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落得要靠一个女人才能获得权力的狼狈境地,全都是拜晏清那个贱人所赐
温哲茂恨得心中流脓。
那贱人竟然早就算计好了,在最后关头摆了他一道
若不是他早有打算,上一次说不定就真的直接栽在了里面
温哲茂看着城外满目疮痍的土地,硝烟烽火盘旋在浸血的土地上久久不散,恶毒的三角眼眯起,却遮不住其中狠毒的光。
她不是要宁肯将西疆兵权交给孟舒澜,也不愿成全自己
那自己就杀尽这西疆的兵、西疆的民
将西疆从武安的版图上彻底割离出去
他不止要毁了西疆,这武安整个江山,都将给他陪葬
他已然一无所有,这些害他一无所有的人,又岂可称心如意地高枕无忧
温哲茂眼中满是疯狂,唇角高高挂起,好似想见了武安山河破碎,万民哀嚎,皇帝跪在他脚下承认自己错了的场景。
眼下的战局已然不在他眼中。
塔里尔内城墙下,城楼屯兵所中,一队人悄悄出现,又迅速消失。
巡逻的西戎兵恍眼扫见一抹影子,回头看去,只见烛火颤动,牵连着投在墙上的影子都一颤一颤地晃。
城楼之外,轰隆隆的攻城车、投石车在地上碾过,混着整齐划一的脚步,震得城墙都在发抖。
这屯兵所的烛火无风颤动,也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巡逻的西戎兵头也不回地走了,没看见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有一道石门恰好合上。
白术的军队到了城下,却并没有急着进攻,只是在城楼上弓弩的射程之外候着。
温哲茂与白术隔着千军万马相望。
白术军中突然出来一个人,身上挂着旗帜,纵马到城楼之前。
两军交战前,可有信使传话。
而在非打不可的情况下,信使往往都是来骂战的。
温哲茂伸手取了一张弓,拉弦搭箭,还不等信使开口,就是一件射去
刚进入射程,还没开口的信使纵马避开这一件,转口就骂道“娘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他妈有没有点儿道德哦老子忘了,你他妈都叛国了,指望你这狗逼崽子有道德,还不如指望你个龟孙儿回炉重造”
“嗖”
信使刚骂完一轮,又是一支箭射过来。
紧接着,又是几支冷箭过来,但都是温哲茂一个人在射。
哈里浑抄着手,很是乐见城下的人骂温哲茂,甚至还朝城下帮腔“嘿喽啰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信使纵马退出射程,听着城楼上的喊话,郁闷地转头骂了一句“娘的老子还是头一回碰见找骂的”
确认温哲茂的箭不可能再射过来了,信使才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副铜锣般的大嗓门儿,响亮地朝着城楼上喊“城楼上的龟孙儿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识相的麻溜儿把自个儿绑了投降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等我们攻上去一个不留”
喊完话,信使也不理会城楼上爆发的哄笑,马缰一扭,迅速回了自己的队伍。
而对方的态度也很明显,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
“土尔哈赤”
哈里浑回头喊一声。
“在”
土尔哈赤高声应着。
哈里浑一咧嘴,粗糙的舌舔过起皮的唇,瞪着双嗜血的眼睛,道“带着我们西戎的勇士,送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喽啰,去见达喇天神”
达喇天神,西戎神话里,掌管地狱的神。
“桀桀桀桀”
土尔哈赤高声笑着,一抗半人高的弯头大刀,一拳锤在肌肉虬结的胸膛上,喊道,“愿达喇天神善待他们”
又引来一阵哄笑。
温哲茂冷眼看着自顾自出兵的哈里浑,以及踌躇满志地离开的土尔哈赤,没有制止。
这几场仗打得太顺了,总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有让他们知道痛了,接下来自己的命令才会好使。
城门大开,土尔哈赤领着一万人杀出城来。
白术身侧一名赤甲红缨的中年人,提着一把长杆大刀,纵马出阵,身后只有不足土尔哈赤身后一半的人。
土尔哈赤更加兴奋,高喊一声“杀”
喊声未落,人已经是脱离了队伍,先一步朝着白术这边的人杀过来。
他身后的军队见状,亦是血气上涌,猛然加速,高举弯刀朝着对面的人挥砍过来。
短兵相接的瞬间,就是一片残肢鲜血飞溅。
被硝烟、风沙、鲜血蒙住了眼的人,甚至分不清自己身侧的是敌是友。
所有接近的人,在这一刻都是敌人。
西戎人已然是杀红了眼。
反观一身赤甲的晏家军众人,却始终冷沉着脸,麻木地挥刀刺茅,成队地杀进西戎因为快速突进而松散的队形中,仿若没有感情的机械一般,收割着撞上来的敌人。
杀到最后,三千赤甲军,无一人站着。
土尔哈赤跪倒在一片断肢残尸之中,身侧躺着那个手提长刀的中年将士。
那将士被斩下的胳膊上,脱离了肢体的手,依旧紧握着长刀。
长刀之下,是土尔哈赤一双腿。
一场交锋,西戎一万人,主将半残,尚且完好的兵卒不到一千;武安三千众,皆亡。
哈里浑赤红着眼睛看着自己一万人,被三千余人杀得丢盔弃甲所剩无几,扣着城垛的手上青筋迸起,让人怀疑他能徒手从城垛上扣下一块来。
“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哀兵必胜。”
温哲茂幽幽地出声,“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尚且会拼死一搏,更何况一群惯于杀人的兵卒”
哈里浑扭头瞪着温哲茂,恨声道“你早就知道”
温哲茂嗤笑“我知道,你听吗”
哈里浑被他这一激,扭身就是一拳挥过来,却被温哲茂越身躲过。
温哲茂反手抽剑横上哈里浑脖颈,周边西戎军立马神色不善地将温哲茂围了起来。
温哲茂看一眼周围的兵众,又将视线落回哈里浑身上,讥嘲道“这个时候,你确定要跟我斗个你死我活别忘了,我们的目的,都只是要拿下西疆。你跟我斗,只会是让西疆的那些人捡便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