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清眉心一跳,皱了下眉,那声音让人极其不适,激得人头疼。
姬于烬反应没他大,但唇也抿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传出声音的角落,只是地方昏暗,实在难以看清。
他往后退了一步,将楚风清护在怀中,如若是他一人他就过去查探了。
上头候着的人听到了声响,青鸟很快来到两人身边,“主子,发生了什么事”
姬于烬垂眸在这一片狭小的位置找了块看着比较干净的地皮,将楚风清放在上面,“我去瞧瞧,青鸟你守着夫人。”
青鸟“是。”
随着火把那一个角落照亮,只见三人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中,几人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们。
而发出声音的是被两位大人护在中间的小女孩,姬于烬拿着火把凑近了些,那女孩瑟缩了下,盯着他喊得更大声了,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姬于烬皱了下眉,用手指堵了堵耳朵,往后退了几步,见他后退那小女孩才慢慢停下。
但只要姬于烬稍微走近一点,那尖叫声就会响起,姬于烬被搞怕了,隔得远远道“嘶,别喊了。”
屋子中沉默了片刻,那边才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像是明白他们不是土匪的人,这才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青鸟“官府的人,上面的土匪已经被我们给绑了。”
他这话一出,那边便出现了衣物摩擦的声音,几人的喘气声也变大了不少,像是不相信又像是气极了,声音也颤了不少“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楚风清想了想将姬于烬给他的令牌拿出,上面盖有官印应该能让他们更放心,他将令牌放在火把下,让几人看得更清楚些,“这是令牌。”
姬于烬看到令牌扬了扬眉,压低了声音贴在楚风清耳边笑着问了一句“贴身带着”
楚风清握着令牌的手紧了紧,目不斜视,就当没听见,就是那脸皮太薄不争气地泛了红。
好在姬于烬没有多加纠缠,他现在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不能逗得太狠,逗得太狠容易反噬。
“呜”
角落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哭声,紧接着是崩溃大哭,姬于烬将火把移过去了一点,这一步还没动,那小姑娘的声音就又起来了。
那三人明显是一家子,夫人、孩子与丈夫,那小姑娘一双眼睛似乎盯紧了这边,但凡姬于烬脚步动一下,都会引得她连声尖叫。
妇人有些害怕,用手捂了小女孩的嘴,带着哭腔解释道“官爷饶命,只是小女被关在这二三十天被吓到了,这才会如此,还请您多担待。”
姬于烬刚想说话,被楚风清给扯住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楚风清。
楚风清“你太吓人。”
姬于烬“”
他吓人除去他的身份,他这长得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他怎么就吓人了
楚风清接过他手中的火把,往前走了几步,果然那小姑娘没有再出声,等火把照到小姑娘时,他这才看见小姑娘那大大的黑眼珠,过亮的火让她有些不适,眯了眯眼睛,伸手就想要揉。
楚风清眼疾手快,将她的手给握住了,“不能揉眼睛,手脏。”
虽然声线清冷,但却听得出声音中的柔和。
他将火把往后放了放,用身子稍稍挡了点光。
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是可爱,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像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楚风清怕吓到她,便勾了勾唇,将小姑娘的手松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不怕。”
说着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那边那个叔叔也是好人。”
姬于烬“啧”了一声,楚风清总是冷着一张脸,凭什么小姑娘怕他不怕楚风清他转头看了眼青鸟,皱眉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青鸟“”
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他是谁他在哪
青鸟抿了下唇,往前走去,就当是突发性耳聋了,他得让大夫帮他看看。
姬于烬有些吃味,楚风清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都未对他这般温柔。
经过了解这被关在暗无天日下的人是小镇原本的居民,但是这些地窖并不是现在挖的,是很早之前留下来的,当年战火连天,先辈为了寻一出躲避之地,便家家户户都挖了地窖,并将入口设置得极其隐秘。
后来土匪抢占这地之后,发现了这些地窖,正愁不知道将他们怎么处理,便将人顺手关了过去,这一关就是二三十天,吃喝拉撒都在底下所以才会有那么一股恶臭。
楚风清给三人把了脉,好在除了身子虚弱了一点没发现别的的毛病。
将人救上去后,姬于烬又让番役一个个屋子去找地下室,将底下的人救上来,一个个瘦骨嶙峋、虚弱不堪。
年纪大一点的、运气没那么好的,有些已经在地下室去了。
楚风清皱了皱眉,让番役将所有人都集中安置,一袭青衣在众人之间奔赴,为众人看诊,只有一人有些忙不过来,姬于烬便将自己所带的人全派给了他。
姬于烬瞧着这一通乱象,眯了眯眼,熟悉他的人就会明白他这会是真的怒了。
这里离京城不过两天的路程,竟如此荒唐。
人就出来时就已经是三更了,这会怕已经有四更了,姬于烬催促楚风清去休息,催了好几次。
楚风清都只是道“看完这一个就去,这位姑娘瞧着不大好。”
再催。
又是“这位老叟怕是伤了根本,我写完这张方子,好尽快去抓药。”
一而再再而三。
“最后一个”
姬于烬怒了,轻飘飘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楚风清。”
楚风清“”
天泛鱼肚白时,姬于烬终于还是看不过去楚风清那惨白的脸色,用强将人带到房间去安置了。
楚风清见他动怒了,没敢再提看病的事,见姬于烬盯着他,他抿了下唇,有拿出那句“箴言”,“是我的错。”
姬于烬“”
“你就是看我不敢动你,才如此放肆。”
楚风清“不想睡。”
“不想睡也得睡。”姬于烬二话不说,将人拥着压在床上,喝道“闭眼。”
楚风清“”
姬于烬对上他的眸子,又败了下来,只好好声好气道“我一早就得走了,留几个人给你,等我三天,三天过后我再陪你去江南可以吗”
楚风清抿了下唇,他本想说他自己去也没事,但想到这次的事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信服力,他担忧父亲,想要早些拿到信物,又不想驳了姬于烬的好意。
很是矛盾。
姬于烬像是明白他的担忧,“楚大人那边我保证他只会比我们过得好不会比我们过得差,不急这一两天的功夫。”
楚风清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两人靠得太近了,最近好像总是这样,没了界限也没了分寸,他揉了下太阳穴不明白这是好是坏,但这会瞧着姬于烬眼下的青黑,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等反应过来,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应该。
姬于烬却不管那些,手又拥了过去,将人塞到自己怀中,又用不厚的被子将两人捆了个结实,“现在乖乖陪我睡会吧。”
姬于烬像是累极,不过片刻功夫呼吸声变得平稳。
楚风清轻叹了口气,才觉得没了分寸,就又成了这样。
不过他也做不出扰人清梦的事,便也闭上了眼,他一个人睡时总是冰冰冷冷的,和姬于烬靠在一起倒是觉得暖和不少,鼻端淡淡的沉香味让他很快觉得困了。
他脑中模模糊糊闪过沉香具有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之功效,看来现在应该再加一项安神助眠。
一夜好眠,第二日他醒来时旁边已经没了姬于烬的身影,他伸手往那处探了探,冰冷一片,看来很早就走了。
楚风清坐再那晃了晃神,被上还残留着些姬于烬身上的沉香味。
姬于烬还有命令在身,不能在此停留过久。
等他打理好仪表出门后,外头候着一群官差这会正清算被捆了一地的匪徒,还有个穿着官服的男子一脸着急地和青鸟说着什么,应该就是当地的县令,昨日姬于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青鸟冷着一张脸,不怎么听,余光瞥见楚风清,这才走过来朝他行了个礼,“公子,主子去追捕犯人,让您在此处等候。”
楚风清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县令见青鸟对楚风清如此恭敬,抑或问道“这位是”
楚风清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不想去探讨一个小镇被土匪占领县令有没有收到消息这种事,不管有无收到消息,这都是他作为县令的失职。
向来重视礼数的楚风清,这次冷着脸走了。
青鸟则扔下一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倒不如想想等督主回来你怎么向他交代吧。”
县令额角跳了跳,讪笑讨好道“是是是,但是下官真的冤枉啊,还请大人帮我在督主面前好言几句。”
青鸟冷哼了一声便走了,留下满脸苦涩的县令,姬于烬的手段谁没听过,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这脑袋还能在头上留多久。
众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将所有的百姓安置妥当,现在除了等姬于烬还有一事更为关键,听那女掌柜和小二之言,他们还有个大当家在山上,且山上还有一匹土匪,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攻下来。
这让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县令也派了人过来严加看守。
好在第三日姬于烬就赶了回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山上的土匪并未下山。
这几日楚风清除了看诊,其余的时间就待在这间客栈中,之前在地下室碰到的三人就是这件客栈的主人,他现在也算和小姑娘混熟了。
姬于烬回来那日,楚风清正坐在大厅中歇息,小姑娘迈着小短腿端了大大一碗奶羹,摇摇晃晃走到楚风清面前,大大的黑眼珠盯着楚风清,也不说话,就只是笑着递给他。
楚风清弯了弯眼,接过她手中那很有分量的碗,问道“给我的”
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嗯,你吃,好吃。”
楚风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谢谢小梦。”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露出几颗小米牙,小脸红扑扑的,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哟,楚家大少爷这日子过得潇洒呀。”
楚风清一转头便瞧见了风尘仆仆的姬于烬,一身红衣双手抱胸倚在门口处,勾着唇调笑道。
楚风清微微一愣,“你回来啦。”
“再不回来,我怕不是又多一个情敌了”姬于烬迈步走近,看了眼楚风清碗里的奶羹,看到上头飘着的几颗花生碎,皱了下眉,将碗推开了些。
又想起他以前对吃食比较在乎,想着他不能吃这碗奶羹了,便道“这个不能喝,不过我在前头发现一家糖果铺倒是不错,要不我带你去买些”
楚风清“”他又不小孩了,还用得着这么哄
然而还没等楚风清说话,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姑娘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着急地扯着他的衣裳。
楚风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了”
小梦肉肉的手指指着姬于烬,然后贴着楚风清的耳朵道“拍花子,他是拍花子。”
这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姬于烬是听见了,碍于她明确的指向,他也知道她所说的对象是他。
拍花子拐人的
姬于烬眨了下眼,这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躲进楚风清的怀中,奶声奶气但是冷着一张小脸道“娘亲说,带你去买糖吃的人是拍花子,会把你卖给别人当小乞丐,不能跟他走。”
姬于烬“”
“嗯,他是拍花子。”楚风清看向姬于烬,眸子亮晶晶的,脸上绽出一道笑容。
冰雪消融,今年的春似乎早到了些。
姬于烬愣了下,很难得在楚风清身上看到如此外放的情绪。
小姑娘的娘亲听到后匆匆跑了过来,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她还分不太清楚。”
姬于烬似乎还有些发懵,回过神来才摇了摇头“无碍。”
小姑娘被抱走后,楚风清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眉目中明晃晃的是揶揄,很是生动。
姬于烬也笑了,他似乎没什么小孩缘,他“啧”了一声,“还笑,有那么好笑吗”
楚风清点点头,堂堂西厂督主竟然在一小孩身上吃了瘪,偏偏没法和她讲道理。
“得,拍花子就拍花子了。”
姬于烬勾了唇,语气懒散道“我这拍花子今儿就拐上那你了”
“要不您行行好,上个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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