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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鸣冤鼓响
    郭佑宁头一次将他不愿跟郭佳谈及的困境清晰地剖开,直白地摆在她面前,“要想维持现在的平衡,郭家不能没有作为,但也决不能偏帮某方。”

    郭佑宁眸色深沉地看着郭佳,语气沉重低缓,“一旦这平衡被打破,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更多的猜疑,更大的灾祸。”

    “更大的灾祸”

    郭佳咀嚼着这几个字,轻抬起眼来,“还会有比整个江山分崩离析,国不存,家不复,更大的灾祸吗”

    郭佑宁一怔,双眉一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郭佳定定地盯着疾言厉色的父亲,双手紧攥。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倒出来

    吴放的背叛,郭家的倾覆,自己的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以及在许相逢弄权下,最终走向毁灭,被西戎吞没的武安山河

    可她终是忍了下来。

    “不可言说。”

    当年之人曾如此告诫她。

    所以她与晏清相谈,也从不曾实在地说过。

    不过是话到,意止。

    “您应该已经很久不曾收到南疆的消息了吧”

    郭佳沉下一口气,轻声问,“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郭佑宁一怔,探究地看着郭佳。

    “采薇告诉我的。”

    郭佳撇下眼,为郭佑宁添上茶,“您没下令要瞒着我,所以雁影那边来的消息,我都有让采薇去问。”

    郭佑宁上下打量一眼郭佳,迟疑着接过茶杯,撇开眼将茶一饮而尽,双肩松弛下来,长叹一口气。

    “您既然有意让我接手北疆的事,又为什么非得将我圈在羊城”

    郭佳目光沉沉,声音低缓有力,“您应该很清楚,现在温家皇室后继者危,武安势力必定重新洗牌。而温家若倒台,皇庭大权必然落在在京经营多年的许家手里此时不与晏清联手除掉许家桩子,又更待何时”

    “正是因为南疆没有消息,所以才更不能轻举妄动”

    郭佑宁沉着眉眼,朝她低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温家虽落寞,但只要还一天坐在皇位上,那就是君他若要你进京,你能不从吗不从,那就是抗旨那就是逆党那就是第二个李定山”

    “当年你娘去世,你年纪小,你舅舅也为娶妻,京中没有适合教养你的郭家亲属,他们才肯松口让你出京。”

    “如今你已然成年,你舅母端庄贤惠。一句召你回京,得觅佳婿,你娘临终前费心为你盘算的一切都将落空。”

    郭佑宁盯着郭佳,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才是我的命脉。温良他清楚得很”

    “现在,他只是还不想那么快跟我撕破脸。他还觉得晏清在他掌控内,还需要我帮他和稀泥。”

    对上郭佑宁少有的冷色,郭佳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所以,我才必须跟着晏清去边境。”

    郭佑宁瞳孔一缩,一掌扣在桌上,却叫郭佳一句话将气堵在心口。

    “父亲,我们没的选择。”

    郭佳看着震怒的郭佑宁,缓缓将话说出口,“网在圣旨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撒下了。”

    “现在,渔人要收网了。”

    布防司里,郭佑宁坐在公堂之上,余光不时扫向堂下站着的晏清,脑子里全是昨晚郭佳同自己说的事。

    吴放想拖延时间销毁证据,她晏清又何尝不需要时间,来为自己铺路呢

    甫一上任,就拔除一个盘踞北疆数年的毒虫,废掉北疆二把手,谁人不得心里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她算计的

    签好任命文书,盖上官印,郭佑宁将任书交给晏清的时候,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她两眼。

    虽历风霜却仍显稚嫩的脸上,还呈现着病态的白,衬着不甚硬朗的轮廓,眉眼舒展时,甚至给人一种温婉的错觉。

    是受了这错觉的影响吗

    竟叫他们都忘了,她是那场叛乱里,唯一功成身退的“逆贼”。

    这一次,他输得不冤。

    郭佑宁余光轻轻扫过立在一旁的吴放,才对晏清说道“北疆荆漠北三座边城要塞的军事调遣权,便就此交到晏大人手中了。愿三城在大人的治理下,长治久安。”

    循着官员上任的旧例,郭佑宁说着官场上的套话,“作为长辈,我需得提点大人一句,切记要与三城知府和睦共处,文武共治,方能定一方平安。”

    “谢侯爷提点。”

    晏清道着谢,却并不急着走。

    郭佑宁套话说完,见晏清没有要走的意思,瞥一眼吴放,就开始撵人,“大人若没什么别的事,便可以先行回府,准备北上的行囊了。再晚,恐怕不能在限期内赶到任上了。”

    “不急。”

    晏清却是将任书收好,在堂下坐了下来,“不少这一日。我人微年少,甚少出入布防司这种地方,怕之后去了边城没有经验,想跟在侯爷身边学一天。”

    郭佑宁与吴放对视一眼,郭佑宁朝他撇了撇嘴。

    吴放看向晏清,正要开口,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鼓声。

    “怎么了这是”

    郭佑宁嘴里问着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向晏清,“谁人在敲鸣冤鼓啊”

    话音刚落,一个衙役就匆匆忙忙地从门外跑进来,“侯爷,知府大人请您”

    衙役话一顿,偷瞄了一眼吴放,才又继续说道,“还有吴主簿,到衙门走一趟。”

    “怎么了这是”

    郭佑宁跟吴放对望一眼,开玩笑般地同衙役问道,“你家大人断案多年,这还有他断不了的冤案”

    “这”

    衙役吞吐着,“还是请您二位走一趟吧,卑职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真是”

    郭佑宁打着哈哈,看一圈儿周围的人,却个个不买他账,顿觉无趣。

    “侯爷不是教导清,要与各城知府大人交好”

    晏清忽地笑着开口,“只是清愚笨,还希望能现场观摩学习一番,如何与知府大人往来。”

    郭佑宁一噎,推脱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

    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赖不过去了。

    “那我们,就走一趟。”

    郭佑宁慢吞吞地起身,如平常一样不着调地说说笑笑,“反正就在对门,也不远。走一趟,回来我批完公文,还是回去睡个早觉。”

    如果能睡个早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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