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爱国其实只给陈一澜放了三天假,但要他回燕京,回去倒不是训练,是有很多采访和队里的赞助会议。
陈一澜是个思维直球的运动员。
跟耿爱国打电话僵持了好半天,最后妥协了。
尤其是奥运之后还有一次全运会和亚运会,没什么意外,队里肯定还要给他报名参加,而且直至现在队里都仍然不允许他外出就餐,直至现在他还要接受时不时的血检。
陈一澜和温初柠还是买的当天机票回去的,时间太晚,温初柠下了飞机还没睡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跟着陈一澜打车回去。
路上问了一句,“你今天还要回去吗”
“不回了。”陈一澜说,“明天我早起,回去吃早饭再回来。”
“好。”
俩人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近凌晨了,路上温初柠饿了,又懒得做吃的,陈一澜不让她睡,“吃点东西再睡。”
“不吃了,明早再吃。”
温初柠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但陈一澜去了厨房,温初柠躺着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跑到了沙发上换个地儿昏昏欲睡。
温初柠家里的速食食品不少,陈一澜随便给她煮了一盒泡面,吃完之后,她确实精神了一点。
温初柠墨迹着去浴室洗澡,陈一澜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洗完没”
“在擦头发。”温初柠在浴室里回了一句。
下一秒门被推开,陈一澜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她的长发还半湿,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衣,上半身一件白色的小吊带,下面一条短裤,短裤上还缀着点蕾丝边。
浴室里雾气朦胧的,温初柠刚洗完澡,脸颊有些泛红。
陈一澜帮她擦着头发,温初柠转过身来,腰抵着洗手台,齐平的视线,落在了陈一澜的领口下,一截锁骨,还有男人线条紧实的脖颈与喉结。
温初柠这一天都过的有些迷迷蒙蒙,好像这一会见到他,思绪和理智才渐渐回笼。
“陈一澜”
“嗯”
“你真喜欢了我九年”
“嗯。”
“那张夹在我英语书里的字条,我昨天才看到。”温初柠默默说。
“没事,现在看到也不晚。”
陈一澜仍然是专心给她擦着头发,他声音好像被这水雾蒸的在升温。
“你洗澡吧,我去吹头发。”
温初柠有点心虚,推开他,趁机从他胳膊下钻出去了。
温初柠回卧室随便吹了吹头发,一把捞过自己的手机,微博上的热搜还在持续发酵,她返回去看,自己高二时发的那条微博已经成了主页的热门微博。
cy,是陈一澜。
他八年前夹在她书里的纸条,她在八年后才看到,可也好在,这八年里他们从来都没有错过彼此。
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误会亦或者是动摇。
直到现在这一刻,温初柠才恍然想起来,这么多年,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异地,也正是因为那人是他,一如既往的坚定,她也才能明白,原来正因为是我们,所以分别与爱,并不相悖,这也正是异地的意义。
温初柠翻看着自己的微博,一条条地看,微博的时间从高二跨到了大学,跨到了她今年二十六岁。
从临江到淮川到燕京,三座城市,都是他们彼此坚定地奔赴。
温初柠又点进了陈一澜的主页,他的粉丝量还在暴涨,但唯一的关注是她,joy的cy。
温初柠反复地看着他发的那四张照片,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可细细一想,也是近二十年了。
那会六岁,是陈一澜跑回来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回家。
幸运的是,二十六岁这年,还是陈一澜跑回来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回家。
浴室里的水声停住,温初柠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陈一澜从浴室里出来,干净随意的短袖短裤,微湿的短发,他随手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下了房间边缘的灯带。
温初柠莫名想到刚才无意里看到的网友的评论
陈一澜还是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好看
帅哥少穿点。
温初柠麻溜躺回去,拉上被子,又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陈一澜背对着她,拿着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而后又走到窗帘边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更暗了。
温初柠躲在被子里,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脸颊烫得不像话。
陈一澜回到床上的时候,温初柠条件反射地翻了个身,自觉往边上挪。
“要掉下去了。”
陈一澜把她捞回来,温初柠拉着被子蒙住脸死活不肯看他。
“怎么了”
陈一澜当时还觉得挺反常,连被子带人抱过来,非得要看看。
温初柠一把把被子拉下来,头发上尚且有一点点潮湿,这点潮湿的水雾蒙着她的呼吸,几乎要点燃了这个漫漫的黑夜。
俩人冷不丁一对视,谁都没先说话。
“你是不是还要参加全运会和亚运会”温初柠低声问了一句。
“是。”
“那算了,你不是不是得集中注意力吗”温初柠又小声补了一句,尽可能地暗示,“你好好比赛”
这话一出来,明显感觉陈一澜的视线深了深,想到了酒后壮胆那一回。
“温初柠。”
“嗯”
漫漫黑夜,视线闪躲,又躲不开。
“你是打算让我清心寡欲到三十岁是吧”
“你乱说什么呢是我困了”
“真困了假困了”
“真、真的”温初柠觉得口干舌燥,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视线终于跟他的相撞,对视一眼,就好像溺在池水中。
像很多年前那个夏天,她惊慌羞涩不敢让他看到,于是脑子一热跳进了池水中,他随即出现在水中,在清澈湛蓝的池水中,陈一澜同她短暂的对视。
一切都是蓝色,泳池泛着金光,陈一澜看到她,对着她吐了一个小小的泡泡。
她几乎忘记呼吸,被他拉着手腕带出池水中。
于是温初柠又脑子一热了,说不清是她主动抬头亲上去的,还是陈一澜先低的头。
温初柠在比赛上看到过很多次他只穿泳裤的样子,这样近距离地,还是第一次。
他的轮廓坚硬而结实,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性感。
“你哪儿来的这些”
温初柠眼看着他伸手捞过一旁的包,拿出什么东西,脸颊顿时涨的通红。
“奥运会发的。”
“”温初柠不可思议,“你还拿回来了”
“我哪儿知道奥运会发这个”
“重点不是你拿回来了吗”
“我比赛一结束就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不是见你么”
“”
“不对”
“要我开灯吗”
“陈一澜,”温初柠快哭了,“你闭嘴行不行”
陈一澜真闭嘴了,但也是真的亲了下来。
温初柠抬手,默默的抚摸过了他腰部的那行细小的纹身,鼻子有点酸涩,“你们游泳队允许吗”
陈一澜知道她胆小,在转移话题,“队里也没明令禁止”
“耿教练没骂你吗”
“骂了,但也不影响,泳裤遮住了。”
“陈一澜”
“嗯”
温初柠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想着,她已经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天真切的拥有了他。
月光照着长夜,所有的感情都在此刻坦坦荡荡,风是温柔低吟,月光是融化的一池春潮。
她散落在脖颈的长发像是紧紧地缠住了两颗心,汗水擦拭了过往所有的分别与距离。
陈一澜扣着她的手说,“不会再分开了。”
一天都不会再分开了。
世界把我归还给你。
天将亮,温初柠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陈一澜,憋气我憋不过你,你一个专业的运动员,能不能不要跟我再比体力了”
她也是忽然这会才想起来,以前别人说的什么。
陈一澜是耐力体力好,蝶泳对腰腹力量要求好。
她已经不太清醒了。
陈一澜把她捞起来,“行,睡觉。”
“”
温初柠瞅了一眼手机,凌晨四点了。
行。
怕了。
二十六的陈一澜还在黄金年龄,二十六的温初柠天天坐办公室,又没时间锻炼健身,天差地别。
陈一澜起来去客厅给她倒了杯水,看她躺在床上不动不动,还好笑地把她扶起来。
温初柠忿忿不平,喝了水又躺回去。
“明天不上班”陈一澜问。
“我休年假。”
“行,正好。”陈一澜在她旁边坐下,脸不红气不喘,可真是让温初柠憋屈坏了。
“正好什么”
“我跟队里商量一下,我不能住宿舍了,我去问问运动员家属能不能跟着一起住。”
“陈一澜,”温初柠怂了,“咱们这样就挺好,分居,你住公寓我住这”
陈一澜毫不留情,“做梦。”
“我怎么做梦了”
“喜欢九年的人,好不容易能在一块,你居然还想跟我分居,我不同意。”
他回的挺理直气壮,温初柠抓住这个“喜欢了九年”的词,也难得有点感慨。
他俩其实小时候都没怎么拌过嘴,回回都是陈一澜随便她折腾。
“疼吗”诡异的静默里,他没来由问了一句,想起来温初柠怕疼这茬。
“你手给我。”温初柠心平气和。
陈一澜老老实实把手递给她。
温初柠抱在脸前,低头啃他的手腕,其实没有预料里那么疼,只有在她神经最紧绷的那会紧张的不行,大多都是情绪的放大让疼痛变的敏感,可是她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因为这是她放在心底,最珍重的陈一澜。
温初柠咬了他手腕一口,落下了两道半月形的牙印。
陈一澜收回来,看着牙印弯唇笑了。
他抬手,把温初柠揽回来。
房间内还有点挥之不去的潮雾,他俩依靠在一起,都没什么困意,温初柠又盯着他手腕上的牙印,把他的手扣在掌心里,“不会影响你游泳吧”
“想什么呢,你咬一下还没猫挠一下疼呢。”陈一澜轻笑一声,扣着她的手抵唇边亲了一下,“就这样。”
温初柠往他怀里一蹭,好像就亲了拿一下,心尖也泛起了甜的涟漪。
“你还要比赛是吗”温初柠低声问了一句。
“可能今年明年是最后几场了,现在奥运会结束,没什么大型国际赛事了,没有大赛的时候都在省内,也就是淮川训练。”
“那我这几天看看房子吧,”温初柠仰头看他,“回淮川也挺好的。”
“过几天再说。”
“好。”温初柠伸手搂着他的腰,手搭在那行纹身的地方,莫名多了点情绪,声音闷着,“你怎么就想起来纹这儿了”
“不然纹别的地方,”陈一澜慢悠悠说,“耿教练扒我皮。”
这儿好歹泳裤还能遮一遮。
温初柠被逗笑了,手就搁在他腰侧。
俩人说了会话,就已经快五点了。
温初柠困了,靠在他身边阖了阖眼,没一会,感觉到陈一澜起来了。
“你不睡了吗”
“我回一趟训练基地,一会回来。”
“好。”
温初柠闷闷应了一声看,陈一澜翻身起来,穿上了衣服,临走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温初柠顺势勾住他脖颈没松手。
陈一澜被她拉住,唇畔的呼吸拂过鼻尖,被子也落了落,她只穿了一件吊带的睡衣,松散软糯,露着白皙的脖颈和肩膀,陈一澜低声说,“那我不走了”
“那你还是走吧拜拜”
温初柠麻溜松开手,人又跟贝壳公主似的躲回去。
陈一澜低笑一声,帮她重新拉了拉被子。
温初柠心想,他是体力真好,一夜不睡还能早上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