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想打人,但阮宵冷静了一会儿后,还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到阮曼玲那儿帮她干活。
等稍晚些的时候,他又像往常那样去了周牧野的卧室,借手机看八点档。
不过今晚,阮宵就看了一集八点档,剩下的时间不知道在手机上捣鼓什么。
周牧野已经做完了题,正在看书。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背景乐,接着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音乐声立即闷了下去。
周牧野回头。
阮宵正躬着身面朝沙发背,两只手捧着手机藏在身前,头埋得低低的。
周牧野问“看什么”
阮宵依旧维持那样的姿势,一个劲摇头。
周牧野不跟他废话,起身走到沙发旁,伏下腰,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探向阮宵身前抢手机。
“啊呀你干嘛”
阮宵不愿意松手,在沙发上扭成麻花地挣扎。
可他两只手都抵不过周牧野一只手来得强硬,在松手的前一秒,瞬间切换回主屏幕。
周牧野拿到手机后直起身,瞥了眼阮宵。
阮宵偏头看上方的周牧野,脸上带着愠恼的红“抢什么又不会给你弄坏。”
轻淡的视线重又落回自己的手机,周牧野散漫道“你心虚什么”
阮宵自沙发上撑起身,抗议似的脸撇向一旁,不高兴回答,但心里却庆幸自己手快,已经退出了界面。
可惜阮宵以前用的都是老人机,还不熟悉智能机,不知道智能机的应用程序有后台。
周牧野用指尖划了下屏幕下方,调出一列后台应用,点开排位第一的界面。
那是手机浏览器的网页,里面是一个暂停的视频,点开播放键,nd爱乐之城主题曲的音乐倾泻而出。
阮宵愣了一下,转瞬间,脸倏地涨得更红,抓着一旁抱枕的手捏紧。
就见手机里的视频中,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在冰面上风驰电掣地压步滑行,随着节奏点冰跳跃,接上连跳,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引起场上不断的掌声。
再看标题人类满级美少年周牧野制霸冰场的大魔王,2019大奖赛青少年组夺冠节目nd,野王跳的不是爱情,是一枝独秀
视频还在放着,卧室里一时间只剩下nd带有爵士风格的纯音乐。
在这音乐声中,周牧野从手机上挪开视线,看向阮宵,冰冷声音听着很懒“我说”
阮宵搂着抱枕往沙发里缩了缩,黑水水的眼睛向上瞄了眼周牧野,又赶紧垂下,嗫嚅道“干嘛呀”
周牧野放下手机,轻摇了摇头“到底要喜欢成什么样,才能做到人就在眼前,还特意上网搜个人视频来看”
阮宵张了张嘴,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先表的白,就仿佛被周牧野掐中了软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被周牧野曲解用意,也只能默默吃哑巴亏。
阮宵本来还紧张兮兮的,现在看着周牧野时,神色逐渐怨念,小白牙咬住枕头一角,扯着布料拔出,再咬,再拔出,来来回回,仿佛在用牙齿刮周牧野的皮。
周牧野低头,不明显地抿了下唇,忍住笑意。
某人也是最近才发现,阮宵一度行走在暴躁边缘却又拿他没奈何的样子十分有趣。
他玩得乐此不疲了。
“让让。”周牧野轻抬手,往旁边挥了一下,示意阮宵往旁边坐点儿,给他腾个地方。
“干嘛偏坐我这里你坐别的地方去”阮宵梗着脖子,就不挪。
周牧野才不管,直接坐到沙发上,把他挤到一旁。
阮宵盘腿坐沙发上,暂时不高兴理周牧野,手里揪着抱枕泄愤。
周牧野落座后,姿态放松地靠着沙发背,懒懒岔着腿,一副纨绔大少爷样,又偏过脸打量身旁的阮宵。
阮宵眼眸平垂,侧颜精致,小脸红得很好看。
这时阮宵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瞥来视线,就见周牧野正盯着他,像是在思索什么,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心口不规律地鼓噪两下。
这人再欠,那张矜贵漂亮的脸确实是很戳人的。
“你看什么”阮宵道,颇有种不给看的意思。
周牧野眼睫一低,想到什么,嘴角扬了扬,道“要不然这样”
阮宵茫然看他。
周牧野仰起脸,从下巴到脖颈拉伸出一条笔直修长的线条,他伸长手去够紧贴着沙发背的立柜式书架上层,从一只笔筒里摸到一根黑色油性马克笔。
周牧野拔开盖子,微微侧身面对阮宵,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这么喜欢我,给你签个名吧。”
“喀嚓”
由于阮宵一手攥得太紧,一不小心攥出了关节错位的声音。
阮宵看了眼马克笔,又看向周牧野那张自信放光芒的脸,磨牙的声音也跟着藏不住了。
“周”
“牧”
“野”
忍无可忍,转身就把周牧野扑倒在沙发上。
阿黄听到卧室里吵闹的声音,一路溜达着跑到房间门口。
房间里有憋不住的笑声,也有气急败坏的嚷嚷声。
阿黄站在门口,先是看见一人骑在另一人身上,哼哧哼哧地抡着拳头捶人,接着,什么东西顺着少主人的手跌落,咕噜咕噜顺着地板滚到它面前停下。
阿黄紧张地伏低身,湿漉漉的黑鼻子凑近,嗅了嗅,气味刺鼻,接着,又伸出舌头对着那东西舔了一口。
“喔”阿黄如临大敌般地往后一跳,前爪趴在地上,对着一只马克笔发出示威般的低叫。
房间沙发上,阮宵专心揍周牧野,只是每一拳抡下去,都能被周牧野的大掌轻松地包住。
周牧野虽说是压在下面被揍的那一位,却是一脸似笑非笑,游刃有余。
反倒把阮宵给累得呼吸不畅,脸色涨红,气得不行。
最后,大概也看出阮宵揍不动了,周牧野握住阮宵松懈下来的拳,手指借空穿插进去,顺着阮宵的指缝跟他暗合上,十指相扣地握住。
阮宵累得脱力,管不了那么多,身形没骨头一样坍塌在周牧野身上,侧脸枕在他的胸口,拧着眉不满道“你好烦啊”
软糯的声音听着像撒娇。
周牧野低睫看了一眼,也只能看到阮宵的乌黑软发。
玩世不恭地一挑眉“喜欢吗”
“不喜欢”阮宵将脑袋调转个方向,枕着周牧野有力的心跳,嘀嘀咕咕,“每次都这样”
两人的手指还相扣着。
周牧野望了会儿头顶的天花板,淡淡地垂眸“翻我八百年前视频干嘛”
刚才阮宵在网页上找出来的,是周牧野十八岁那年在大奖赛美国分站中的比赛录像。
阮宵忸怩了好一会儿,才细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参加比赛如果是怕麻烦,那我学你滑过的曲目,这样就算改编成双人滑,你也能轻松点,起码节目中的单跳动作你不用再练了”
周牧野看了会儿阮宵,松开手,换到他腋下,将人往上提,跟自己面对面。
阮宵撑在周牧野身上,近距离跟他对上视线,呼吸乱了一拍。
“这么为我考虑”周牧野的目光很明显在阮宵五官上扫视一圈,最后半阖上长睫,目光似是落在阮宵水红的软唇上。
阮宵被那明目张胆的视线叮了一下,唇上有些烫,有些疼,下意识用小白牙咬住。
周牧野这才施施然地抬眸,语调散漫“我没说不愿意跟你一起学新节目。”
阮宵眼一眨,大脑还在反应中。
“不过,你刚刚还说不喜欢,现在又体贴入微地替我着想,这抽一鞭子再给颗糖的”周牧野声音放轻了,道,“是什么新策略吗”
阮宵神色细微地变了变“”
不得不说,他又想抽一鞭子了。
周牧野却在这时抬手,轻柔地扶住阮宵细腻的脸颊,手指顺着穿插进他的耳后发丝间,同时施加力道,将阮宵的头往下按。
冰冷的声音一点点消失在逐渐相贴的唇瓣间
“还真是诡计多到让人应接不暇”
周牧野和阮宵要一起参加双人滑比赛的事一经传出,俱乐部里的学员们都炸开来了。
隔日放学后,阮宵和周牧野一起去3号滑冰室报道。
但是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冰场上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还多。
面对冰场上乌泱泱的人,阮宵都惊呆了。
后来他在人群里看了一圈,发现了几张熟面孔,才知道原来其他滑冰室里的学生也来了。
余忠华到了后,眉一横,喝令不是双人滑队伍的学生都出去。
这才还滑冰室里一片清净。
陈墨也混在离开的人群里,经过阮宵身边时,连忙叫了声“师兄”
阮宵看清是他,笑开“你怎么也来了”
不知为何,陈墨神色焦急,似是有话要对阮宵说,他露出一种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眼神,就像一头着急着等主人带他出门遛弯的萨摩耶。
陈墨看看左右,觉得现在谈事不合时宜,便道“等会课间休息我来找你。”
阮宵点头“好噢。”
陈墨跟着大家一起走出3号滑冰室。
周牧野状似无意地回头,视线浅淡地落在萨摩耶的背影上,看了一眼便收回。
由于阮宵和周牧野是新加入的,所以上半节课被余忠华单拎到一旁做陆地训练,顺便熟悉一些双人滑的规则。
因为要不停地来回跳跃,上半节课结束后,阮宵脸上汗津津的,布满运动后的潮红。
阮宵刚在场边喝了一口水,就看到一颗白色的脑袋在滑冰室的门口鬼鬼祟祟。
朝着那边看去。
是陈墨。
陈墨见到阮宵,朝他招了招手。
阮宵不明所以,但还是出去了。
一旁,周牧野正在喝水,分神看阮宵一眼。
阮宵跟着陈墨一起到了僻静的员工通道口。
“怎么啦”阮宵拧上保温杯的盖子,抹了把唇上的水渍,问道。
陈墨哭丧着脸“师兄,你还回来吗”
阮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墨是怕他转组,所以紧张得不行。
他摇头,道“只是暂时的,等比赛完还是要回去的。”
陈墨脸色缓和了点,他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因为想要手机才去比赛的吗”
“”
阮宵有点囧,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在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大方地承认“是的。”
陈墨莫名羞涩地垂下脸,挠了挠头,支吾半天,道“那我送你吧。”
阮宵愣了一下,接着慌忙摆手,手都快摆出了残影“不要不要你千万别送”
转念一想,知道陈墨有多固执,又连忙提高音量补充一句“你要送我就不理你了喔”
陈墨眼眸看着别处,好半天,“噢”了一声,满脸失望。
作为迷弟,不能为喜欢的人花钱,有钱都不香了。
阮宵最后拍了拍陈墨的肩,道“放心,我比完赛就回来,你先跟着教练好好练习。”看了眼时间,道,“我先走了,有事再找。”
陈墨在原地唉声叹气半天,揉了揉脸,振作起精神,回去的途中,顺便拐去一趟卫生间。
刚进门,就见周牧野在洗手池前冲手。
听到身后动静,周牧野懒懒地掀起眼眸。
透过镜子,陈墨对上那双冷淡的黑眸,下意识立正站好“周周师兄”
由于周牧野在俱乐部的地位摆在那儿,所以他见到人容易肃然起敬。
周牧野朝他淡淡点头,关上水龙头。
陈墨贴着门板进卫生间,正要走向里面,周牧野突然出声“对了。”
陈墨停下脚步,看他。
周牧野从一旁墙壁上挂着的箱子里抽了张纸,低睫,慢条斯理地擦手,道“刚刚无意经过,听到你想送阮宵手机”
陈墨愣了一下,脸一红,挠挠头,嗯嗯啊啊应了句。
周牧野这时看向镜子里,视线落在身后的陈墨身上,微微眯眼笑“你以为,阮宵想要的是手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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