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瞧着姑娘这模样,便知她定然早已对将军生了情,早知今日,他们就该珍惜彼此,免得留下遗憾,而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金钏长叹了一口气,正待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却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苏媚一时悲痛难忍,却忍住了眼泪,对尚嬷嬷道“咱们去江府。”
她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江泠从未战败,她根本就不信他居然兵败被围,她要将前因后果都查清楚,江老夫人派人暗中运粮去朔州,朔州那边定然会有消息传来。
越是这个时候,她更不能慌。
江老夫人经历丧夫丧子之痛,又传出了江泠战死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苏媚赶紧坐马车去常芜院,径直去了江府,江老夫人得知江泠兵败的消息后,病倒在床上,此刻头上戴着抹额,躺在床上,不断呻吟。
李郎中正在为她医治,邢如烟在一旁伺候,见苏媚前来,江老夫人强撑着身子起身,邢如烟连忙将她扶坐在床上,江老夫人遭受打击,声音苍老而虚弱“你怎么来了,快坐着说话。”
她唯一的孙儿也死在了战场,若非苏媚肚子里的孩子,江家便要绝后了,江老夫人看苏媚的眼神也更加温和慈爱。
苏媚在一旁宽慰道“还请老夫人保重身体要紧。”
“也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来看我。”江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她见苏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对一旁的邢如烟道“好孩子,你先回去歇息片刻罢,我和苏媚说几句话。”
待邢如烟离去后,苏媚着急问道“老夫人可曾派人去打听过,将军被围之事可是属实”
江老夫人也不愿相信孙儿兵败被围之事是真的,可她派去的那些人也已经打听过了,回鹘部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为了救下朔州城,江泠只能兵行险招,他亲率两万大军连夜出城,在岐山一带设伏,却不料他的计谋被大显国识破,兵败被围,生死不明。
三十万大军,兵败被围,那便只有一个结果,被俘或是战死,江泠是大雍国的大将军,是守护大雍百姓的神祇,以他宁折不弯的性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便是战死沙场,也宁死不降。
苏媚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由无声地流泪,慢慢捂着胸口,流泪不止,最后崩溃的哭泣着。
若非金钏搀扶着,她那苍白的脸色,颤抖着身子只怕随时会倒下。
她为江泠想过无数的后路,但自己的种种的猜测又被另一个声音堵死,江泠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脑子里有两种声音正在呼喊,叫嚣,甚至争吵着,她心痛如绞,头痛欲裂。
正在这时,江府闯进了一队禁卫军,很快这些禁卫军冲了进来,把守着江府的三个出口,府中下人慌忙来报信,“老太太,不好了禁卫军已经包围了咱们府邸,西侧门,东侧门,甚至南面的角门都被重兵把守了。”
江老夫人急的大喝一声道“这是大将军府,谁敢如此大胆”
江老夫人对身后的老嬷嬷吩咐道“你快扶我起身,我倒是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江府耍威风”
苏媚却蹙了蹙眉头,觉察出不对劲来,便上前劝道“老夫人,敢带兵包围江府的恐怕只有宫里的人了。”
今上得了急病,一直昏迷不醒,敢带兵围府的只有那位准备称帝的东宫太子,太子还未即位便已经开始排除异己了。
江老夫人觉得一阵阵心凉,只有苏媚扶着她,她才站稳了身子,不至于当场栽倒下去。
苏媚在一旁劝道“江家现在都指望着老夫人,老夫人一定要保住自身,没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江老夫人点了点头,默默地垂泪,“我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要保住我们江家的骨肉,也要保住你”
沈莺儿搀着林素锦缓缓地走了进来,林素锦一身华美衣裙,裙摆上绣了无数的珍珠和宝石,极尽华美,短短一个月没见,林素锦从穿着到气质的变化可不止一星半点,俨然一副宠冠后宫的宠妃模样,一群宫女和太监浩浩荡荡地跟在她的身后,还有十数名禁卫军守护其后,当真是威风凛凛。
林素锦轻抬眼眸,她的视线扫过江老夫人,目光停留在苏媚的身上,身后的宫女殷勤地上前,在那红木雕花椅子铺上了软垫,林素锦优雅地坐下,慢慢抬眼道“苏姑娘好久不见”
林素锦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今日必定也是来着不善。
苏媚只是点头一笑,福身道“参见锦贵人”三哥便是被她所害,没想到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帝王的宠妃,还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既是故人重逢,那便请苏姑娘进宫一叙罢也省的禁卫军再去常芜院请苏姑娘。”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江老夫人连忙站出来出言维护“你不是冲着江家来的吗她并不是江家之人,要抓就抓我这个老婆子。”
林素锦轻嗤一声道“不急,今日在坐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林素锦对身后的禁卫军吩咐道“来人,将他们都带进蕊馨宫,好生看管。
若是江泠还在,她是万不敢轻易对江家动手,对苏媚动手的,可江泠已死,她倒要看看到底还有谁会护着她。
林素锦此刻心里已经涌起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和喜悦来。
林良辰得到消息,得知林素锦带着禁卫军去了江府,将江家家眷和苏媚带进宫后,他便打算进宫救人。
此时宫门已经下钥,他是外臣,无诏不得入宫,他被拦在宫门外,心急如焚,只能急忙去东宫寻太子讨要诏书。
慕容瑾这几日被那些内阁大臣吵得头疼,见林良辰前来,很是不喜,想也没想便要让人将他打发了,林良辰却执意跪在东宫外,请一道进宫的旨意。
他自那日带苏媚出逃,从马车上摔下去之后,便留下了腿疾,他腿疾未愈,若是一直在门外跪着,只怕会落下残疾,他执意跪在殿外不肯走,慕容瑾心绪烦躁,从床上爬起身来,怒吼道“这么晚了,他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见孤不可”
若不是看在林良辰是林素锦的义兄的份上,他只想将他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解气。
他揉捏着眉头,心情烦燥,“让他进来罢。”
太子身边的内官宣林良辰进来觐见,林良辰跪在太子的面前,恳求道“臣恳请殿下赐一道让臣进宫的旨意。”
“这么晚了,你一个外臣为何要执意进宫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便退下罢。”
林良辰却并未离开,而是以额触地再次恳求道“还请殿下赐臣一道进宫的旨意罢”
他也听闻了宫中的流言,自从林素锦进宫之后,她只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林家的义女林素锦了,她若是不择手段,苏媚在宫里早晚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