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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段泠歌流着泪用一种倔强得近乎冷酷的语调说,帝王家没有真情。这就像一把最残忍的利剑刺进夏旅思的心,把夏旅思刺得步伐踉跄。

    生气、委屈,还有怨怼,种种情绪像潮水般涌来把她打得七零八落。她的心空荡荡的,仿佛风浪中的一叶孤舟,当她被极痛的巨浪掀翻的时候,这些种种复杂的情绪,都变成了无尽的失落仿佛一切坚持,一切信仰和一切爱,都被段泠歌打碎了。

    段泠歌一早就说过,她只是一个被强加于她的人。她之于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让段泠歌感到羞辱的无可奈何的错误

    她怎么忘了呢她怎么会忘了段泠歌从一开始就认定她只是一个被强迫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而已。她因为穿越前在梦中日日与段泠歌相拥,她在梦中爱着她,甚至在坠落山崖生命的最后一秒都在想她。

    这种种迷思让夏旅思竟然忽略了她不为段泠歌所喜欢的事实,一意孤行地要喜欢段泠歌,要爱段泠歌,以至于她没去考虑这个可能性段泠歌不是在对她的情感中挣扎,而是段泠歌真的对她没有情。

    夏旅思踉跄一步,肩膀狠狠地撞上那扇华丽的雕漆大门。段泠歌紧张地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她“你当心”

    夏旅思站稳以后,抬起头看着段泠歌,她的眼尾泛红,可是墨黑的眼睛有如一汪深潭。她紧抿着唇,突然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段泠歌,那力道像是故意要让段泠歌难受似的,力道箍得人全身疼。

    段泠歌顺从地没有挣扎,她努力忍着疼,直到她倏地被尖锐的刺痛抓住,娇娇浅浅地出声“夏旅思唔。”

    段泠歌咬牙闭眼忍耐着,只因夏旅思突然狠狠地在她的肩头咬了一口。

    那咬啮的力道那么不依不饶,段泠歌吃痛得用尽了最大的忍耐,握着的拳甚至连指尖都狠狠地掐入了手心,手心细嫩的皮肤被她掐破了。可是她仍没有挣扎,用手心的疼痛转移了肩上的注意力,她只是闭着眼疼得泛出了泪水。

    直到夏旅思狠狠地咬了一口,把那阵急怒狠狠地咬在段泠歌身上,这女人让人恨不得吃了她直到她感觉到段泠歌倔强得一声不吭,更不肯示弱,却疼得颤抖起来。

    夏旅思这才松开了嘴,气喘吁吁地和段泠歌对视了一眼,然后打开门疯跑出去“啊啊啊”

    段泠歌几乎是在她松开她的瞬间,便体力不支地顺着门边跌坐在地上。她怔怔地望着寝殿宫灯的闪动,泪水淹没了那烛光,让它变得若隐若现。

    蓝陌和小娥都守在寝殿外面,可是没有段泠歌的吩咐,她们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段泠歌只静静地流着泪,轻声说“蓝陌去跟着她,确保她安全回去。”

    蓝陌不放心地看着段泠歌,犹豫了几秒还是拱手低声说“遵令。”

    这夜段泠歌睡得很不安稳,虽然夏旅思离开以后,段泠歌表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像平日一样宣了小娥和其他宫娥们进来伺候她洗漱就寝。

    段泠歌极力地克制住自己脱轨的思绪,不去想夏旅思的种种。可是当自己的脑子没有用强硬的理智克制住,只不过不经意的恍神间,一幕幕关于夏旅思的事情就不受控制地占满了她的脑子。

    满眼的夏旅思,她痴痴的笑容,她顽皮地躲在窗户后面叫她公主娘子的样子,还有她方才盛怒的脸上冷若寒潭的眸子。段泠歌身影一晃,跌坐在床沿。

    小娥赶紧稳住她的身体,然后紧张地观察段泠歌的情况“公主,您感觉还好吗是不是风眩疾又犯了您可不要吓我,蓝陌,蓝陌怎么还不回来”

    公主上次发作的时候吐血昏厥了,如果现在发作,没有蓝陌在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娥别怕,我不会昏过去,现在只是头疼,你不要声张。你去把御医的药取来。”段泠歌忍着剧痛,让小娥去拿药。

    只不过,她吃了药躺下以后却没能休息好,一整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段泠歌仍然按时早起出席了朝会,只是她今日化了十分精致的妆,用以掩盖她那苍白得过分的脸色。

    今日的朝会情势变得更错综复杂。首先是十王爷提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要求,无奈段泠歌前两日已经拒绝了几次,深知几个巴掌要给几个甜枣的道理,只能挑拣了一些答应了。

    再有就是夏孟辅暧昧不明的态度。似乎有时候,夏孟辅会出于自己的利益帮助她些,可是过了一天他似乎想明白什么的时候,又会迅速退回他原本的样子。除非夏旅思在的时候。

    段泠歌一想到夏旅思不禁又是一阵酸楚,只觉得心口发疼。她虽是迫于无奈之举,可是终究是伤了她,气得她如此大怒而去。段泠歌突然变得意兴阑珊,匆匆挥退众位大臣,宣布朝会结束。

    段泠歌正准备退到元极殿的后殿,蓝陌突然进来禀报说“公主殿下,夏世子来了。”

    “我去看看。”段泠歌心一紧,调转脚步往殿外走。她还以为经过昨晚,夏旅思会气得不愿见到她了。

    段泠歌走到元极殿的殿外时,夏旅思正在拱手和一众她认得的大臣们寒暄。特别是夏孟辅,夏旅思躬身喊道“阿爹。女儿特来拜见阿爹。”

    夏孟辅打横握住笏板不紧不慢地说“阿迟这是来特地拜见爹的么”

    因为这时夏孟辅已经看见段泠歌紧着步伐一路从殿内走来,快速地走到夏旅思身边来。夏旅思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笑得乖兮兮,一手握住段泠歌的手,一手轻轻扯夏孟辅的衣裳。

    “嘶,诶”段泠歌突地皱紧了眉,右手忍不住去摸左肩,肩上被扯疼了。可是她手举了一半,却又放下了。

    若是换了平常,夏旅思一定能细心留意到段泠歌的每一个蹙眉,可是她现在只想奔着她来的目的去。夏旅思嘴巴不动,低声安抚段泠歌说“得罪了。忍忍吧。”

    段泠歌也察觉到了,夏旅思并没有留意她细微的举动。段泠歌鼻一酸,所以她更骄傲,更倔强,她不愿意示弱。于是段泠歌没说什么,她只是对夏旅思扬起浅浅的笑意。

    夏旅思转而对夏孟辅笑说“特来拜见阿爹当然是不假的。还是泠歌日日耳提面命的呢,她叫我得空亲自回府上拜见阿爹。但是这几日阿爹事务繁多,镇日都在宫中忙碌国事,人家这才没机会去拜见。”

    “你,你怎那么大胆直呼公主名讳。”夏孟辅皱眉。

    “公主是我妻,称呼娘子名讳怎不可以”夏旅思装得一脸好傻。

    段泠歌温婉的声音响起,此刻的语调比平日她冷清平淡的语调不自觉地多了许多柔软“无妨。我听阿思这么叫已习惯,她在我身边无需太多束缚。”

    “段泠歌”这个从未有人直呼的名字,以前听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别扭。但是架不住夏旅思泠歌长泠歌短地叫她,段泠歌现在才发现,她竟是不知不觉就习惯了并且,她不讨厌这种习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夏旅思的那些放肆、夏旅思的那些独一无二对她的方式,竟已这样深深地在她身上烙上印记。

    “阿思是哪个”十王爷身边拥簇着一众大臣,主要是边关带兵的武将,们一起走过来了。他意图盯住段泠歌和夏孟辅的君臣关系。

    段泠歌见人一下子聚多了,心里暗叹,果然是,有她出现的地方都免不了一阵复杂的争斗。她索性借此宣布夏旅思的名字,她淡声说“是旅思,夏旅思。自阿思开窍认得人以后,本宫为她赐的名字。”

    夏旅思倒是有点意外,她和段泠歌之间确实一直以夏旅思自称,但是段泠歌此举就是正式对外宣称她改了名字的意思,是让她从此就可以自然而然使用夏旅思这个名字了。

    段泠歌之前一直对她说她是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这件事不置可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段泠歌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也接受了她的名字,并且公开让她以这个名字立于世间。

    只不过夏旅思不知道的是在南滇国,情深义重的伴侣之间,夫会为妻改名字,以示自己对妻子的爱重。一旦为妻改了名字,就代表着宣誓了这辈子只爱妻子一人,再也不会另娶她人或纳妾。

    夏旅思不知,夏孟辅和十王爷却是知道。夏孟辅脸上的肌肉一跳,眯起眼来打量着段泠歌,他在不停地评估,段泠歌到底是何意。

    咦惹,她家老头儿用这种老奸巨猾的表情看段泠歌。夏旅思没忘记今天特地来是为了什么,她索性痴痴一笑,亲热地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牵住了段泠歌的手,顺手往她背上一绕,直接像在现代一样,当众牵手搂肩“公主娘子对我真好。公主待我好,我也要待公主好,阿爹你说是不是,小时候我不懂事您是不是这样教我的”

    突然被cue到的夏孟辅内心里一阵万马奔腾,可是话说到这份上了,哪个当爹的能承认自己在孩子小时候不教她学好呢。夏孟辅只好点头,沉声说“嗯,确实如此。”

    夏旅思嘿嘿一笑,一脸傻白甜搂住段泠歌的肩膀“公主姐姐,你看,阿爹也这么说。让我待你好,我一家都待你好。”

    “嗯。”段泠歌苦笑笑。只得借由那肩膀上因着夏旅思大大咧咧的动作带来的刺痛,好让自己维持着清醒,把这席荒腔走板的君臣对话给继续下去。“夏丞相之苦心,本宫自然心神领会。”

    十王爷听了大怒。可是又碍于众人在场不好发作,他粗粝的大嗓门大吼一声“呔如此便是恭贺长公主殿下,恭贺夏丞相大人了君臣一心,好不感人。王叔我军务繁忙,先告辞”

    这气势迫人的王爷一走,众人都松了口气。夏孟辅老于世故,也忙不迭告辞。夏孟辅有点无奈,因为夏旅思演的这一出,他也拿不准他这个痴世子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再这么“你待我好,我待你好”地扯下去,整个夏家都要让她卖了

    段泠歌也没留他,但是段泠歌赐了一顶软娇子,恩准夏孟辅坐轿子出宫,可算是套了一波“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的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