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震惊得下巴掉了一地。夏旅思不以为意把那本六诫经顺手递给了小竹子“收起来吧。”
“唉哟我的主人家,您怎这般纯良,且不说他骗你吧,一千两银子买了个没用的破书,这纯粹就是白送他一千块了。”房翠娇心疼钱。
夏旅思笑笑“刚才的人,衣衫虽旧,但是料子是进贡的料子,上面绣了家族的章纹,他身上的配饰虽然廉价,可是他的腰间带扣、玉佩、香囊等等一应俱全,这是老派的贵族才有的做派,普通的布衣士子是不会如此的。此人虽然落魄,但是他的皮肤光滑白净、手上指甲修剪整齐没有半点污垢,应是尽可能地维持着娇生惯养的生活的人。这么穷却还一点一滴遵守贵族的习性打扮的,说明此人祖上是很显赫的世家,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风骨,虽然穷也未曾丢弃。”
“这样的人,他说了是极有价值的祖传之物,那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啥珍贵的,但是先买下吧,反正也不亏。”夏旅思龇牙一笑。
“主人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观察得那么仔细,并且还得出一番结论来。这也太厉害了。”房翠娇惊叹。她眼里只看见了穷酸书生臭男人。
“这方面咱世子神着呢”小竹子与有荣焉地得意起来。他在夏旅思身边跟久了,对夏旅思这种通过快速而细微的观察推理出一个人一件事的方法,已经见得多了。
“简单的观察而已。”夏旅思穿越之前是一名刑警,这些反应几乎是一种职业本能。
“唉,话虽如此,一千两银子呢,买了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哪能算不亏。”房翠娇说。
夏旅思说“你想想他那钱用来干什么嘛,钱最后去了哪里”
房翠娇掰着手指说“这巫涟公子是个乐痴,此番听说有歌者大赛欣喜若狂,一口气拿来好多首曲子,我们已经如数花钱买下了。后来曲子经香香一唱,他惊为天人,当日就把卖曲子的钱全部投票投给了香香。之后更是有钱就往香香身上投,这次为了决赛,死活要用这本书跟我换一千两诶,那最后,不就又回来了”
“世子真乃神人也”小竹子竖起大拇指,一脸狗腿地恭维道。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觉得世子的脸上写了“大冤种”三个字。
“哎哟,那太好了,这舞台快要造好了,规则也设计好了,就等着决赛那天赚得盆满钵满。那主人家,您还参加不”房翠娇问。
“我就不参加了吧。让给其他人吧。”夏旅思摆摆手。
这件事就这么议定了。接着几天,夏旅思仍是忙碌,江州那边第一季稻子已经收割完,又是一季大丰收,还有她的牧场已经度过了育种时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时期,大量的牛、羊,家禽、奶、蛋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市面上。
禽畜是活物,易于远销,宰杀后加工成各类肉制品也利于保存,蛋、奶则易于加工成各种吃食制品,这些比江州原本的瓜果蔬菜有更高的利润。加上夏旅思之前搭建起来的快船网络,简直如虎添翼,现在茜茜算账的账房都有五个人了,因为赚钱太多、太快,帐都记不过来了。
而歌者比赛决赛这日,夏旅思原本一大早就开始到景美楼忙碌了,可忙碌到午时,发现全城沸腾欢呼,都奔走相告地去各处城门看告示,再去各处大街听敲打鼓和奏礼乐。
夏旅思去看了才知道,因为段泠歌颁布了一个新的政令,改国号为“天合”。
夏旅思看到告示时,心里一惊,差一点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天合”这个是古籍中记载,段泠歌被人害死时的年号
夏旅思顿一阵恐慌。终于来了,还是来了,她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却只是历史中的一粒小小尘埃,历史的齿轮沿着预定的轨道一路滚动,竟然从未改变,甚至从未停顿。
她骑上马就往昭阳宫跑去,去找段泠歌却发现她不在绯烟阁,跑去元极殿,这才发现元极殿里,段溪、段澜、郑左丞还有秦瓯都在,加上蓝陌和小娥,段泠歌最亲近,最忠实的人都在场了。
夏旅思到的时候,就看见段泠歌在给秦瓯敬酒。段泠歌惯来冷清平淡的神色,此刻因为酒意带了三分娇艳“瓯将军,你此去干系重大,预祝早日建功立业,建立不世之功。”
“瓯表哥武力盖世,才智过人一定能干出大事业。”段溪拍手笑着跳着。
郑左丞哈哈大笑“今日如此高兴,应该宣乐舞来献艺助兴一番。”
秦瓯的脸上神采奕奕,昂起胸膛,像是一只求偶的黄鹂鸟似的,他抱拳说“瓯不才,粗通些歌赋剑舞,我愿为皇帝陛下、公主殿下、母亲和丞相大人歌舞一曲。”
“好一定精彩。”郑左丞鼓掌道。
“瓯有个不情之请。”
“秦将军请说。”段泠歌抬手示意他平身。
“可否劳烦公主以琴声为我伴奏,就像我们儿时那般。”秦瓯说。
秦瓯这个打儿时情意牌的请求,段泠歌是不好拒绝的,段泠歌颔首应允“自然可以。”
于是段泠歌起身移步到了琴案前,抬手拨响了琴弦。段泠歌弹一曲广陵散每个音颗粒饱满,干净清脆,有如珍珠落于玉盘,节奏激昂,有如金戈铁马、豪气万千。
段泠歌的表情柔美,弹琴的动作优雅,实在美得惊人。而秦瓯跟着节奏放声高歌,随着歌声、琴声舞起剑花,竟然是歌声与琴声与剑舞分毫不差。
夏旅思站在大殿门口看着,段泠歌太美了,只不过她和秦瓯在旋律中偶尔四目相交,相视一笑的时候,那笑容简直美得刺眼
一曲舞毕,琴声和歌声和舞蹈一齐静止。众人都鼓起掌来。连段澜都忍不住叫好“我儿文武双全,勇艺得兼,实是当世英雄也。”
郑左丞更是笑着恭维“瓯将军之勇武,与公主之才情,实在是应了公主的天合年号,实乃天作之合也”
“秦瓯不敢当。”秦瓯笑着谦虚。
这时夏旅思摇摇晃晃地扭进来了,哼唧说“你当然不敢当了。主要是我公主娘子弹琴弹得好,你嘛唱歌跳舞也就是还行。”
秦瓯脸瞬间没了笑容,拱手说“自然是比不上公主,只是不知驸马如何了得,有机会讨教一二。”
段溪则是兴致勃勃地过来凑热闹“瓯表哥有所不知,思世子姐姐那景美楼举办的歌者大赛这段时日名扬天下,柿子姐姐扮演的蒙面歌姬可厉害了,全城男女老幼都痴迷癫狂,很是厉害呢”
“溪儿,莫打诳语。”段泠歌走过来,不让段溪再绘声绘色地夸夏旅思。这孩子就喜欢宫外的新鲜事,歌者大赛他虽从没亲自去看过,可是不影响他一会喜欢这个歌者,一会喜欢那个歌者。
比赛里每个歌者的扮相和当天演唱的歌曲,段溪都要内侍官给他原样弄回来,然后每日下学堂后就在院子里让宫廷的乐舞师扮给他看,把那些曲子唱给他听。上行下效,因为段溪喜欢,现在整个宫里到处传唱着歌者大赛那些曲子,倒也不是坏事,只是把段泠歌搞得哭笑不得。
夏旅思说,段溪这叫“追星”,段泠歌只觉得他顾着娱乐荒废学业,段泠歌被孩子这“爱好”搞得头疼不已。
看见夏旅思一脑门的汗,脸上脖子上也被毒辣的阳光晒红了,她微微蹙眉,从衣里拿出丝帕递给她“怎不叫仆役为你举伞遮阳,头上都冒汗了。擦擦。”
“冒汗算什么,我冒烟。”夏旅思哼唧道,一颗头怼在段泠歌面前“我看不见。”
段泠歌被她的说法逗得又好笑,又不好真的笑出来,只好伸手在她额上抹了抹,再把帕子塞在夏旅思手里。段泠歌不自觉地带了两分嗔意“热着了就过来,我倒茶给你喝。”
“我要喝那个漂亮的杯子。”夏旅思还嫌弃段泠歌给她拿的白瓷杯不肯接过来,下巴努向那段泠歌专用的冰种翡翠凤纹杯。
段泠歌没办法,只好放下杯子,转身拿了翡翠杯,再倒了一杯茶给她。
小娥捧着茶盘在身旁伺候,看得睁大眼睛,这公主殿下越来越宠信夏痴了,这般故意闹人,还敢挑剔公主给她倒的茶,好乖乖,太上头了,看得人忍不住咧开嘴是怎么回事。
而这一幕看在郑左丞和段澜眼里,就是直皱眉了。郑左丞训斥道“驸马言语轻慢,入殿不拜皇帝和皇姑,在公主面前更是大不敬,当心治你个目无尊长、御前不敬之罪。”
夏旅思接过杯子,喝了三杯茶,也让段泠歌给她倒了三次茶。看得郑左丞吹胡子瞪眼,夏旅思说“我爹也没说我目无尊长,我娘子也没说我大不敬呀。略略略”
“你,你”郑左丞气得吹胡子瞪眼,拱手对段泠歌说“公主,驸马实在过于顽劣。”
“此地无趣。你们玩吧我走了。”夏旅思摆摆手要走人。
段澜过来态度和蔼地打圆场“左丞、瓯儿不必动怒,这夏迟是痴儿,痴言痴行,不一般见识便是。”
秦瓯咬牙“都怪夏孟辅那老匹夫日后定要叫他碎尸万段。只是这几年,乃至现在,真是委屈了公主殿下。”
段泠歌神色淡淡的,原本她并没有理会他们说什么,不过听到这里,段泠歌还是说了“夏孟辅是夏孟辅,夏旅思是夏旅思,既然她已嫁我为妻,我偏是独爱她的痴言痴行。就不劳众位费心了。”
唉哟老天爷,公主可太霸气了。小娥原本就睁大的眼睛再睁大了些,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看看丞相、将军和皇姑脸上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看得人直想笑。
小娥伸手拼命在蓝陌腰上戳“蓝陌,看呐看呐”
搞得蓝陌的脸上也一阵白一阵红的,使劲憋着,不敢动弹。
夏旅思从元极殿出来,本来嘀嘀咕咕地回融秋宫,可是走到半道一转念,她就往景美楼方向跑去了。
景美楼外,好家伙还没到景美楼所在的城门大街,夏旅思就发现大白天的人群堵得大街都过不去了。原来,这日宣布了改年号为“天合”朝廷派出了官方的打鼓和奏礼乐的庆贺表演,整个昭理城迎来了八方来客、加上全城百姓出动,热闹非凡。
夏旅思把歌者大赛的决赛挑在今天,实在是无意中讨了个巧,聚拢了天时地利人和因此歌者大赛的观看人数和关注程度,达到了空前的规模。比赛从午后便开始,就在穿城而过洵江江岸,就在景美楼的正对面,观看的人多得,直接把宽阔的城门街给堵了
房翠娇一见到夏旅思就眉开眼笑“主人家,您真是活财神,随便选了个日子,就遇到了这等光景。真真叫做银子追着您跑,不想发财都不行呀。”
“嗯。房姐儿,把本姑娘的行头给我拿来。”夏旅思坐下来大手一挥。
房翠娇笑容都僵了“诶您不是来看赚钱的,您要亲自参赛不是说不参加了吗”
“改变主意了,我现在要上台唱起来”夏旅思单手握拳手臂架在胸前,作出豪情万丈状。
当年她的好朋友裴音郗离婚以后还骚得登广告征婚呢。
姐也要美死个人,姐也要迷死个人姐要全昭理城的人都爱死我冷冰冰的公主娘子,叫你不懂欣赏我,叫你不爱我,叫你想和别人搞什么“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