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苏芒珥又梦见以前的事情了。
她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有人就会以为她衣食无忧,每天过的都是无比自在快乐的生活。
但其实不是。
她的家庭有裂缝,这是苏芒珥自懂事起就知道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看待父亲的眼神里不再有爱意,两人的夫妻情意只有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才会展露那么一点。
她的母亲对她十分苛刻,从小。
父亲对她是百倍宠爱,但是她的母亲却不是。
无论是上流圈的名媛礼仪,还是琴棋书画,学习成绩,她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如果没有如她满意,苏芒珥就会被责罚,可是就算她做好了,也不怎么会得到表扬。
因为那些都是她本就该做到的。
每当她想要去关心母亲的时候,总是被她冷漠以待。
“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大人的事情不要多干涉。”
父亲常常出差不在家,有时母亲醉醺醺地回来,会指着她骂。
“赔钱货”
“留不住人的东西”
“生你有什么用”
“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然后嚎啕大哭,把家里的花瓶都摔碎。
她其实见过母亲满面笑容的时候,但不是对着她,是对着别人家的孩子。
怎么会有母亲讨厌自己的孩子呢。
她似乎不该被生下来,也不值得被爱。
这想法在苏芒珥的心里油然而生。
所以,母亲越轻视她,苛责她,她心里就越反叛,可是又不能直面反抗。
所以在家里被憋着的那股劲儿就让她撒在了别的地方。
她不愿成为母亲希望的那个摆设般乖巧礼貌的苏家大小姐。
对于看不惯的人,她一点都不想用学来的那套礼貌谦和对待。
自己再有“教养”又有什么用,反正也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她被罚着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边背书,盯着书一点没背,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
直到管家过来告诉她夫人睡了,可以休息了。
苏芒珥站的麻木了,一时间没有动。
这时候,有人乘着月光骑车从她家别墅下过。
校服衬衫,干净球鞋,挂着网兜装着个篮球,骑着车的身姿意气风发,仿佛都能在夜间划过一道光亮。
聂凛随意间的偏头,仰视着看见了站在飘窗边的小姑娘,脚下刹车。
苏芒珥和他对上视线。
聂凛看着脸色苍白,眼圈红红捧着书的女生。
过了几秒,他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转头骑着车远去。
他家没有自己家有钱,他的家人为了和父亲做生意,还要上门巴结。
但她那时候觉着。
他好自由。
仿佛坐拥整个开阔世界的自由。
他既周游于白昼繁市,又驱风向寂寥夜晚奔去。
聂凛身上那股不容任何人掺乱的野性,深深地吸引着她那颗压抑已久的
心。
第二天,母亲出门,父亲依旧还没回南城。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主人。
苏芒珥坐在院子里百般无聊,手里的英文读物也如天书般难以理解。
她打哈欠的功夫,又听见一阵山地车刹车的声音。
她忽然来了精神,扔下书就跑出院子。
聂凛举着单反相机,正跨在车上拍别墅区里蔓延一整墙的绿植。
后座一个下沉,他愣了下,回头,看见隔壁家小姑娘已经一脸正经的侧坐在了自己后座上。
“你干嘛。”他问。
“带我出去玩吧。”她眼睛亮亮的,仰着头看他。
聂凛跨着车,掂着手里的相机,挑眉,“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来熟啊。”
“哥哥。”苏芒珥忽然撒娇,扯着他后背的衣服,“求你啦,我不会捣乱的。”
“你妈昨天又罚你了这次因为什么,考试不都考完了”他问。
她摇摇头,心里酸的慌“不知道,可能她心情不好。”
聂凛眼神微动,把相机装进相机包里递给她,“挂脖子上给我抱好了。”
苏芒珥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赶紧把相机包牢牢抱在怀里,另一手扶稳。
乖得出奇,平时那副跋扈的大小姐模样被收敛的干干净净。
聂凛蹬起车,两人离开了别墅区。
街边的风常常伴随着汽车尾气的味道,但她呼吸着却觉得比别墅区里的要清新。
大街小巷的热闹各有不同,山地车路过高楼耸立的大厦群,又穿过杂乱烟火的民巷子。
眼前的少年微微弓着背骑车,白皙的脖颈与深灰色的宽大t恤差别鲜明,她盯着他的背影出了神。
不懂为什么有人连发尾的碎发都长得这么漂亮。
车子一路从市中心骑到江边,不同于已经被建成步行街的江边大道,这边靠近自然公园的江边更贴近自然。
目光所及是川流不息的江水,四周是青枝绿叶和满盎然的草坪,苏芒珥心里一阵畅快。
玩了很久,她又缠着他教自己摄影,聂凛似是嫌自己麻烦,让她等他拍完。
他叫她往江边跑,到了边上站住回头。
夕阳的金色光照在这片江边,把绿茵的植被镶上金边。
她脚下的绿草也透着黄色的光,被日暮染了色。
当光铺洒在江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波波地呈现出白色的光斑。
白色的蕾丝轻纱裙摇曳着裙摆,粘上些草叶上的泥点,她看了看远处,又回头看他。
双手举在嘴边,向他喊“可以了没”
聂凛举着相机,对着她一直保持着拍摄的动作。
“聂凛好了没”
“聂凛你听见没呀”
她一遍遍地冲他呼唤着,情绪却没有一丝不快。
心底的那些压抑,都随着这一声声“听见没”释放了。
那些对他的悸动,也在她不顾嗓子的喊声中,被自己的心证实。
那个站在坡上,靠着山地车举着相机的不羁少年。
是她的心动所属。
指尖微
动。
像是梦境的时间到了结束的钟点,苏芒珥缓缓醒来,被阳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自己的床帘不知被谁拉开了。
“听什么了,听见没。”踩在椅子上,扒着她床边栏杆的叶闻瞅着她问。
突然的声音吓了苏芒珥一跳,她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你怎么。”
“你刚刚说梦话诶。”叶闻打趣她,“一直嘟囔什么听见没,听见没的。”
“梦见谁啦”
苏芒珥耳尖微微一热,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我一醒就忘了。”
“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怎么这么早起。”她问。
叶闻踩着椅子下去,跟她聊着“害,今天有个考试,选修的。”
“哦,加油考呀。”苏芒珥揉了揉眼睛,下床去洗漱。
“你不是晚上才去兼职吗多睡会儿啊。”
“我今天有事,要去做个义工,跟别人的车走,晚到不合适。”她进了卫生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混响。
“哎。”叶闻轻轻叹气,感慨她“你这自己生活都已经快忙不过来了,还抽时间去管别人过得好不好。”
苏芒珥手里揉搓着洁面乳的泡沫,哂笑道“其实真的看过那些地方的人,眼见了他们的生活环境,就会发现咱们已经非常幸福了。”
“你可真善良,我回头一定去庙里给你祈福,让你这么好的人赶快暴富。”
“那就提前谢谢你啦。”
“哦对了珥珥,外面下雨了,你记得带着雨伞。”
苏芒珥一愣,拿着毛巾擦脸的同时凑近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雨。
这都十一月了,竟然还在下雨。
南城虽然是全国几大发达城市之一,但是紧挨着南城的几大省市依旧存在着贫困县区。
距离繁华南城几十公里以外,就有存在着连吃好穿暖都难以保证的人们。
国内的贫困县还有很多,但是愿意下来支教的老师却少之又少,就拿这个山建县来说,县小学的教学资源本就跟不上,老师也极其缺乏,一个老师要教好几个年级的课,支教的老师过来,还要给当地的老师培训。
苏芒珥跟队去贫困县给孩子们发放助学金的活动参加的比较多,像这次慰问支教老师的活动她之前只来过一次。
已经入冬了,山里条件差,气候又比城市要冷很多,服务队切实地关心这边老师们的生活条件。
这次连带着慰问,再给老师们带去一点志愿者和网络上募捐买来的东西。
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一些很实际的,像插电取暖的小太阳散热器,一床厚实的被子,保温杯,还有一些冬天的保暖衣物帽子。
支教老师以前也是在大城市里教书的,窝在这小县城里,进出交通都不方便。
难得见到大城市的人来了,忍不住跟他们多攀谈几句,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多,天际已经逐渐有了昏沉的迹象。
志愿者的车子都停在村口,村里各种上山坡,又陡又难开,这又下了雨,村子里的土地面都和了泥。
苏芒珥踩在路上,泥地有些滑,深一脚浅一
脚的,还要注意避开路上的羊粪。
她看着脚下的路,听着旁边老师和志愿队的队长大姐聊天。
“再过一阵子,这边也都好了。”支教老师给他们带路,伞下的脸上挂着笑容,“这片挨着章州市新开发区,政府已经批下来拆迁了,没多久这片的村民们都能拿上补偿款和房子。”
“等孩子们都搬出这片山区,上学什么的肯定都方便了。”队长大姐笑道“等拆迁完,您是不是也回南城了”
“到时候再听安排吧,去哪不都是教书。”老师面不改色,和笑道。
苏芒珥看了一眼支教老师,她岁数不大三十多岁的年纪,原本白皙的脸在山里风吹日晒,黝黄得像四五十多岁的皮肤,双手也有着冻疮。
她有些酸涩,从心底钦佩这样的有着奉献精神的人。
雨水顺着伞沿一串串往下落,寒气钻进袖口里。
她打了个寒噤,挂在胸口处塑料的志愿队队徽随着抖动响了声。
“这雨天山路不好开,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定小心。”老师提醒着他们。
“好嘞,没事,我们慢着点开”队长大姐刚说到这儿,只听远处一阵巨大的坍塌声出现。
所有人都惊讶地往东南方向的远处看去。
苏芒珥听不见,看大家的反应觉得奇怪,就问“怎么了吗”
“哟喂,这是什么东西塌了”另一个志愿者叔叔问。
“去看看吧,别伤着人”另一个阿姨说着。
老师的神情也很惊诧,跟着大家往那边走去的同时拿出手机“我先给村委会的领导打个电话。”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刚刚坍塌声产生的方位赶去。
周围也有村民听见声音,纷纷打伞出来看情况。
他们赶到村子东南边,随着一阵被雨水逐渐平息下去的灰尘,看见了一众村民包围着的坍塌建筑。
“这是怎么了”老师过去问。
一个村民爷爷指着远处塌成一片的房屋“哎哟不知道啊,这房子说塌就塌了,我也没看见。”
“是不是老赵家这两天新盖的那房子啊”有人提及“前两天我路过,看着房子都快盖好了怎么说塌就塌了”
苏芒珥听见那些字眼,思考时悄然皱了下眉。
“里面是不是压着人呢我上午听见有人在里面施工呢”有一妇女急切道,声音在雨幕里十分清晰“赶紧进去救吧别耽误时间你们老爷们”
“别擅自进去这房子塌了一半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倒”志愿队的队长大姐拦住要往前冲的村民,“等消防队”
现场村民一片乱糟糟。
“哎有人爬出来了”有人指着最前面。
苏芒珥转头,眼见着自己这边的废墟里有个男人爬了出来,应该事发前是站在房屋外附近的。
他头破血流,身上也有血迹,被跑过去的村民扶过来。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男人一个没站住,抓了她一把。
苏芒珥瞠目,赶紧稳住他。
伞没拿稳,倒在地上,雨水淋湿了她头顶。
男人顺势躺在地上,老师蹲下去问“王叔里面还有人吗
”
被叫做王叔的男人点点头,喘着粗气,似乎说不出话。
“几个人,你比个数”
王叔颤着手,比了一个九。
众人哗然。
“再不进去救人就来不及了”有人急切。
“对啊要死人的呀”
“别等了等他们来人都死没了”
苏芒珥重新举起伞,看着周围已经控制不住的情况。
志愿队的人喊不过村民,拦不住了,有的人已经往废墟那边跑。
雨越下越大,苏芒珥站在这纷乱的环境里,看着随时可能因为雨势二次坍塌的房屋。
她慌成一片,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滴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自远处传来。
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大家纷纷回头,被一众车灯晃得刺眼。
那些款式不一却贴着标识的越野车强势地排成一列开过来,然后在废墟外几十米的位置停下车。
苏芒珥被灯光晃得眯起了眼睛。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性从四五辆车里跳下来,打开后备箱背上救援工具。
他们戴着头盔,穿着统一的迷彩服,精神又整齐。
村民们纷纷赶上去让他们救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接触到支教老师,男人拿出证件给她看“我们是南城飞鹰救援队,消防队马上就来,我们离得近,过来先处理一下,什么情况。”
老师迅速地跟他们把现场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其他救援队的成员迅速把围观的村民疏散开,避免二次伤害。
苏芒珥被也被当做围观群众被往外疏散,她举着伞,被大伙挤着。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工具箱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站住脚,偏头看过来。
苏芒珥抬起伞,看清人的瞬间倏地阔眸,惊讶得话说不出。
聂凛穿着一身帅气又利落的迷彩服和长靴,外面套着统一的防护马甲,戴着迷彩头盔,头顶挂着探照灯。
神色严肃又寡淡,在看见她的时候,也明显有些意外。
与平时在学校见到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相反。
“你”她吐出一个字。
聂凛上下扫了她一圈,看见她握着伞的手沾着血,衣摆上也有些,眉头锁了些许。
他磁性的嗓音划破嘈杂的雨声,问“受伤了”
苏芒珥摇头,视线从他的目光下落,定在他左臂迷彩服上镶着的队徽。
飞鹰救援队。
作者有话要说白白飞鹰救援队成员身份的聂凛上线大家应该没人会猜到这个剧情走向吧所以说这是一个民间志愿服务队和民间支援救援队的联姻故事
关于珥珥为什么专注于志愿活动以及聂凛加入救援队还有很多渊源,后面会交代清楚,很感人很戳人的原因。
聂凛废话那么多。
白白我不想跟你讲话了哭
喜欢帅气救援队队员的聂凛的家人们记得留下宝贵的收藏我让他替大家多去做善事祝大家生活愉快下一章聂凛继续高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