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徒弟携手归来,两个脸蛋都被热热的温泉蒸得粉里透红。
谢惟远安顿好他们睡觉后,抱着魇兽盘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自从习得大梦三千术之后,他从来没有自主做过梦。
造梦主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这事情说出去怕是没有任何人相信。
可今天,谢惟远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是在椅子上打坐,为什么会来到这混混沌沌的梦境里。
他的灵魂悬浮在半空,周身尽是朦胧的灰雾,这雾气宛如活物一般,轻轻触碰到谢惟远的身体后,又迅速抽离。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无法脱身。
造梦主在梦中无法脱身,这事实连谢惟远自己都无法想象。
他的魂体在游历三千小世界时,早就被锻炼得强悍坚韧,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人能比得过他。
所以他很勇,在陌生的梦境里控制着自己的魂体向前移动,梦中世界不存在时间与空间,他这样四处乱窜也只是徒劳。
“至人无梦,大梦先觉”
谢惟远开始默念三千大梦术,如果现在身处梦境,那么施展此术,是否会进入更深层的空间
难不成会变成盗梦空间
“你来了”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谢惟远四面八方响起。
果然有人而且此人的造梦术远在自己之上
谢惟远更加警惕,高声道“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
“你就在我的身体里,何来现身。”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谢惟远见她这般装神弄鬼也懒得陪她做戏,开始在梦中造出一张松软的席梦思,伸了个懒腰,盖上被子开始闭目假寐。
“喂”
“醒醒”
“别睡了”
谢惟远摘下变出的兔毛耳罩,说道“有话快说”
“”
等了许久,那道声音还未回复,谢惟远干脆变出蚕丝眼罩,打算在这难得的梦境中好好犒劳自己。
“等等,”女人幽幽叹气,“你前几日,是不是拿魇儿拍了个烂片。”
“啊”谢惟远摘下眼罩,略有些羞耻“我拍烂片你也知道”
“难道你是魇兽他妈”
“什么他妈你妈的,说话文雅点”女人怒斥一番,又恢复到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你可知,你为何穷困潦倒吗”
这句话确实拿捏到了谢惟远的痛处,他惊坐起问道“为什么”
“魇兽乃是天地初开时的上古神兽,你整天拿来干些什么”女人细数谢惟远的罪证“在梦中和你俩徒弟吃喝1320次,在梦中和你俩徒弟游玩2123次,在梦中暴揍你师兄48次,诶,怎么没有在梦中和”
“停”谢惟远羞愤难当,素来好脾气的他也不禁有些恼怒“你这女人怎么老喜欢看人隐私”
“你小子讲些道理,我家魇儿每天都要造这些乱七八糟的梦,你想过它的感受吗它还是个小宝宝”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谢惟远被这总是抓不到重点的魇兽他妈搞得焦头烂额。
“总而言之,魇兽使用过多会影响你自身气运,所以你才会一直倒霉,最重要的是,最近你拍了部大烂片”女人说道最后声音都拔高了不少,连迷蒙的灰色雾气都开始不断震动,“你让看过这部烂片的居民都做了噩梦”
谢惟远倒吸一口凉气,看个烂片都要做噩梦,通泰镇的居民也太脆弱了吧
女人见他这样的表情,冷冷一笑“让你听听他们的评价”
“天哪,这贾斯比不就是贾生吗怪不得拿着电影票可以去贾府换一两银子,真是无语”
“这么差劲的顺口溜,我一天能写20页”
“这奸商也太敷衍了事了,浪费了半个时辰,走了走了”
“这个侍女讲话怎么不男不女的,好可怕”
“一看就知道这电影所有人讲话只有三个人的声音,太穷了”
“这剧情太老套了“
“”
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涌入谢惟远的脑海,羞得他满脸通红。
“你可知你这电影,评分多少”
虚空中的灰雾在谢惟远眼前凝实成两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23。
谢惟远低下了头。
“现在,我要交给你一项任务,”女人凝成一道灰色的人影飘到谢惟远身边,“为了挽救你的人生,为了让魇魇不再受到你的折磨,你必须拍几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不然你的人生将永远灰暗,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将遭受苦难”
“不是吧,”谢惟远捧住自己的脑袋,“不就是拍了个烂片吗,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谢惟远,你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来拯救”
灰色人影飘到谢惟远的跟前,又散作一团雾气,渐渐凝实成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谢惟远眯着眼睛看去
拍摄任务
类型动作片
剧情概述剑尊与师弟自小青梅竹马,不料有一日师弟被魔族所杀,剑尊叶琅立誓要杀尽天下魔头。
当他一剑劈开混世魔尊的面具时,露出的却是师弟的面容,他这一剑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
时长2小时
奖励未知
特殊要求需在试剑大会之前让100个剑修观看
是否接此任务
是否
“这是啥乱七八糟的东西”谢惟远使劲戳着“否”字,毫无反应,“你这个是强买强卖”
“我已经将需要的人选送到你的身边,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努力了,”女声从密密麻麻的字眼中响起,“记住,不拍好电影,你会一直倒霉”
“不”
谢惟远猛地惊醒。
魇兽还在自己的怀里呼呼大睡。
环顾四周,不太熟悉的昏暗客栈,两个小徒弟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不对
有东西不对
谢惟远连忙转头看向客栈桌子上端坐的一个白色人影。
妈呀有鬼
哦,不是,我现在是回到修真界了,有鬼也没关系
但是这个人,比鬼还要可怕啊啊啊啊啊
皎洁的月光透过小小的气窗照在那人清俊出尘的眉眼上,竟都逊色几分。
洁白的羽氅,精致的银线描绘着日月星辰、郁罗萧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一柄玉色长剑上,泛着莹润的光泽。
客房里坐着这么一个人,仿佛此地不是简略的凡间客栈,而是九天之上的神仙洞府。
“师师兄”谢惟远小声地叫唤。
那人无波无澜的眼睛向他望来,无半分情绪。
谢惟远全身犹如被冰水浸透,想起梦中那个女人的话语“我已经将需要的人选送到你的身边。”
平日里说话伶牙俐齿的他都开始哆哆嗦嗦“师兄,我们出去说,别吓着孩子”
叶琅姿势优雅地起身,不沾半点凡尘地飘出房间,连开木门都是用了法术。
谢惟远把魇兽放在椅子上,跟着他出去。
心里不停打鼓,轰隆轰隆地敲得脑袋发晕,他在叶琅身后按住自己乱跳的心脏,生怕被他听见。
“我前日做梦。”叶琅并不往身后看,望着安素斋走廊尽头的兰花,声音犹如切冰碎玉。
“师兄,肯定不是我搞的”谢惟远努力为自己辩解,“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让你做梦啊”
叶琅听他这般解释,缓缓转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又盯着那怎么也瞧不够的兰花“我梦见,你把我们的宗门拆了。”
谢惟远立即住嘴,肯定是魇兽他妈给叶琅托梦了
“于是,我回宗一趟,只剩一口铁锅。”
叶琅毫无人间烟火气地挥袖,造梦宗唯一遗址铁锅,就出现在安素斋昏暗的走廊里。
锈迹斑斑的锅内还残留着干涸的鱼腥草。
谢惟远在他身后使劲揉搓眼睛,想憋出一两滴眼泪。
“是你干的。”
叶琅低头看着那铁锅,无悲无喜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一点情绪。
“师兄,你还梦见了什么”谢惟远悄声问,他很害怕那个女人把自己在梦中暴揍叶琅的事情透露给他。
叶琅冰冷的眼睛望着他,形状姣好的嘴唇里说出的话却让谢惟远如坠冰窟“梦见你打我。”
“师兄,肯定不是我干的,”谢惟远强装镇定,“我怎么打得过你,不要说现实,在梦里我也打不过你。”
“嗯,你打了我,我就把你打哭了。”叶琅点点头。
“”谢惟远捏紧拳头,别让我在梦里遇到你,遇到你我就把你打得哇哇叫
“解释,锅。”叶琅指尖一点,那口铁锅缓缓移动到谢惟远跟前。
谢惟远看着忘记洗的铁锅,深深叹气“师兄,我将宗门移到了通泰镇的西北墙角,通泰镇的百姓对我们十分爱戴,经常送些花花草草,还送了个大红牌坊给我们,我一直在振兴宗门”
“这锅,是我留下的造梦宗遗址,等到我们造梦宗名扬四海,我们就可以在造梦宗原址上修建一个博物馆,到时候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都要来博物馆”
谢惟远还要给叶琅画饼,见到他那如寒星般的双眼,又止住了话语。
谢惟远突然想起魇兽他妈提到的试剑大会,开始转移话题“师兄,你来一趟,不是单纯来兴师问罪的吧”
叶琅淡淡说道“试剑大会要在造梦山举办。”
谢惟远脑袋发蒙,这魇兽他妈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