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对方同为女子,又为自己说了几句话
还是因为那双沉寂如无波古井般,只一眼就让人沉沦其中的眼眸
玛莎朵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但却真切地觉得,她应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我没有不满的意思。”
玛莎朵仰头盯着晏清,小声同她解释,一改之前的冷硬,带着些微鼻音的声调里藏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我是太害怕了。”
玛莎朵一抿唇,垂下眼,那士兵扭曲着剖开自己胸膛的场景不断仿若在眼前再现,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
片刻后,她才接上之前的话,“那些士兵身上沾了毒人的血。温哲茂说,如果其他人沾了那些血,也会跟那些士兵一样,中毒而亡。”
晏清脸色一变,眸色深沉地盯着玛莎朵,重复道“毒人”
玛莎朵一见晏清脸色不对,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在骗她,连忙指着那个毒发后,死状惨烈的士兵,对晏清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那个人,我亲眼看见的”
再次回忆起那骇人的一幕,玛莎朵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他毒发后,很难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扭断了自己的手脚,剖开了自己自己的肚子”
结结巴巴地说完,玛莎朵看着流了一地的肠肚,混在褐红的半凝固的血里,胃里忽然一阵翻腾。
听得玛莎朵的描述,晏家军众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那样一个死状惨烈的人,在所有人刚到元帅府门口时,就抢占了他们关注的视线。
但他们也只是以为,那是温哲茂杀鸡儆猴,虐杀的结果,却不想那人竟是自己剖开的肚腹
正在众人震惊于那名士兵死前若遭受的折磨时,却见晏清忽然下马。
“小将军”
身后一将领连忙叫住上前的晏清。
晏清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上前在尸体边弯腰,并未直接上手,只是仔细地看了几个仰面倒下的士兵的面色。
只见其大多是面色乌青,嘴唇发紫,呈现为典型的中毒症状。
但也有几个有不同的症状,比如面色赤红犹如未死;青筋虬起如虫覆面;更有满面细碎伤口糊满鲜血的。
晏清特意看了毒发惨死的那名士兵,见其面色发黑,脸上是一道道被指甲硬生生抓出来的血痕,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晏清正欲转身,却见一黑影自那士兵尸体之下蹿了起来
“小将军”
“小心”
玛莎朵与紧紧注视着晏清的晏家军众人,在见黑影蹿出的瞬间,同时惊呼出声。
人群之中,更有一人影蹿出,飞快地朝着晏清接近。
众人大惊
晏清却是神色不变,手一甩,一柄柳叶小刀飞出,将自尸体后蹿出的黑影钉死在地上
长枪一转,枪尖便对上了自人群中蹿出来的人影。
一身赤甲的人连忙几叠步,止住前冲之势,轻巧地落在枪尖一步开外,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待看清对面人的脸,晏清戒备的神色才放松下来,瞥一眼被柳叶小刀钉在地上的毒蛇,忽地想起方才远远看见的西城门外的斑驳色彩,瞳孔顿时一缩,急声吩咐道“鸿影,速去西城门,与白术将军取得联系”
鸿影刚收好软剑,正犹豫自己是继续混在队伍里,还是直接跟在晏清身边护卫,就听得晏清的吩咐,愣了一下,顺嘴说道“我是暗卫,又不是传信兵。”
话音刚落,鸿影才猛然意识到,现在跟自己说话的不是燕七,而是自家主子。
悄悄瞄一眼晏清黑沉沉的脸色,鸿影连忙补救道,“白将军又不认识我,主子您换个人”
“路上小心毒虫、毒血。”
晏清显然并不打算换个人。
鸿影见晏清没计较自己之前的失礼,当即痛快地答应一声“得嘞”
说罢,整个人就风一样溜了。
恰逢此时,进府查探的人回来了“回禀将军,府内并无异常。”
晏清颔首,示意领军的钱坤、孙瑜等人,带人进府布防,同时搜查温哲茂等人有无留下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比如行军图。
“门外的尸体怎么办”
钱坤问晏清,“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摆着。”
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了,就这么摆上一两日,整个大街都会臭味弥漫。
况且,这些尸体还带毒,白天还好,晚上看不清,巡逻的时候撞上去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没有不小心,这些尸体摆着,时间一长,尸体腐烂的尸毒跟毒血作用,谁又知道会成什么情况
只是,就算要处理这些尸体,也难。
晏清想了片刻,也没什么头绪。
她对毒人的了解,还停留在小时候从木老口中听说的一星半点。
经过轮回重生,这中间几十年的时间冲刷,她能记得的细节实在不多。
“将柴火架到门前来,将所有的都烧干净了,用水和了之后扫到一处,用瓷瓮装了深埋。”
斟酌再三,晏清才从处理瘟疫死亡的人的办法里,改了个比较稳妥的办法,同时叮嘱,“让处理的人都裹严实了,之后接触过这些东西的物件,也一并焚毁。之后也要注意这些兄弟的情况,有异常要第一时间上报。”
听得晏清说的一条条,钱坤心都发凉“小将军,这毒人的毒血,就这么厉害化成灰都能杀人”
晏清摇头“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木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具体情况,还是等他老人家到了再说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钱坤也没法继续往下追问,只能是按着晏清所说的去安排。
晏清这时,才又将视线落到玛莎朵身上“关于毒人的事,还请公主殿下如实以告。”
玛莎朵点头,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毒人的消息,一一告知“我只知道这些人是温哲茂从羌国借来的,平时都单独宿在营地外面。他们只听温哲茂的话,身边还总是带着很多虫子、蛇之类的,都是有毒的。”
说着,玛莎朵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惨死的士兵,眸色复杂,“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的毒竟然那般厉害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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