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寿康宫
皇子公主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可倒是寻常难得。
太后也难得的露出笑来,撑着身子下了床榻,说道“建平怎的过来了身子如何”
“建平无事,建平就是想来看看皇祖母。”
“哀家这身子啊,也就这样了,来人啊,快去给建平赐坐。”
“是”宫婢转身去了外殿,搬了一张舒适的椅子进来,上面铺着软软的蒲团,背后还放着方方正正的软枕,可谓是两者兼顾。
白芍扶着她坐了下来,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闭唇不语。
随嬷嬷奉上热茶后,吩咐宫内众人都退了下去,只余她与白芍在跟前伺候着。
“皇祖母不必时刻忧虑建平的身子,建平会照顾好自己。”
“会照顾好自己还让自己受了伤”
尉迟鹭捧着热茶,抬眸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尉迟嘉她若不推皇姐入水,我至于也跟着下水吗”
“现下可倒好,走路都要人扶着,还把额上撞了一道口子出来,多日都不见好。”
太后忙心疼道“快让哀家看看,伤口如何了哀家已经让太医院筹备这祛疤的伤药了,一定不会让哀家的建平留痕的。”
尉迟鹭摸了摸自己的额间,放松道“这没事的,韩纪给了我凝肌霜,我已经在用着了。”
“韩纪”太后瞧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随嬷嬷,笑道“可是那韩小将军韩尚的儿子”
“嗯。”她喝了一口清澈明净的天目青顶茶,滋味鲜醇回甘,压了压舌头,“就是骠骑将军的儿子,您应该在宫里见过他。”
“见过。”太后她老人家点了点头,想起了当日在月花园看到的英俊挺拔,风度沉稳的后辈,满意的点了点头。
“骠骑将军劳苦功高,常年为我凤鸢国征战在外,满门荣耀勋爵,是我朝不可多得的武将之一。”
“这韩纪小小年纪,就是三品官员,假以时日,立了功勋,交由陛下加礼册封之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尉迟鹭狐疑的瞥向她,问道“皇祖母说这些是为何”
太后笑着看向她,“哀家倒是忘了和你说了,之前你外祖父送信至宫里,就是相看你与韩纪的婚事。”
“您同意了”她惊的要站起身,手中的热茶忽觉烫手不已,无处安放。
还是身后的白芍伸手接过,替她拿好了茶杯,否则她必会摔了去。
太后瞧着她这一番举动有些好笑,说道“作何这么心绪不平不想嫁”
她忙看了过来,解释道“皇祖母可莫要吓建平,建平可不想这么早嫁人。”
她大事一件没办成呢,嫁什么人啊
而且她与韩纪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什么情爱的关系都没有,反而是兄妹的感觉挺好的。
自然,她也是这样一直认为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看你吓得”太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哀家没有同意,哀家还想再留你两年。”
“那就多谢皇祖母了。”尉迟鹭低下身子去,轻轻的行了一礼,反正她不站起来,是因为背上有伤,不方便,皇祖母又不会怪她。
太后瞪向她,嗔怪道“那这韩纪你都看不上,你看上谁”
“建平谁都看不上。”
太后被噎了一下,也就她这个孙女如此自傲了,这换作旁人,怕这句话都是说不出口的。
尉迟鹭低下头去,心里暗戳戳的想着,等晚些时候回了芙源殿,定要去给外祖父写信,好好责问他,为什么给她说亲不过她这一关直接就和太后商量了眼里干脆就没有她这个孙女了呗。
“太后”有宫婢走了进来,弯身行礼道“二皇子、三皇子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太后疑惑的看向身后的随嬷嬷。
随嬷嬷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两位皇子也未曾说过要来寿康宫的事。”
“那就是偶然想起了”
“怕是这样的”
尉迟鹭打断她们说话道“二皇兄、三皇兄是为了建平来的。”
“为你”太后看了过来,担心道“因何你可又是捅了什么娄子”
“皇祖母”她不开心的嚷嚷道,“您这是什么话啊建平何时捅娄子了”
身后的白芍吃吃一笑,实在忍不住了。
太后也颇为好笑道“好好好,哀家也就随口一说。”
白芍笑道“太后,您不知道呢,下午二皇子、三皇子来看郡主时,二皇子也说了郡主耍小性子呢。”
如今太后又说她捅娄子,两者一结合,可不容易让她气急败坏,火上浇油吗
“你再说”尉迟鹭转身睥睨着她,怒气不减反增。
“奴婢不敢了。”白芍忙低下头去,憋着笑。
“你”她怎么想打她呢不敢了还笑好大的胆子啊
尉迟原与尉迟鸣踏进殿来,还未走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
“这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我与二哥一来就听见了。”尉迟鸣走进内殿,含笑一问。
“说这丫头呢”太后指着榻前坐在椅子上的尉迟鹭,笑着说道。
“建平表妹”尉迟鸣凑近前来,“让三皇兄看看你这伤是如何了”
她伸手拍开他那凑过来的猪爪子,板着脸道“看什么看受伤没见过啊”
“受伤见过,建平受伤没见过。”
“你会不会说话”尉迟鹭抬脚就踹上他的小腿。
尉迟鸣错身躲开了,哈哈大笑道“你皇兄我还能让你踹着那我这几年在西铁营不是白待了”
“尉迟鸣”她大怒,小脸都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想死”
“好了好了”尉迟原走了过来,温和一笑道“建平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你还不知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吗”
“呵”尉迟鹭冷嗤一声,转过脸去,不看他们。
让人,生厌
极度生厌
“鸣儿”太后也不满的看向尉迟鸣,呵斥道“建平受伤了,不知道让着她点”
“是是是”尉迟鸣跟着点头,视线看向尉迟鹭说道“皇兄错了,看在皇兄给你带的茶水糕点份上,能不能饶了皇兄”
尉迟鹭转过脸来,轻笑,“原谅你啊”
“对。”
“可”她缓慢的吐出一个字来,他以为她要说的是可以,刚要高兴,她又拐了个弯,说“不能”
“你这”尉迟鸣话语一下子凝噎住了,想了半天的词,接道“跟谁学的啊”
“要你管”她毫不客气的怼向他,也不再同他说话了,而是看向床榻间,问着自己最想问的事,“皇祖母,您知道皇姐要议亲的事吗”
太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心有不舍,劝声道“哀家已经知道了,你也不用想太多,那向北王哀家也是见过的,是个好的。”
“皇祖母见了他一面就知道他是好的了若是、若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或是有什么暴虐性子在身,谁知道啊”
“胡说八道”太后呵斥着她,不许她乱说,“此话是你一个女儿家能说的”
“怎么不能说”尉迟鹭心有不快,反驳道“您与皇伯伯又不能时刻跟在他的后面,怎么可能会知道他这个人真正的好与坏”
“放肆”太后怒气横生,怒视着她,“这是你身为郡主该说出来的话不知尊卑”
尉迟原忙行礼道“皇祖母息怒,建平不是故意的。”
尉迟鸣也出声相劝道“皇祖母别生气,建平表妹就是心直口快。”
“那建平说的不对吗”她心里也带着气,干脆就站起来说,这样更有感觉。
岂料太后见她起身,更怒,“坐下不知自己身上有伤吗”
“建平就是要说,建平就是不希望皇姐远嫁汉北,下嫁向北王这个暴虐成性的人他要是欺负皇姐,谁知道谁又能去帮皇姐啊”
“郡主怎么知本王会欺负五公主”一道沉声由殿外传了进来,声线不怒不喜,毫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