多么的幸福呀。”
训练完回到房间里的「炼狱」,下意识地打开书桌的右抽屉。
奇怪,那摞写满字的信纸呢
「炼狱」愣了一下,忽然感到非常疑惑,我在找什么这个抽屉里我明明什么都没有放啊
进入梦乡吧,安静的睡吧
在列车车顶上,一个男人模样的恶鬼低声轻唱着安眠曲,他的嗓音轻柔得如同哄婴儿入睡的母亲。
忘记呼吸,安静的睡吧
「炼狱」下意识的,将整个抽屉拉了出来,在抽屉的最深处,静静躺着一枚海蓝色的胸针。
就算鬼来了也安静睡吧,就算在肚子里也安静睡吧
布满硬茧的手拿起那枚胸针,金红色艳丽的眼底映上沉稳的湛蓝。
轻轻坠入吧
这是从哪来的
渐渐坠入吧
「炼狱」走向窗户,朝着太阳将它举过头顶,阳光下,他仿佛在里面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深海。
坠入到沉睡之中
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已经,再也无法从梦中醒过来了
麻花辫的女孩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空无一物的空气里泛起了涟漪。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碰,摸到了像墙壁一样的东西。
一定就是这里了,梦的边际
她焦急地从宽大的和服腰带中取出鬼用牙齿和骨头所制造的锥子。
女孩握住锥柄,咬紧牙关,表情犹如厉鬼般恐怖。她举起锥子,狠狠刺向前方,然后使劲一把割开。
透明墙壁被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缝,一股热浪从里扑面而来。
她毫不犹豫地踏进去,里面是大片由规整石板铺成的地板,到处都是燃烧着的鲜红烈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奇怪的无意识领域,竟然在燃烧,好热。
她捂住脸和口鼻,扑面的热浪灼得她脸上发烫,鼻腔的粘膜干疼。
不再多想,她在无意识领域中奔跑,四处寻找那个精神核心。
一望无际的火海里,忽然有一处发出耀眼的光。
女孩连忙跑过去。
待她过去看清楚那里有什么,不禁“啊”的叫了一声。
“怎么会有两个精神核心”
在她的面前,两颗红色球体浮在空中闪闪发光,仿佛里面包裹着火焰。
硬说有什么不同,只是其中一个的火焰好像更为温和,另一个更为炙热。
或者说,一个像春天清晨的和煦阳光,一个像是夏日午时的炎炎烈日。
女孩惊疑不定,疑惑不已,拿着锥子的手有些犹豫,她摇摇头,晃掉那些迟疑的想法。
不管了,都破坏掉就可以了吧
少女在梦中高举起了手中冒着寒光的锥子就在这个瞬间。
“你想要做什么”
一道声音蓦地从她身后响起。
她猛然一惊,手中的动作一顿,却是连头也没有回,继续着往下刺。
这个声音梦境的主人怎么会在这里
手腕忽然被巨大的劲道攥住,仿佛连腕骨都要被捏碎,少女吃痛的表情狰狞,手却反而更使劲地抓着锥子,不肯松手,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炼狱一使劲,少女就被甩到了一边,手中的锥子在石板上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发出刺耳的声音。
现实里,杏寿郎的眉头皱起,眼皮轻颤。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气势凌厉的炼狱站在女孩面前,身后是那两个熠熠发光的精神核心。
不对虽然长相一模一样,但是
女孩勉强撑起身体,眼神狠戾地凝视着炼狱。
他绝不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真身,虽然气息也很相似,可是感觉却不一样,两个精神核心难道这具身体还有两个灵魂不成
她从地上爬起,双手死死握着尖锐的锥子,咬紧牙关,大喊一声,冲向挡在面前的如烈炎一般的男人,神情犹如凶神恶煞。
炼狱侧身躲闪,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留情地捏住女孩的手腕一拧。
骨节发出“咔嚓”声,锥子应声掉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女孩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都怪你都怪你们都是因为你们的到来害得我都没办法继续做梦了”
她眼神凶狠,带着刻骨的恨意。
“身为人类却与恶鬼同流合污、残害同类”
他的眼神如同骄阳烈日,任何污秽丑恶都将在他的视线下灼烧。
女孩觉得自己的皮肤好像被周围的大火烧着了,又烫又疼。
“这与你何干”
“不知悔改。”炼狱眉头微皱,刚上前一步,眼前的少女身上却被突然点燃艳红色的火炎,整个人消失不见,连地上的锥子也一起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连接的媒介被破坏掉了吗
炼狱站在原地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的鬼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这片无意识领域之外的地方却净是恶鬼的气息。
浓烈的鬼气在被划开的墙壁口聚集,想要钻进来,只是一进来,就被领域的火焰瞬间烧得湮灭。
可他无法离开这里,不过他相信,「杏寿郎」一定会找到出去的方法。
“快醒来吧,杏寿郎。”
「炼狱」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胸针究竟从何而来。
或许母亲会知道
那枚胸针还是被「炼狱」拿着去见了母亲。
“母亲,这枚胸针是您的吗”
瑠火回头去看躺在「炼狱」掌心的那个流转光芒的物件。
“不是,这应该是杏寿郎你的吧,是要送给别人的吗”
“我的吗”
“我看看。”槙寿郎从旁边凑了过来。
「炼狱」把手中的胸针递过去,槙寿郎看了几眼,想了想。
“嗯,看起来有点像一位同僚的眼睛。”
「炼狱」没来由的眉心一跳,“谁”
“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
「炼狱」应声低喃,随着话语,他的眼前突然浮现起一双湛蓝的眼眸,那双眼睛的主人正以难得情绪明显外泄的一副悲伤担忧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眼中的悲伤卷携着记忆的呼啸浪潮,扑涌而来,砸得杏寿郎狼狈不堪。
忽然想起一切的杏寿郎看着面前在一起的“家人”,这副身处家人之间的幸福场景,让他浑身一僵,鼻头猛地一酸,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的滚落。
这算什么
明明是最想见到的大哥和家人在一起的场景,到头来却还是我。
太可笑了吧
这算什么美梦
简直就像我顶替了大哥,夺走了他的家人一样。
“兄长你怎么哭了”
幼弟拽着袖子晃动,关切焦急的眼神落在杏寿郎的脸上。
简直就像刀子,割在上面。
梦境终归是梦境,睁眼直面现实,是因为知道现实里拥有真正值得牵挂的人。
杏寿郎没有勇气面对梦里的本应该是炼狱的家人,他难得的胆怯了。
明明不是他的错,但是一见到那些面孔心里就是满满的内疚。
他带着房间里的日轮刀飞快地逃走了。
可是他能逃到哪里,这梦境并不是无边无际的。
“兄长”
“杏寿郎”
身后传来的是千寿郎和父亲的呼喊声,杏寿郎不由自主地绷紧全身,停下了脚步。
“杏寿郎”
背后传来“母亲”瑠火夫人疑惑而担忧的声音。
与义勇小时候只能无能为力的接受自己被抛弃这一事实不同,虽然杏寿郎从小没有了父亲,母亲在他初中时病逝了,但是他感受过母爱,他无比的清楚母亲到死都是爱着自己的。
与义勇孤寂空虚的心不同,他的心里充斥着磅礴的爱。
瑠火夫人和自己的母亲很像。
不知不觉间,天阴沉了下来。
杏寿郎转身,低声道了一声。
“母亲。”
瑠火走到杏寿郎面前,脸上带着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浮起的红晕。
“要走了吗”
“是。”
“是要去承担自己身为强者的责任,完成自己帮助弱小的使命吗”
“是”
“既然如此,那就勇敢的去吧。”
那过分纤细的双臂向杏寿郎伸出,杏寿郎不敢动作,僵硬的任由母亲将他揽入怀中。
与和服下消瘦的身体不同,她的力气意外的大,紧紧地搂住杏寿郎,偏低的微凉体温燃烧着杏寿郎的内心。
“我会永远支持你的,杏寿郎。”
眼泪沿着脸颊流下,杏寿郎无声地点头,他后退走出母亲的怀抱,但是内心燃烧的火焰并没有随之消灭。
“那我出发了母亲”
一如往常任务前告别父亲,杏寿郎告别了母亲。
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杏寿郎停下脚步,出去梦境的方法他是知道的。
他用惯用手握住刀柄,拔出日轮刀,有着红色烈焰刀纹的刀刃折射出细微的闪光。
紧紧地握住刀柄,杏寿郎将刀刃凑近自己的颈侧,随着心脏一突一跳的颈部动脉在刀刃下颤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义勇那个难以言喻的悲伤神情,杏寿郎鼓舞着自己,另一只手按在刀背上。
必须在这里死亡,不要害怕,不要怕
“不要怕啊啊啊”
在吼叫声中,他将刀刃推向自己的脖子。
鲜红的鲜血溅在空中,下落的弧度带着诡异的美感。
“呼、呼、呼”
杏寿郎一下睁开了双眼,在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肺部剧烈喘息,手不自觉地紧攥衣物。
死亡的感受无比真实,心脏仍然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杏寿郎努力调整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唔,唔,唔”见到杏寿郎醒了,一直推搡善逸和伊之助的祢豆子眼睛亮晶晶的跑过来,拽住他的袖子,指了指还在昏睡的、怎么都叫不醒的两人。
杏寿郎苍白着脸,蹲下身摸上少女的头,“祢豆子真乖,只有用祢豆子的血鬼术烧毁他们的车票,他们才能脱离危险。”
“唔唔”祢豆子点头,跑回两人身边,艳红色的火焰一下子笼罩两人。
后知后觉的,杏寿郎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脖子,眼神重新坚定,泛起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杏寿郎一直放不下父亲,弟弟,义勇,和其他鬼杀队的人,所以每次出任务都写遗书,但是到出任务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放下了,不想用遗书捆绑自己所爱之人,所以就烧掉了。
但是那枚一直想送出去却一直送不出去的胸针,代替成了散不掉的执念,所以在梦中成了不和谐的存在。
自己写的烂,所以在这里提了一下。
这个亲手送东西能成为执念可能很多读者不理解,我是认为如果真心想送东西给重要的人的话,会更希望自己亲手送,第一时间看到对方收到礼物的反应,会有满足感。
而且鬼灭世界这么危险,亲手送礼物就代表可以见到对方,可以见到还活着的对方,义勇和杏寿郎之间又是独一无二的关系,毕竟只有对方是和自己来自一个世界,这层关系很不一般,拥有一个共同的故乡,回不去的故乡。
唯一的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