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终究还是吃了面,连带着面汤都喝的一滴没剩。
他用袖子抹了下嘴,舒畅的打了个饱嗝。
林予北笑着喊来了小二结账。
“四碗面一共二十四文钱”
小二笑着说道,手却利索的收着碗筷。
林予北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来,数了二十四个放在桌上。
而后看向林父他们“走吧”
林父有些懵,这面分量足的很,而且还有肉和鸡蛋,怎么才六文钱一碗
林予北一眼就看出了林父心里的疑惑,他走到牛车边上,一边解绳子一边说道
“爹,你就别琢磨了,左右这人家不会亏钱就对了”
若人家亏钱,这铺子早该关门了
林父当即也没在去想这些了。
他们做短工的,中午都是休息半个时辰,这会子离上工时间还早。
林父坐在牛车上,对在赶牛的林予北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如今这铺子已经租了,林予北也就没在隐瞒,直言道“与清风楼的生意已经断了,今日我与三哥在县里租了个铺面,寻思开个吃食铺子”
林父与林予东皆楞,他连忙又问道“铺子在西街”
林予北这下没吱声了,一旁的林予西笑着摇摇头“爹,咱铺子在东街”
林父一听东街两字,双眼瞪得浑圆,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僵硬的别过头,看向同样反应过来的林予东,呆呆的问道“老大,你弟说什么”
林予东吞咽下口水,重复道“爹,老三说咱铺子在东街”
这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儿子居然有本事在东街租铺子了
林父一想到这,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他欣慰的拍了拍林予西与林予北的肩,道“好样的”
租金都能拿出来,想来年底就能建房子了,到时候让他们把孩子都领出去住,省的屋里夜夜多个言哥儿和二妮
林予东心里也很激动,这可是他的亲弟弟
牛车这时候已经到码头了。
林予北赶着牛到树下乘凉,而后又下车将绳子绑在树上,这才开口说道“大哥,咱这要做的是吃食铺子,这还没找厨子呢
左右你也是会做菜的,要不你来试试
毕竟这外人总不如自家人的好”
林予东身子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林予北和林予西。
而后连忙摆手说道“不成不成”
他的手艺自家吃还行,这去铺子做厨子,那肯定是不行的
林父也道“你大哥手艺一般,哪能做得了这活计”
他这话并不是贬低林予东。而是真心替他着想。
若是林予东真的去了,手艺招揽不到客人,到时候坏了兄弟情分可怎么办
林予北见他们都这般说,笑了笑,没在说什么。
四人又在树下乘凉了会,就到了上工的时间。
他们今日是最后一天的工了,林予东和林父从牛车下来,与林予西说好下午还是在这棵树下等他后,便去了码头。
林予西与林予北目送二人上了运船。
“三哥,你去收拾院子,我这还有事,等办好了就去铺子找你”
林予北该去找木工做摆件了,还得去买上等丝线和绣布。
林予西虽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但他也听林予北说过,这次回来是上头交代了事让他做的。
他一听林予北这么说,当即点点头回道“嗯,你去吧”
林予北也没磨蹭,他当即转身,直奔巷口。
江河县对林予北而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穿过数条巷子,最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砰砰砰”
他抬手,敲响了大门。
“来了”里头很快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回应。
林予北放下手,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布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干净利落。
她站在门内,目光略扫过林予北后,疑惑道“找谁”
林予北对婆子还是有印象的,他双手抱拳,恭敬道“学生来找长苏先生”
一听长苏二字,婆子眼里的疑惑顿时消散,她唇角轻勾,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是他的学生啊进来吧”
婆子侧开身,领着林予北进了院子。
林予北跟在她身后,目光却打量着院子。
院里的绿植都被修剪过,枯叶被扫到一处,堆放在树下。
熟悉的假山依在,假山下还有活水流动着,林予北从旁经过,还可看见水底游着两三条红尾鲤鱼。
过了假山,又见一小片竹子,旁边还有一个凉亭,里头的石桌如若没换过,应该还是棋盘的
林予北走着,所见之处皆与记忆重合。
他脚步不经缓慢起来,只是才刚到屋门口,一股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显得格外的浓重。
他剑眉微皱,心也忽的提了起来“先生病了”
婆子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闷“前些日子下雨,染了风寒,这年纪也大了,病去如抽丝”
她推开门,却是站在门口,朝着里头微微努嘴“这在里头躺着呢
我到巴不得他多病几日,也能好生休息休息”
林予北自知她这是气话。
长苏先生平日沉迷教学,尤其是碰到有资质的学生,更是恨不得一日就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他
这也导致长苏先生时常晚归,甚者,更是直接与学生们侧夜长谈。
所以林予北未搭腔,而是浅笑着与婆子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后直径走了进去。
因为是感染风寒,不能见风,这会子窗户都紧闭着,屋内有些阴暗。
林予北停在了屏风前,只见他两手在胸前合抱,头向前俯,弯腰恭敬道“学生林予北,前来拜见先生”
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便是一道沙哑的声音“予北来了进来吧”
林予北这才起身,大步绕过屏风走过去。
徐长苏半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神情略显虚弱。
他见到林予北进来,当即放下了手里的书,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听闻你去金陵参军了,怎么回来了”
林予北走过去,坐在床榻前的凳子上。
“先生所听不假,学生这次回来,乃有令在身”
徐长苏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却是消散了些。
“这战事在南方,你这令怕是不为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