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长室离开，玉镜依旧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既然决定插手，就不会去搞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直接简单粗暴处理问题源头，剩下的细节懒得理会。

    现在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不给他颁发梅林爵士勋章也就算了，还要写什么检讨书

    讨厌讨厌讨厌

    可恶的大蝙蝠最讨厌了

    怒气冲冲的玉镜步伐很快，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地窖空旷走廊回荡，进入休息室后，他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往寝室走。

    他宛如一柄出鞘利刃，削铁如泥，无物不可斩。过于出众锋利气质让遇到他的小蛇纷纷让路，原本就昳丽容貌更具攻击性，仿佛看一眼就能将人双目灼伤。

    “我我都不敢呼吸了”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院长办公室吗”

    “你们谁知道马尔福在哪”

    休息室里的小蛇议论纷纷，他们依旧记得刚刚仿佛被剑抵住脖颈的恐惧，却又津津乐道于那个东方美人的容貌。

    德拉科是半小时后回的寝室，他刚进门，就看到自己应该在补课的室友已经洗过澡，漆黑发丝随意披散着，身穿一件印有熊猫图案的睡衣。整个人在烛光下被渡了层金边，显得安静又温柔。

    只是那张白净脸蛋紧绷着，面无表情的正收拾东西。

    “镜”小龙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他叫了对方一声放下书包走过去。“你在干嘛我有什么能够效劳的吗”

    “没事。”轻轻吐出这个单词，玉镜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将负面情绪宣泄到无辜的室友身上，他停下手里动作看向勉强保持镇定的德拉科。“我收拾东西回国，这霍格沃兹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嘿你在胡说什么呢”

    这样的回答让刚显露几分成熟贵族气质的小马尔福直接破功，他几步走到玉镜身边，直接抢走他捆扎好的书本，焦急瞪大了眼睛。

    “反正就是这样，我等下写封信你帮我交给校长，今天就走。”

    德拉科还算了解这个室友，玉镜性格很好，温柔稳重，待人热情真挚，即便他有时候胡闹，或是说出任性的话，他基本都不会生气，明明比自己还要小，思维方式和处事都非常成熟，或者说懒得计较

    所以，从他嘴里听到这种陈述句，基本上能够断定是既定事实了。

    得出结论的小龙顿时惊慌失措，他拖过椅子，坐到玉镜身边牵住他的手。

    “你哪里也不许去”

    马尔福家小少爷头一次用命令式的语气对玉镜说话，他想要保持冷静，可握住对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德拉科见过他乘坐那个飞行工具，巴掌大的小舟丢出来瞬息就化作精美楼船，人走上去转眼就会消失。

    据说从英国到华夏，只用两小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你得告诉我镜。”

    那可爱骄傲的小男孩露出可怜模样，玉镜看在眼里，伸手摸了摸他铂金色的头发，今天他发丝随意披散，柔软的像是液体金子。

    这次，德拉科乖巧极了完全没有反抗。

    “我进密室了，顺手把那只蛇也逮住了。”

    玉镜语气淡淡的吐出这句话，尝试两下还是没能把手抽出来。

    “德拉科，放开。”

    “我不放一放你就会走的。”

    “你不放我也会走。”

    “叶镜之”

    两人幼稚的拌嘴，最后还是小龙在那双漆黑眼眸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嘴里依旧嘟囔着。

    “这不是好事吗你保护了霍格沃兹所有的小巫师”

    “好事我只收获了斯莱特林院长三十英寸的检讨书。”

    听到这，德拉科似乎知道挑动玉镜神经的点在哪里了，他犹豫片刻觉得有些不太对，继续询问道。

    “现场除了教父，还有谁你们都说了什么。”

    心里不痛快的玉镜也没憋住，他轻哼一声开口把事情的经过，以及在场人物和他们的反应都叙述出来，随后面无表情从男孩那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收拾东西。

    “镜嗯，虽然这么说你也许会觉得不够中肯，但我还是注意到两个问题。”

    作为被当成马尔福家主培养的德拉科，在父亲耳濡目染下对一些弯弯绕绕还是颇有心得，即便遇到的事情较少，还略显青涩，却也比直来直去的玉镜想得更深。

    “嗯，你说。”

    “首先是教父阻止你吃校长的东西这么说可能比较嗯，但邓布利多是会对某人下吐真剂的类型，如果他觉得有那么做的必要。”

    说到这，德拉科看了一眼玉镜表情，见他没有反驳，于是继续补充。

    “教父在你说出真相的瞬间提起去年的事，一方面是提醒爸爸你救了我，一方面是想把你赶走。至于原因，二年级能对抗蛇怪的小巫师，谁能保证在场没人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毕竟现在的局势真的很严峻。”

    “至于其他的，或许还有些我也不明白但是你可以等一会直接问我爸爸。”

    安静听完小龙分析，玉镜脑袋也开始转动，他真的很讨厌这种算来算去的事，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认可了对方说法。

    “真烦。”东方男孩露出厌恶表情，他随意丢下手里的书，起身把自己摔进床上。

    “镜，你不走了”德拉科狗狗索索从椅子起身，有些兴奋躺倒玉镜身边提高音调询问，他看到对方蹙了蹙眉，半天才勉强嗯出一声，顿时喜出望外抱了抱自己室友。

    “重嗳德拉科你长这么大只还往别人身上压你的贵族修养呢”

    “这都是跟你学的，亲爱的镜”

    安抚下准备离开的玉镜，德拉科依旧非常后怕，他那天晚上甚至没有睡好，偷摸看了至少三次对方到底在不在床上。这也就导致第二天我们的斯莱特林小王子完全没有精神，眼下略带青色的勉强支撑上课。

    而玉镜也从哈利那里得知了全部的事情经过。

    起因是海格抓到了一个斯莱特林高年级女生夜间潜入鸡舍，手段凶残屠杀笼子里的公鸡。将其当场逮捕后，邓布利多校长发现该名女生精神已经受到强烈干扰，被人为植入了一股意识。

    通过记忆抽取，教授们得知小女巫在暑假期间曾前往外地探望祖父，在哪里接受了混合麻瓜催眠术和咒语的双重洗脑。

    她将一个能释放声音和图像的炼金道具带入学校，按照食死徒的指示打开藏在女生盥洗室的密室大门，通过炼金道具放出一道虚幻影子，就是那个影子对里面蛇怪下达命令的。而女生的任务则变成尽可能杀光公鸡，方便蛇怪在校园中随意屠戮。

    计划不够周密，但成功几率相当大。

    但在最初，那条杀伤力极强的蛇怪就被玉镜直接釜底抽薪干废了。

    玉镜离开后，争论的焦点就变成是否要将东方势力拉入局，以及如何通过外交手段获得更多支持一类。

    据哈利自己说，他直到那个时候才明白斯内普教授用意，马尔福先生没有表明态度，不过以他的倾向应该不会支持凤凰社。

    邓布利多校长是个圣人，玉镜很清楚这点。如果牺牲自己有用，他会毫不犹豫。但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任何人，大是大非面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魔法师永远都会选择大多数人的利益。

    所以玉镜在听完哈利叙述，当时只是回答一句知道了，就再也不管后面发展。

    他重新回归到繁重的学业之中，但那天之后，他没再去过魔药学办公室，那份三十英寸的检讨更是无从谈起，甚至作业也全部丢给了德拉科。

    对。玉镜知道斯内普教授有隐隐庇护的意思，但他就是受不了那个态度，总觉得对方不应该是这样的，每次想起男人态度恶劣的口吻，总是把自己怄个半死。

    所以，某人干脆放飞自我了。

    在魔药学上背单词或者写其他科目作业变成常态，就算被发现，点起来回答问题，会的就答，不会的老实承认。那些讽刺和难听的话全部当成耳边风，坐下之后该干嘛干嘛。

    怎么你还能扣斯莱特林的分不成

    想开后，玉镜过得无比滋润，甚至还有时间一场不落看德拉科训练，直到他在某次与拉文克劳比赛中率先抓到金色飞贼，将这个胜利果实也分享给自己。

    可与他不同的，是那个总是刻薄严肃的魔药学教授，他比平时肉眼可见的更加阴沉，讽刺话语张口就来，像是条易怒的毒蛇，理智被一天天消磨殆尽，神经紧绷到和缓剂都没什么作用。

    两人间仅有的联系被单方面斩断，他已经很久没有私下见过他。虽然他还是会像斯莱特林的学生那样向他问好，但东方男孩再也没有用小心翼翼又带着好奇的视线看自己了。

    即便上一秒还在与人眉飞色舞说笑，下一秒注意到他的存在后，漆黑的眸子就不再跃动灵光，安静得宛如幽深水潭。

    斯内普还是回忆不起来养父的模样，但他十分确定，那孩子眼睛像他，光是想到这一点额角就又开始痛苦抽疼。

    这肯定是某种来自上天的惩罚，惩罚他对养父亵渎的欲望，才会让他在梦中看到那个人露出失望、冷淡的表情。

    即便，他的脸还是模糊一团。

    斯内普每日挣扎于梦境中，他渴望见到他，又恐惧失去他。

    他的灵魂备受煎熬，不得半刻安宁。

    斯内普清楚自己状态非常糟糕，长时间的精神压力让他无法合眼，只有在最疲倦时，他将那块怀表紧贴心脏才能勉强入眠。但在梦中又是新的折磨开始，他痛苦不堪，又甘之如饴，自虐般忍受这份折磨。

    至少，他还能在梦中与之相见。斯内普难得乐观的想。

    终于，蛇院院长在圣诞节前夕正式病倒。

    那节魔药课，玉镜照常在写其他科目作业，听到小蛇惊呼和小狮子们幸灾乐祸笑声时，他终于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眼。

    那个背脊总是挺直的男人呼吸粗重，他弯下腰勉强扶住讲台，黑色发丝粘在脸上，苍白得可怕。

    两人视线交汇，玉镜似乎从那个尖刻到极点的魔药学教授眼中看到了痛苦与哀求。

    怎么可能

    他暗自嗤笑一声，果断移开视线。

    可陷入恍惚的斯内普却在对视中看到了心中最思念的对象，养父眼神温醇，没什么强情绪波动，只是安静注视他。

    就像看任何人一样。

    不，不应该是这样。

    斯内普心中被绝望溢满，他应该是特别的他从来都是他眼中的焦点才对。

    男人终于还是慢慢失去意识，被随之而来的其他教授送去医疗翼。

    后续是德拉科，斯内普教授转去了圣芒戈治疗，据说情况仍是不容乐观。

    玉镜听闻这个消息只是短暂的心虚了三秒，很快又觉得像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不过是小小的斯莱特林二年级学生，再怎么想肯定也与他无关。

    时间一天天过去，圣诞节玉镜依旧选择留校，这次倒是没人说什么危险之类的事提醒他要注意。是那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不在了，又或者是认可他的实力

    多管闲事。玉镜仔细品味了这个词，随后认为是自己想太多，将之抛诸脑后。

    圣诞节如期而至，玉镜在给德拉科寄出礼物的瞬间鬼使神差改变了主意，他将那个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收起来，放进一块黑漆漆的块茎进去，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

    “我真是疯了。”做完这一切的玉镜自言自语，但令人意外的是，横亘在修为瓶颈的枷锁不知为何悄然松动。

    圣诞假期，不玉镜在心中更喜欢把这段时间称之为寒假。他难得让自己放松几天，不再整日埋头于厚重书本间。霍格沃兹的雪景很美，他会不定时外出溜达，前往自己才知道的平缓山坡滑雪，去那个偷偷绑在禁林里的秋千上玩耍，或者尝试寻找记忆中那颗枯萎的大树。

    对于差点在德拉科面前叫出他爹的名字，这让玉镜久久无法释怀。

    难道，我对人夫有什么特别喜好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赶紧压了下去。

    男孩一身鲜红色斗篷，领口还围着圈白色绒毛，他今天没有像平时那样把头发卷成团，而是扎了个高马尾，露出整张脸蛋。他坐在秋千上缓慢的摇晃，不知是在想什么，一会儿表情凝重，一会儿又拼命摇头。

    这就是斯内普从禁林出来看到的景象，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心紧紧揪起了。

    真可笑，之前还在警告卢修斯，如今自己都分不清了吗魔药学教授僵硬扯了扯嘴角。

    “斯内普教授。”

    玉镜神识敏锐，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投向自己的视线，他从秋千上跳下来稳稳落地，用挑不出毛病的态度打了个招呼，莫名觉得有些尴尬，长靴在原地踩踏两下，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斯内普叫住了那个孩子。

    背对那个男人，玉镜情不可见微微蹙眉，却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老实站在原地。

    “乌精。”

    听到对方字正腔圆的说出这个词，玉镜稍微有些惊讶，他挑了挑眉转身看他。男人还是穿着那身纯黑的巫师袍，肩上有层薄雪，脸色是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这显得他越发不好相处。

    “谢谢。”

    干巴巴的生硬道歉声很轻，几乎要湮没于落雪中。

    玉镜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淡淡态度，他唔了声，低头用脚拨弄旁边石头。

    “那是送给德拉科的礼物，他想怎么用与我无关。”

    两人间气氛凝滞，又觉得脑袋开始痛的魔药学教授抬手揉了揉额角，他显得很是疲惫，眼下有着明显青色，似乎很久没好好打理过自己，略卷黑发也比平时还要长。

    “你的魔药学”

    “教授，霍格沃兹应该没有一门学科无法达到优秀就不能毕业的规定吧。”

    抢在男人前头用话把他堵死，玉镜果然看到那双漆黑眼眸越发深沉，下撇的嘴角显示出他很生气。

    “没错，我就是你第一节课所说的笨蛋或者蠢货，所以请您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识好歹。

    斯内普想狠狠的骂他，可对上男孩澄澈眼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他擅长隐藏情绪，此时却被气得指尖都在微颤。

    “很好。”

    高大的男人冷硬吐出这个词，他闭了闭眼睛，反省自己这段时间愚蠢的举动。没错，他已经很优秀了，能够让中立的马尔福家作为后台，是救世主心里那个放不下的人，自己这样多管闲事的魔药学教授根本无足轻重，还会惹人讨厌。

    想到这里，斯内普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轻甩衣袖准备离开 。

    “你通过我，在看谁”

    擦身而过的瞬间，斯内普听到男孩清越纯粹嗓音这么询问。那一刻，他像是被发现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身体僵直差点控制不住仓皇而逃。

    “这不公平。”

    玉镜像是没有发现他可怜的魔药学教授异常，站在稍微靠后点的位置继续说。

    “我讨厌被当做替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