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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头冰冰凉的物体贴上来,十分舒服,姜玫闭着眼,下意识往冷源贴。

    她压住贺穗贴在她脸上的手,主动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安抚的幼崽。估计怕这冰凉的、让她感到舒服的物体抽离,手指滑入贺穗的指缝中,牢牢扣住。

    贺穗拿病人没办法,她轻掐了把姜玫的脸颊“温度计在哪我们先量一量体温。”她说的不是“我拿来给你量一下”,主语用的是“我们”,好像她和姜玫,彼此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

    姜玫半睁开眼,眼前这个迷糊的影子瞧来很熟悉,她以为这是梦,一下便拥住了贺穗,抱了满怀温暖。

    可触感实在太真实了,心底恶劣的情绪滋生,让她寻求更多的温柔。

    被热烘烘的人紧抱住,贺穗的呼吸都颤了颤,她和陈言霓都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姜玫炽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脸颊、耳垂上,少女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裙,玲珑的曲线紧贴着她,她甚至都不知道手该往哪搁。

    她又不是直女,碰到漂亮同性的身体不会害羞。

    室内昏黑,贺穗才能掩盖住红透的耳廓。她目光也不知该看哪,随便一瞥,都觉得不好意思,像被烫到了似的,急急忙忙收回去。

    可惜病迷糊的姜玫没注意到贺穗这么可爱的小动作,不然她可能更要缠着姐姐了。

    细吊带勒着姜玫薄薄的肩胛骨,赤裸的胳膊上布有湿汗,不小心摸了满手的滑腻。贺穗来不及害羞,她怕姜玫着凉,忙将人塞回被窝里。

    见姜玫意识有三分清醒,她坐在床沿,同那双清泠泠的澄澈眼眸对视,打着商量道“量一温好不好”

    语气温柔,眼神也很柔和。姜玫望着贺穗,觉得自己可以借着病号的身份,要求更多。

    她也不喊老师了,选择了一个亲近点的称呼,“贺姐姐。”一双眼眸沁着水色,无比动人。

    “温度计被阿姨放在了客厅的柜子里,第一列的第三格。”她说道。

    贺穗准备起身,又被姜玫牵住手,“姐姐,等会儿你会走吗”

    姜玫两指捏着被子,眼睛里湿漉漉的,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生病的姜玫实在太乖了、太招人心疼了。贺穗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应诺“不走。”

    贺穗翻了翻药箱,没有发现体温枪,只有老式的水银温度计。

    回房时顺道倒了杯温水,姜玫嗓子沙哑,需要润润。

    将灯光调成舒适的昏黄色,又去柜子里面翻出来一件薄外套。

    卧室内空调开的高,她便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

    替姜玫拨开粘在脸上的乱发,姜玫的嘴唇上已经翘起一些白色的唇皮。贺穗把枕头垫在姜玫背后,扶着她坐起来,才把温水递过去。

    “量一下。”温度计递了过去,看清姜玫将其夹在腋下后,她才放心地给姜玫披上外套。

    贺穗许是读懂了姜玫眼神中的意思,期盼的、祈求的。

    她便坐在边上,静静地等。

    姜玫先打破了寂静,“贺老师,今天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嘴唇泛着莹润的光泽。

    贺穗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反正今天也是周末,我也没什么事。”

    姜玫“噢”了声,想问问贺穗,她和陈言霓怎么样了,嘴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

    事实上,她在等,等一个时机,可以把视频以“偶然”的方式播放给贺穗看

    昨晚为了等贺穗发生日文案,脑袋迷迷糊糊之时还在刷朋友圈。

    在看见圈里一朋友发的视频后,猛地清醒过来。

    看背景,大约也是在昨天她去过的es酒吧,舞池中的一个人顶着一头卷曲的红发,松垮套着件白衬衫,黑色背心打底,她正和对面的女人贴身热舞。

    姜玫觉得这人和陈言霓极像,为了确认还去问发视频的人。虽说同为圈内人,加上微信号也不过是在大人组织的晚宴下促成的,彼此之间的聊天记录空空如也。

    抬头看了眼备注,温玉。温家二小姐,和她同岁,前两年出柜,把世代书香门第的温家闹得鸡飞狗跳,后来,疼爱女儿的温父温母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温玉你谁

    甚至没给姜玫打备注。

    姜玫报上名字。

    温玉纳闷找我有事

    姜玫视频里的人是谁你朋友圈发的。

    温玉嗤笑对她感兴趣劝你别。酒吧里的常客谁不认识她。她这一周每天晚上都搂不同的人去酒店

    姜玫问她叫什么

    温玉姓陈,陈言妮。具体哪样写,我也不清楚

    姜玫没有再回,换成温玉喋喋不休追问你认得她她泡你了辜负你了

    猜对一半。姜玫冷冷地笑她骗了我喜欢的人。

    旋即将手机关机,扔在一边。

    姜玫垂下眼,抓心挠肝的痒,想把陈言霓的丑陋面目揭露出来给贺穗看,又怕贺穗伤心,她眉头紧巴巴的皱着,像思考人生哲理。

    贺穗托腮看她,忍不住下手掐了把姜玫的脸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姜玫忙摇摇头,她敛起神色,十几岁的少女毕竟青涩,惊慌都写在了脸上。

    贺穗以为姜玫怕她的触碰,笑意收敛几分,淡声道“够时间了,取出来看看。”

    姜玫把温度计举到眼前,还没看清数字,便被贺穗夺去,“373度,不算高,最好也还是去医院挂个水,好的也快一些。冬天流感多发,我先帮你请个病假。”

    她喃喃着做下决定。

    手僵在半空中,姜玫捂住脸,羞愤难掩,白皙的脖颈都染成了粉色。

    怕温度计上有汗。

    怕她所剩无几的形象在贺穗那边彻底没掉。

    姜玫蔫头耷耳地跟在贺穗后面排队。贺穗挂完号,碰了下姜玫的手背。

    “好冰。”

    她皱着眉,语气也不严厉,而是嗔怪的嘟囔“让你多穿点你还不肯。”

    她包住姜玫的手,一起揣进衣兜里。

    她沉默的没说话,但姜玫却从中解读很多。

    一颗心快跳出胸腔。

    本就在发热的姜玫觉得自己都要冒烟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碰了碰。

    手心和贺穗柔软的手心交叠在一起,温热的指尖时不时挨在一块儿。这让她回想起半梦半醒时的出格举动,无意间和贺穗十指相扣了。

    就和情侣一样亲密内心得到巨大满足。

    不用看、不用摸,姜玫也知道,她的脸颊、耳根肯定都红透了,后背甚至因为惊喜,泛出一层薄薄的热汗,脊骨冒出酥麻的痒意。

    贺穗去取药了。

    姜玫很乖,就坐在位置上等她,长睫垂下,看着黑屏中的自己。她这才意识到,今天没洗脸没刷牙,又出了一晚上汗,贺穗会嫌弃她吗她抬手覆住脸,不想说话。

    贺穗回来时瞧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玩。

    手指跟弹钢琴似的点在姜玫的小臂上,“阿玫,你干嘛呢”她没忘记之前的约定,说要换个亲近点的称呼喊,便依了姜玫。

    姜玫放下手臂,贺穗带来的触碰,引起轻微的痒意,直抵心底,她故作震惊,又瞧见护士端着药水过来,灵机一动道“贺姐姐,我害怕打针。”

    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家千金会害怕打针这话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但贺穗能理解,生病的人是会比平常更脆弱一些,她覆上姜玫的眼睛,轻声道“别怕。”

    别怕。

    声音似飘在耳侧,无比亲近,姜玫眨了眨眼,筑起铜墙铁壁的心唯一对温柔没抵抗。

    无法克制的心动。

    手心被对方卷翘的睫毛刮动,心尖似乎也痒了。

    突然冒出的微妙感觉被贺穗刻意忽略,她看着细细的针尖扎入白色的皮肉中,心也不禁跟着紧张了下。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怕疼也是应该的。

    放下那只覆在姜玫眼睛上的手,她轻吁一口气,避开姜玫湿淋淋的眼睛。

    她坐在姜玫隔壁,终于得以歇片刻。

    贺穗问“怎么突然发烧”

    姜玫回答“昨晚淋雨了。”

    贺穗不赞同地说“又跑去赛车了”她不爱插手别人的喜好,可以说漠不关心。

    但姜玫突然发烧让她有些恼,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姜玫看着贺穗,眼中蕴着笑意,故意装出的可怜褪去,她又变回那个刀枪不入的姜家大小姐。

    “姐姐每天这么忙,还有时间管我”

    她故意刺贺穗,为的是报复贺穗昨天不出场,她好好的一番心意都被浪费了。

    贺穗无言,半晌后,她才说“姜玫,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心意。”她没能保护好。

    姜玫笑了声,“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她送给过初中朋友礼物,可她们在背后怎么议论她的嫌她送的不够贵,竟然拿手工艺品充数。

    设计巧妙的礼盒是她亲手做的,里面放了一瓶昂贵的香水。

    她们把价格和友谊画上等号,却又只看得见浅显的标价。

    她曾经为母亲亲手准备过一桌子的菜,母亲顾着和父亲吵架完全忽略了她;

    她也有在父亲生日的时候,拿赛车赢来的钱,买了一块表送他,价格虽不昂贵,却心意十足。何文茂却指责她丢他的脸,女孩子就应该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她这样的像什么话

    姜玫说“姐姐,祝你生日快乐。昨天都忙忘了。”她笑笑,掩盖掉失落。

    贺穗解释“我看见了你的礼物。朋友们一告诉我,我就让人将它搬回家了。”可惜的是,还是不够及时,被雨浇坏了部分,没有起初那么完美。

    贺穗对上姜玫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姜玫说“喜欢就好。”语气风轻云淡的,装不在意。她侧过脸,不敢暴露出一点点的软弱。其实也没事,贺穗已经发现生病的她是一只收了利爪的奶喵,毫无威慑力。

    贺穗看她良久,看见姜玫上翘的唇角,觉得口是心非的姜玫实在太可爱。

    又重复了一遍,“真的,真的,很喜欢”

    总算如愿以偿。

    看见了姜玫脸颊上深深的梨涡。

    贺穗碰了碰姜玫输液的手,连指尖都冻出了冷青色。

    很冰,而且很僵硬。

    贺穗说“我去倒杯热水。”

    她捂着纸杯回来,将纸杯塞入姜玫空闲的左手,又将自己焐热的手裹住姜玫右手的手指。

    她笑意温柔“这样就不冷了吧。”

    姜玫动了动唇,不舍得抽回手。

    她也知道贺穗有女友,对贺穗起心思不好,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压根没法抵挡贺穗不经意的温柔。

    在知道陈言霓是渣滓之后,她更放任自己的心动。

    她低声说,“姐姐,我想去趟卫生间。”随手将手机塞给贺穗。

    没等贺穗回过神,她便自己举着吊瓶走了。

    贺穗望向怀里的手机,上面是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

    昏暗光线下,人潮中,有个身影无比熟悉。她看了两遍,才熄灭掉手机屏幕。

    文学院主楼二层。

    贺穗趴在桌上,午间刺眼的太阳光照了满脸,半梦半醒间,有些记忆那么远,却又无比深刻。陈言霓的恶劣行径其实早已有了苗头,而她识人不清,又误将崇拜当成喜欢,纵容对方得寸进尺。

    贺穗喝了口凉掉的咖啡,怏怏地坐在那。

    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许是处于不安心的环境中,所以连梦也不美好,旧事在脑中反复,折腾着她的神经。

    她揉了揉太阳穴,回神,看向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昨天突如其来的那个吻,让她整夜失眠。

    贺穗手指抚了抚唇,热度似乎犹在,她端起咖啡来又喝了一口,懊恼地敲敲头,怎么一不小心又想到这事了呢。

    又不是初吻,印象却怪异地深刻,扎根在她脑袋中,让她走路、吃饭、睡觉,时不时地就想起来。

    陈言霓没在,倒是让她放松许多。

    说来也凑巧,才把电脑打开,陈言霓便被领导叫走了。那人可耻的很,不肯把文件发给她,她本着工作负责的精神,不要将私人感情代入工作,主动找到陈言霓办公室。

    听见门叩响两声,贺穗道“请进。”

    正值午饭时刻,整个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在,也不知是哪个学生,这么不会挑时间。

    姜玫噙着一脸暖融融的笑意望向贺穗。

    极黑的眼瞳深处又是占有欲,她的视线越过贺穗的肩膀朝里头看,“陈言霓没在。”

    咬字清清楚楚,生怕贺穗听不懂。

    贺穗抱臂倚着门框,不让姜玫进去,“你来干嘛”语气不善。

    她唇角还是麻的,都是眼前这小鬼惹的祸。

    姜玫笑意更深,很久没有在贺穗眼中瞧清楚这么清晰的自己了,她往前凑了些,鼻尖几乎抵到贺穗的鼻尖前。

    怕走廊上来人看见,贺穗下意识后退,姜玫便顺理成章地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门。

    贺穗坐进待客沙发,她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姜玫。

    她头一次这般无所适从,特别是在一些久远的记忆在脑袋里复苏之后,她发现原来姜玫早早就有喜欢她的苗头。

    心疼么有的。

    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同时又将这份喜欢埋藏得很好,好到从来没有打扰过她的生活。

    要说愧疚么,也有。

    若她不做那些逾越的举动,姜玫会不会就不会踏错这一步。

    可最多的还是无措。

    就如此刻,她被姜玫圈在怀里,对方拇指压在她的唇上,蹭脏了她的口红,膝盖就跪在她腿侧,短裙的裙摆擦过她的手背。她居然还卑劣地,隐隐窃喜,肉体想给出回应,拥住姜玫纤瘦的腰肢。

    但她的精神又撕裂地清醒。

    她抵住姜玫凑过来的下巴,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姜玫偏着脑袋,似不理解。

    可她分明很懂。

    她贴近几分,柔软的胸和贺穗的挨在一块儿,呼吸起伏间,都是暧昧难消的温热、甜腻。

    她挨上贺穗的耳垂,声音轻得像阵风,却又轻易地拨动人的心湖。

    “贺姐姐,刚才我上来时,陈言霓就在我后面。”

    “你想不想,气一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