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话,师明旭仍旧半信半疑。
可是来之前,自家手下的亲兵确实已经打探到南蛮接受了战书的消息。
自己手下打探来的消息,师明旭不得不信。
但现在已经要坐在这处商量两日后的出兵安排,师明旭便是不信,也信了。
“两日后,咱们各派两万兵马先从左右两侧偷袭,等南蛮军队出城之后,你我二人领兵,直面大军,两侧将士从后侧包抄。”
“看上去,没什么特点,只是若对方也出兵从两侧奇袭该如何”
“两万兵马再分为二,中间留出足够的空隙,他们若是也派兵,咱们也可反击。”
师明旭看向地图,锁眉沉思,和李将军站在地图前一一演化。
二人在兵法上各有见解。
寒玉只听了两句,就起身走向远处花园里的石桌板凳。
师明旭或许是个打仗的好手,可他年轻,军营里的历练还不足以让这位世子建立起足够的威信。
怕是今日前来,也担了好几方的压力。
只等两日后,发兵一战,搓去南蛮的锐气将他们的城池占为己有之后。
师明旭才能真正的成为永国大军的副帅,让他们服气的听从命令。
可惜的是,这一战,不管师明旭做好怎样的准备,
永国的大军都只能留在这片土地上,成为宁国向永国开战的垫脚石。
这般细细想来,寒玉忽然间觉得师明旭有些可惜。
这样好的一个少年,就要成为千万亡魂中的一员。
听说他的女儿今年也才满一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能喊父亲了。
寒玉缓缓垂下眸子,又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句妇人之仁。
自从遇见周远之和玄度之后,寒玉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变软了。
从前那个杀伐果决动手狠辣的寒玉,变成了一个有温度的人。
这样的变化明明是好的,却让寒玉无比的痛恨自己。
在复仇这条路上,复仇者本身满手鲜血,本就不应该成为有温度的人,而应该是彻头彻尾的刽子手、魔鬼、杀手。
可有时候,寒玉又在想,天底下的杀手那么多,总有人会金盆洗手。
杀手也是有心的,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寒玉总是认为自己是阴暗的,不配拥有光明。
可有时候,她又忍不住扒开那层厚重的帘子,企图让自己站在阳光下。
一明一暗,寒玉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边的人物。
这样犹豫不定的徘徊,让寒玉无比唾弃。
一个真正坚定复仇的人,是不该这样左右摇摆的。
神思飘摇到了此处,寒玉便掐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坐在桌前赏花。
忽然间,衣摆被人扯了扯。
寒玉低下头,看到一个软糯糯的青团子,小脸肉乎乎的。
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寒玉,手里还掐着半个没啃完的糕点。
寒玉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俯下身问他“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圆圆。”
“圆圆”寒玉有些意外的笑了笑,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小名,“你姓什么啊”
“易”
“姓易啊,真好,我姓风。”寒玉伸手戳戳小孩的脸蛋,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你手里的糕点好吃不好吃”
“好次。”小孩说着,顺着寒玉的膝盖往上爬,将手里的半块糕点直往寒玉嘴里塞。
远处两女一男,站在花园角落里急的乱转,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眼见寒玉顺着小孩的动作咬了口糕点,男的愣住,抬手往脸上一拍“完了。”
但吃东西的本人好像并不在乎,将小孩抱在怀里,起身去看枝头上开的正盛的桃花。
寒玉伸手点了点花蕊,低头笑着问小孩“好不好看”
小孩使劲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摘花。
寒玉伸手用指甲掐了一朵小的,放到小孩手里,结果小孩转头就将花簪在了寒玉的鬓间。
簪完之后笑着拍拍手“好看。”
那朵花小小的,簪在寒玉耳边,看上去并不是很恰当。
可寒玉笑的很开心,甚至轻轻垂首用额头碰了碰小孩的额头。
远处站着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上前,拱手请罪“小儿无礼,还请殿下责罚。”
寒玉扫了一眼,认出这是刚才站在李老将军身后的那位,好似是长子。
扫完之后,继续看怀里的孩子“小孩而已,没什么。”
说完,寒玉蹙眉“这是你的孩子”
李氏长子汗颜“是,臣的长子,刚两岁。”
“可孤刚才问,他说自己姓易,叫圆圆。”
李氏长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小孩子说话有些不大清楚,是姓李,名博远,平时家里人喊远远。”
寒玉沉默片刻,静静转过身去悄悄伸手点点小孩的鼻子,用气声道“小坏蛋。”
小孩并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只当做是玩闹,开心的咯咯笑。
抱了一会儿之后,寒玉便觉得胳膊酸,伸手将小孩放下“日后不可乱跑,摔倒了怎么办”
李氏长子连连称是,抱起儿子赶紧远离了这个地方。
小孩趴在爹爹背上,不明白为什么要走,眼睛盯着寒玉微微歪头。
片刻后,吐出个泡泡。
寒玉看着,也跟着歪头轻笑。
或许天下的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寒玉看到小孩,便想起了风仲翡小的时候。
也是软软的一个小团子,只会跟在寒玉身后,哼哼唧唧的喊姐姐,然后说要吃这个玩那个。
要是不给他,就抱住大腿一阵哼唧。
闹得狠了,还要打两个滚让寒玉好好哄一阵子才肯罢休。
还未回忆完,身后破军忽然间轻轻喊她“殿下,世子爷要见您。”
寒玉微微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师明旭要见她“见便见吧,孤也正好问问他家小郡主。”
师明旭刚走到边上,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殿下这般喜欢孩子,就该自己早早嫁人生一个,何必惦记旁人家的”
“你是想说,一个姑娘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如孤这般抛头露面。对吧”
师明旭挑眉,径直在寒玉面前坐下“对,本将军就是这个意思。”
寒玉闻言倒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可是孤不出来,尔等怎又能知道,孤一剑之下,能压多少儿郎的风采”
师明旭面容一僵,想起去年在驿馆时,寒玉怒意下的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