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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6
    郑晴云和男子私会鹿阮觉得自己脑子都要不够用了,连她这个不怎么出府的人都知道,古代男女大防十分严苛,尤其年轻女子不随意单独面见陌生男人,这是等同于“饿了要吃饭”和“困了要睡觉”一样寻常又要紧的事。郑晴云作为世家大族的嫡出小姐,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不该让她犯得出这样低级的错误才对。鹿阮疑惑不解,她朝鹿夫人求证“郑晴云和男子在平安寺单独见面这件事,是正常的吗”

    “当然不。”鹿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名男子是郑晴云不出五服的家人,要么这男子是她的未婚夫。”

    说完,鹿夫人紧接着又摇头叹息道“可是即使以未婚夫妇的关系见面,也算不得妥当,只怕那男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世道的女子一言一行都被万双眼睛盯着,一朝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就算郑晴云想不到私下见面的影响,男子也该替她想到才是,不该像现在这样粗心大意。再不然郑晴云身边也该跟个婢女丫鬟,只她和那男子两个人见面,实在有失体统。”

    鹿阮点头,她就知道郑晴云这种行为不被认同,所以她才万分惊讶,不理解郑晴云怎么会自己把自己的路给走死。难不成她实在爱慕极了那位男子,非要冒着名声受损的危险来见面鹿阮不懂也想不通其中关窍,于是只能耐下心来静静等待。

    和鹿阮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在金桂树下见到陌生男子的郑晴云。

    “你是谁你怎的会出现在此处”

    郑晴云惊疑不定,她手里举着的茶杯都没放下,迟疑着不知该把茶杯里的热茶泼向这登徒子,还是该立马站起来逃跑。这突然见到陌生男子给郑晴云带来的冲击过于巨大,让她一时慌了手脚,只知道呆呆坐着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姑娘可是郑府云小姐”

    面上敷了一层薄粉的男子颇有些油腻的笑起来,他见郑晴云听了他的提问后诧异的睁大眼睛,一脸的茫然无措,又继续自以为温柔的解释“在下杨生开,应姑娘府中郑二夫人之约来此,怎么,云小姐竟是不知情”

    “我,我不知”郑晴云简直惊呆了,她仿佛听不懂面前男人的话一般喃喃道“你方才说的是何意应谁的约”

    “应贵府郑二夫人”自称杨生开的男子顿了顿,恍然道“原来郑二夫人将此事瞒了云小姐我说怎的云小姐面上神情如此诧异,像是不曾听说过此事一般,我原先还以为是云小姐故作姿态,真是该打该打,是我误会了云小姐了。”

    杨生开一边说,一边微微躬了躬身,颇有些敷衍的致歉,接着也不说一声,径自撩起长袍入了座。

    “你”郑晴云差点吓得跳起来“你怎么坐下来了”

    “不然我要一直站着么”杨生开半真半假的抱怨“郑二夫人瞒了我瞒了你已是失礼,云小姐,你若是连坐都不请我坐下,岂不是说明你们郑府更失礼了哪里还有世家大族间的待客之道呢”

    郑晴云被杨生开的强词夺理给问懵了,她觉得这登徒子说的有哪里不对,却又分辨不出来不对的地方到底是哪儿,只能迷迷糊糊的被他给绕进去,让他安安生生的坐下了。杨生开心里倒是觉得好笑,面前这姑娘长得虽算不上多好看多漂亮,却是个天真好糊弄的,也可以说脑子不好使,做正妻肯定是不能行的,杨生开暗地里对一无所知的郑晴云评头论足,样貌身材均不算上等,也就只剩一个家世还算过得去,好糊弄也勉强算个优点吧,可其他的再多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找不出来了。杨生开想想他府里那些已经一只手数不过来的妾室,觉得白白分出去一个妾室的名额,有些稍微的肉疼。毕竟他的那些妾室都个个貌美如花,郑晴云在那里面,就好像满桌的山珍海味里加了一碟小白菜,既寡淡又无趣,让人提不起兴致来,想起就不自觉要撇嘴。

    “哦对了,”杨生开扫了一眼矮桌上被郑晴云用过的茶壶茶杯,没有动手给自己倒一杯的意思,反而神情有些不满“你偏好茶艺”

    “不是,”郑晴云不想回答杨生开的任何问题,可又不想在杨生开这个陌生的男子跟前失礼,只好捏着鼻子说道“不过闲时练手而已。”

    不等杨生开再次张嘴问些什么出来,郑晴云想到什么,语气里不禁带上了点情绪“敢问杨公子还准备在这儿待多久不若我先给杨公子腾个地方吧毕竟就算杨公子是应了母亲的邀约而来,大庭广众之下孤男寡女私下会见,这话说出去本就不好听,于杨公子而言或许不碍什么,于我来说却是极为可怖要紧的事”

    “你不是要嫁进我杨府么”杨生开好笑的斜瞥了一眼郑晴云,颇有些讽刺的问道“为何现下又如此矫揉做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说什么”

    郑晴云听着杨生开理所当然的话,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显露出的讥讽,情绪激动的喊道“你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谁要嫁进你杨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对,”杨生开突然摆了摆手改口道“我说错了。”

    郑晴云正瞪着眼睛还回不过神来,听了杨生开的话先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等这口气松完,杨生开似笑非笑的纠正道“我刚才的确说错了,怪我糊涂,用错了字,区区一个妾室哪里就用得了"嫁"字呢应该是"抬"进我杨府才对。”

    郑晴云猝不及防一口气卡在胸口,当着杨生开的面儿咳了个惊天动地,等她停下来,不知是咳的还是气的,整张脸红的像不小心错用了口脂,一双眼睛里也全是水光潋滟一片,带出了点儿楚楚可怜的味道。见郑晴云终于露出了几分讨人喜欢的模样,杨生开情不自禁的软了语气“我不在意给你匀一个妾室的位置,郑二夫人想必也是打的让你代表郑府和我杨府联姻的主意”

    “不会的。”

    郑晴云摇头打断杨生开还未说完的话,她脸色虽然惶恐,却仍是强撑着否认,也不知道到底在否认什么,或许她心里依然有对郑二夫人的信任吧。杨生开对郑晴云的否认不置可否,他笑了笑,没有继续再说什么,站起身如郑晴云所愿的走了。

    鹿阮这边完全听不到郑晴云和杨生开的对话,只能凭借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动作判断发生了什么。可实际上这种判断不怎么靠谱,因为他们的行为虽然很出格,但看两个人的动作倒是并不亲密,说不定这两个人并非本来就认识的关系。

    “郑晴云和那男子,该不会是在相亲吧”

    鹿阮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不清两个人脸上的面部表情,尤其那个银白色长袍的男子甚至全程背对着她这边,别说面部表情,就连脸都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鹿阮就是凭直觉冒出一个念头,也可能是现代时自己相亲或者别人相亲带给她的经验,她觉得郑晴云和那个陌生男子说不准就是在相亲。

    可是古代的相亲,跟现代一样孤男寡女的坐面对面是可以的吗

    这个问题鹿阮只能求助于一旁的鹿夫人,而鹿夫人则给出了一个大多数人心里的答案不可以。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郑晴云不可能明知未出阁的女孩儿清誉极为重要的情况下,还肆无忌惮的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看两个人的动作相对克制,可以排除两个人是未婚夫妇或者恋人的可能,如果是相亲,组织人只能是郑二夫人或者郑家其他的长辈。鹿阮想,现在就看一会儿郑晴云身边会出现郑家哪位长辈了,只不过不论是哪位长辈出现,都改变不了那位长辈非常不靠谱的事实。毕竟,如果是一个靠谱的长辈,怎么会把家里小辈的清誉弃之不顾,只专注安排小辈的相亲呢

    想到这里,鹿阮脑中猛的灵光一闪不靠谱的长辈只专注小辈的亲事不知道为什么,鹿阮突然想到睿政王曾给出的郑家老夫人的评价,这样一个只看重家族联姻带来的利益、无所顾忌的吸家里女孩儿们的血滋养府里男人前途的贪婪老人,会不会就是躲在背后、组织了郑晴云的这场离谱相亲的“幕后黑手”

    鹿阮紧张的心怦怦直跳,她手里握着来自无所事事、享受悠闲自在的鹿兰庭给的茶杯,感觉自己手指握在茶杯上的力度在逐渐增强。

    “来了。”

    鹿夫人轻轻从嘴里说出的两个字在鹿阮的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并不大,鹿阮听在耳朵里,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她不自觉的端正了坐姿,漂亮的桃花眼几乎一眨不眨的盯住郑晴云身边的那个身影。

    “这身影”鹿阮皱着眉喃喃自语“看着跟郑老夫人差别有点大啊”

    “这不是郑老夫人。”鹿夫人识人比鹿阮准,毕竟她是正儿八经皇城出身的贵女,后来即使嫁了人也仍旧在皇城与各家夫人打交道,为鹿府经营着基本的人情往来和人脉资源,自然比只在皇城六七年的“外来户”鹿阮的眼神更好“这是郑二夫人。”

    “郑二夫人”

    鹿阮惊呼出声,她捂住嘴,神情是掩饰不住的诧异,诧异中还带着被颠覆了三观的震惊“那郑晴云的这场相亲局,该不会是她亲娘亲手给安排的吧”

    见过坑外人的,自家亲闺女坑起来也毫不手软的人,鹿阮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鹿夫人闻言无奈的看了鹿阮一眼,脸上的神情也写满了复杂“总不至于这般”

    后面的话鹿夫人没说完,不过即使她没说出口,鹿阮也能好心的帮她做出补充总不至于这般心狠手辣,总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连亲女儿的闺誉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什么有什么比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更珍贵的作为亲娘都不在乎女儿的名声,让其他人怎么在乎和看待郑晴云她这是一心把郑晴云往火坑里推呀

    哪怕知道郑晴云是把烧红的烙铁往亲姐姐脸上烙的人,在现在这一刻,鹿阮也忍不住为郑晴云摊上这样“食子”的母亲叹息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郑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从郑二夫人到郑晴云这个嫡出小姐,竟然一脉相承的手黑心狠,难不成心性这玩意儿也能遗传么还是说,郑晴云只是在郑二夫人这个母亲的“熏陶”下,慢慢变成了她母亲那样的人

    “母亲,我觉得有点迷茫,”鹿阮叹气“在我梦境里面出现的"未来",好像越来越难以被改变了。”

    鹿阮这话一出,鹿夫人和鹿兰庭都一起转头看向她,被两双美得各有不同的眼睛盯着,鹿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鹿阮在心里深呼吸了几次,还是没能抵挡得住一阵接一阵涌上来的沮丧,她垂头丧气的坐着,原本端正挺直的上半身也没精打采的矮了一截,透着主人摆烂的态度。确实很难呀,鹿阮想了又想,还是感觉自己之前信心满满的样子有点过于自负了,如果郑府真的是从上到下一脉相承的三观崩坏,那郑晴允终究难逃被烙铁毁容的命运。因为害了郑晴允的人不光郑晴云一个,还有郑晴云背后以“家族利益至上”为至高准则的郑府;让郑晴云做出“拿烧红的烙铁伤人”这件事的,也不仅仅是郑晴云的嫉妒心,还有郑晴云被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下积存得来的其他情绪那些负面情绪太多太杂,以至于让人搞不清楚,做郑晴云“拿烧红烙铁伤人”这件事导火索的,是哪一种情绪在作祟。导火索找不出来,在无法时时刻刻守在郑晴云身边看她何时动手的情况下,谈何改变郑晴允被毁容的未来呢

    见鹿阮果真一副丧丧气气的可怜模样,鹿夫人和鹿兰庭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觉得心疼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生出几分愤愤阮儿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平日里乐于助人是好事,“改变未来”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她一个小人儿,如何受得住呢就连自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成年人,只怕都会对那重担感到压力十足吧

    “阮儿,”鹿兰庭轻轻拍了拍鹿阮的手,打算扬了准备递给她的心灵鸡汤,怂恿她撂挑子不干“凡事随心即可,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阮儿实在不必因他人让自己徒增烦恼,量力而行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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