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兹的任教环境相对单纯，在这里不需要处理麻烦的人际关系，每天都能看到充满活力的小巫师们，空闲时还可以泡在图书馆里，玉镜对这样的生活相当满意。

    他很多时候更热衷做个安静的观察者，或许和修士需要恪守的规则有关，行走世间，但不与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的普通人结缘，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可是，他却破例了，而且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

    玉镜将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他可爱的养子上，自然知道西弗勒斯和莉莉的那个追求者詹姆并不对付，两个人互相施放恶咒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那天赋卓绝的小蛇甚至在低年级就自创了新的咒语，而且在四对一的局面中从未落于下风。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有时玉镜会如此想道，他没有试图阻止过两边争斗，只是在暗中确保没人会真的受伤，冲突也不会升级到仇恨的地步。

    而最有趣的是，在天气晴好周末，玉镜总是会组织孩子们在外野餐。那时，每次相遇都剑拔弩张恨不得立刻掏出魔杖干架的小家伙，都会变成乖宝宝，只在教授看不到时会用眼神狠狠交锋。

    斯内普讨厌詹姆那群人张扬又自大的模样，即便他对莉莉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也不希望朋友和某个混蛋在一起。更让他生气的是，西里斯那个蠢货，每次看到自己父亲都像发情的公狗，过于露骨的迷恋让他觉得非常恼火。

    而劫猎者四人则一致认定西弗勒斯肯定在欺骗善良的玉镜教授，要知道他刚入学时所了解的恶咒和诅咒都比大多数七年级更多，那副乖小孩的脸只是某种伪装。

    事实上，无论是小天狼星每次见到自己都脸红，结结巴巴试图搭讪，赠送蹩脚礼物表达心意。还是斯内普研究黑魔法，自创恶咒，玉镜都心知肚明，甚至他还对此提出过修改建议。

    或许西方小孩都比较早熟吧

    每天都能收到一大堆礼物和情书的玉镜颇为淡定，那些东西有的贵重异常，有的稀少无比，有的意义重大，还有的心思精巧细腻。情书更是散发出各式各样迷情气息，或者独特剂香味。能够看出来，这群小家伙完全没有把心思用到正途上。

    他倒也不直接拒绝，只是记录下每个东西和寄件人是谁，积攒到一定数量后将其转交给邓布利多校长归还。

    玉镜教授就像悬挂在天边的明月，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银亮光辉的沐浴，却无法接近，可望而不可及。

    会注意到那个少年是在西弗二年级某次聚餐时，玉镜发现独来独往的养子第一次带人前来参与。而那个男孩出现后，原本热切围在他身边絮叨魁地奇训练趣事的西里斯就像被掐住脖子，小家伙展露出某种矛盾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畏惧，即便如此他依旧下意识摆出保护的姿势，挡在自己身前。

    “别紧张，小西里斯。”玉镜轻轻按住他紧握魔杖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知道规矩的，对吧”

    “是，是的教授。”与暗恋对象产生接触的西里斯脸突然红透，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慌张，什么贵族礼仪和规矩都忘在脑后，结结巴巴的回答一句，略带几分稚气的英俊面庞出神看向青年。

    “我真该用照相机拍下你这张蠢脸。”斯内普语气刻薄的评判，视线扫过两人交叠的手，步伐急切接近，果断拍开某只蠢狗，不让父亲继续与那家伙接触。

    “西弗啊”看到他的小蛇一脸严肃牵回自己手，这幅警惕模样让玉镜忍俊不禁，伸手轻轻将对方发丝别到耳后，捏了捏养子绷紧的小脸。“第一次带朋友过来，不介绍下吗”

    听到玉镜问题，斯内普嘴角轻微上扬又很快压下，他颇为无奈看了父亲一眼，果然你根本就没有好好记学生的名字吧难怪每次上课都用小家伙，亲爱的，宝贝，小可爱这种惹人误会的称呼，完全不知道稍微收敛点魅力。

    “卢修斯马尔福，现任斯莱特林级长，我的朋友。”

    最后一个单词斯内普说的有些艰难，带着些不确定，他皱眉想要忽略过这点，冲身旁人点了下头。

    “教授您好。”拥有铂金色长发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礼仪教养十分优秀，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傲气，却带着说不出的矜贵优雅，风度翩翩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卢修斯将带来礼物递交给玉镜，他的视线稍微在对方伸来的手腕停留片刻，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般自然转向别处。

    “是瓶好酒，或许我可以把它留下，等你们成年后再品尝”系有银绿丝带的酒瓶标签古旧，年头颇为久远。玉镜用一种卢修斯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其收起，抬手指向斯内普身边的位置。“请坐，西弗没有提前告知我你会过来，我都不知道今天准备的东西合不合你胃口，实在是失礼。”

    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语，卢修斯却没有从那深邃黑眸中看出气恼，反而有种无奈和宠溺，十足的偏爱。

    直到此刻，玉镜才勉强把面前这个身量挺拔的少年与不知什么时候看到的那个名字对上号。

    卢修斯马尔福啊

    即便是对英国魔法界局势迟钝的玉镜也从报纸上看过他，似乎是纯血家族中最古老，也是最高贵的领头势力。不过这代族长风评有些糟糕，而且传闻他效忠于那个神秘集会的首领。

    永生秘法会这是它正式的名称，甚至在魔法部还有备案，属于从官方途径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组织。

    但玉镜就是觉得有种异常且邪恶意味，正常人谁研究这个虽说确实有青剂和减龄剂的存在，但永生听起来就不太对劲。结合自己情况就更觉不爽，真不知道那个组织首领有啥毛病。此时大汤莫名打喷嚏

    如果只是单纯研究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它势力渗透极深，无论是魔法界官员还是纯血家族掌权者，甚至麻瓜社会政治家也牵扯其中。

    “永生”这个词的诱惑实在太大，无数天才学者，迟暮老人都愿意不计代价追求，更何况传说中的神秘人确实有能力有效减缓衰老药剂，从而导致更多死忠前仆后继奉献一切只为亲吻他的袍角。

    “一群疯子。”

    这是西里斯提起他们时给出的评价，玉镜还记得他的表情，和今天一样厌恶中带着些恐惧。

    没错，是恐惧。

    任何研究都需要实验，而更为严谨莫测，涉及神明权柄领域的永生，它的耗材也很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人。

    魔法界每年都会有巫师莫名失踪，有的能找到踪迹确定生死，有的干脆人间蒸发。十几年来积累成一个颇为恐怖的数字，所有人都猜测到他们的去向，却拿不出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终于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白巫师，霍格沃兹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公开场合接受采访时将永生秘法会定性为邪恶，并组织领导强力抵抗力量，目前与其保持微妙的平衡状态。

    在玉镜看来，神秘集会的首领绝对是个天才，无论手腕还是能力，以及对人心的掌控力，是他都会感到棘手的程度，这也是玉镜完全不想蹚英国魔法界这趟浑水的根本缘由。

    如今，马尔福家族唯一继承人接触自己的西弗，哪能不让护崽的玉镜感到警惕，他像平时那般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并没因为今天多了一人而异常，他养气功夫尚佳，至少表面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温和模样。

    在座小巫师除了对局势还不太清楚的莉莉，剩下几个小狮子都处于随时会炸毛的警惕状态，玉镜甚至还看到西里斯和詹姆不止一次摩挲自己魔杖。

    斯内普则依旧神色淡淡，如无必要他不与除莉莉外其他格兰芬多的家伙交谈，偶尔会在上菜时小声提醒卢修斯一句，告诉他这个比较辣，或者有刺激性气味。

    而莉莉则完全没有给那群“每次都非要跟过来怎么都甩不掉的家伙”避雷的意思，看到他们吃到仿佛和土豆是双胞胎的生姜时发出快活笑声。

    这让玉镜看得十分有趣，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性格分明至极，而西弗对待卢修斯的态度也让他略感惊讶，眼眸中探究之色被压至更深。

    午餐后，已经吃过甜点的小巫师们开始在餐桌上用眼神厮杀，玉镜看向身处攻击中心仍然气定神闲，甚至眼皮都懒得抬的卢修斯，主动开口发出邀请。

    “陪我走走怎么样马尔福先生。”

    “乐意至极，教授。”

    说完，玉镜面向准备说“我也去”的小狮子们微微摇头，留下安抚笑容与铂金发色的少年一前一后进入树林。

    与其说是散步，不如说是考察。卢修斯在之前就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份敏感，玉镜绝对不会将任何隐患放在斯内普身边，而他的目标，也从来不是那个颇具天分的混种。

    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直到走出足够远，两人都不曾说话。最终玉镜停留在一棵漆黑大树旁，他伸手抚摸上粗糙树皮，像是闲谈般开启话题。

    “去年下雨时这棵树被雷击中了，至今没有发芽呢。”

    “自然伟力无人可及，也不容更改。”

    “噢”面对这一回答，玉镜回头看向身旁少年，颇有兴趣的挑眉好奇等待对方继续说。

    “生命交替，人才更迭才能让家族长盛不衰，留存种子是第一要务。”卢修斯措辞严谨的叙述，抬脚扒开树旁落叶，露出一颗才舒展两片叶子的新植株。

    “有意思。”玉镜没有吝啬笑容的弯起眼眸，他不完全信任对方，却从少年身上察觉到另一种可能性。“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父亲的选择，不代表马尔福的选择。”初次与仰慕之人进行单独交谈这让卢修斯有些兴奋，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勉强克制自己不作出逾越举动，语气也被刻意压抑得冷淡几分。

    “看来，你并不信任那个人。传闻中，他充满魅力，无论多么骄傲的巫师都会匍匐在地，只为亲吻他的袍角。”

    提及密会首领这让卢修斯脸色微凝，他深刻知晓对方能力，甚至亲眼见过那些人宛如徒般的忠诚，毫无尊严丧失身为贵族最基本的体面，以至于他不敢随意发表言论，低下头选择缄默。

    “无妨，他还没资格窥测我。”玉镜看出卢修斯的谨慎，带着笑意漫不经心说道。没错，他是觉得对方棘手，但也仅此而已，那种麻烦程度或许只稍稍超过被西弗限制吃甜品时的困扰。

    “是教授。”卢修斯没能控制住，视线着重舔上青年背在身后的指尖，太令人着迷了，这样的神秘与强大。他花了点时间稳定情绪，这才缓缓开口。“永恒的生命意味着永恒的忠诚，对于贵族来说，这样的交易并不划算。”

    听完卢修斯的话，玉镜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对于英国魔法界争斗，他完全没有想深入其中的意思，因为他迟早要离开，也许就是这两年。

    邓布利多是个好人，或者说圣人，这意味着如果他觉得这样做能拯救更多人，有些个体就会被毫不留情利用，牺牲掉。

    而他无法接受西弗会被舍弃，哪怕只是可能性。

    永生秘法会则更不是什么好地方，玉镜有预感，拥有高超魔药学天赋的西弗已经被盯上，这让他心念失衡，身体衰败的速度也有所增加。

    真是糟糕的局面。

    他甚至在动摇时认真思考过要不要去把那个神秘人宰了大汤再次打喷嚏，但这样做因果牵扯太深，恐怕瞬间就会被道心反噬。

    今天，玉镜突然发现另一种可能性，让这个身份尊贵、机敏、充满野心的少年收拢人数最多，摇摆不定的那些家伙。

    “三角才是最稳固形态，你明白吗卢修斯。”

    称呼从马尔福先生变成卢修斯，这样的转变让喜怒不形于色的贵族身体轻颤，他平复下胸腔涌动的欢喜，依旧保持略显冷淡矜持的姿态稍稍颔首。

    “那么，我能得到什么，教授。”

    “嗯”这时，玉镜才发现卢修斯不知何时越发贴近过来，六年级学生的身量已经与他差不多，这样的距离竟带着点儿压迫感。“你想要什么”

    “那一天到来时，我会亲自收取报酬。”他灰蓝色的瞳孔映照出玉镜略显疑惑神情，卢修斯垂下头，发丝随意披散在脸颊两侧，他突然握住教授右手，礼仪无可挑剔的亲吻上玉镜指尖。

    “您的意志将得到执行。”

    不太能搞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的玉镜有些愣神，他甚至没有抽回手，后知后觉想着吻手礼应该是针对女士吧还是巫师界有别的规矩不过算了，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就暂且看他折腾吧，毕竟还有两年呢。

    就这样，脑回路完全没合上的两人都颇为愉快达成了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你们懂得，这里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