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旅思开着高尔夫球车带着众人在她的庄园里逛了一圈,最终把大家带到了平湖水榭里。这座庄园之所以叫平湖庄园,就是因为庄园最东边与河网连接,形成了一个小型天然湖泊。
这个湖泊虽然不大,可是水质清澈透亮,湖底是火山岩形成的细沙,兼有天然的地下水涌泉,水温常年稳定,冬暖夏凉,独一无二。
蓝夏家的祖辈买下庄园,却把自家看做是打理人,常年只是尽心维护,却几乎不使用,连庄园名字都很没创意的直接以平湖的名字命名。段泠歌住进来以后,蓝岚说段泠歌可以给庄园改名字。
段泠歌反而淡笑说“大俗即大雅,这名字用了几十年,又点出了命名的缘由,岂不就是最合适的名字”
现在这座水榭建在湖边,结构简单,兼具古色古香和现代美感。放眼望去,湖面波光粼粼,湖边草坪青翠整齐,凉风习习而来,十分惬意。
大家到的时候,段泠歌已经准备好了一应茶水、饮料、点心,就等大家来休息了。
艾草高兴得伸懒腰大声感叹“天啊,比我们乡下山里的水库边还舒服。这个水榭躺在外边可以晒太阳做日光浴,走进里边又觉得清风阵阵。挂着帘幔看起来像拍古装电影,可是温控和照明都智能化了,还有隐形音响,还有望远镜,高清摄像机,可以看湖景山景和拍照。”
“段姐姐真是很了解古代,又玩的转现代。又古风又高科技,真心好厉害呀”艾草从小到大长在偏远山区,对现代科技十分有兴趣。
段泠歌浅笑,对众人微微颔首福身。
向汝乔则是把段泠歌拉到一旁坐下,笑说“段教授博古通今,那可是人尽皆知了。前段时间你忙的呀,我们聚会也找不到你和夏旅思。倒是天天在报纸电视上见到你。”
“但是我说,你的讲座、你提出的那些观点,我和虞虞子我们都看的,每一场认真看录像,每一篇文章认真拜读。因为我俩知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比珍珠还真。虞虞子,你说对吧。”向汝乔拉过虞言卿一起来聊天。
虞言卿淡笑,加入话题“从来没有哪段历史,像南滇国的历史那么让我着迷了。我这个人对历史不怎么感冒,但是你和夏旅思,你们两口子说的啊,都有趣。现在史学界把你捧成这样,合该他们眼光。”
“那可不。史学专家中最美的,美人当中最懂史学的。特别是你在宝箱里面写的那封信,我哭得稀里哗啦的。现在大家都相信你是段氏皇族的后人,把你代入长公主,你要当明星的话,恐怕要成为顶流中的顶流。”向汝乔说得眉开眼笑。
“向小姐过誉了。这只是机缘巧合,当时是万万不会想到后人将我的私人物品封存入库,并且还能在现在重见天日。或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格外垂怜。”段泠歌说。
夏旅思的耳朵动了动,她转过头来看段泠歌。直到裴音郗拿了个国际象棋的棋子不停催她“老夏,到你了,下呀下呀。”
水柳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搓手“裴音郗下了一步好棋,夏旅思可难了。”
另一边聊天继续。向汝乔说“不过你突然销声匿迹,毫无征兆的,这两个月突然闭门不出,一切和你联系的人都只能找到你的秘书,研究工作也完全停止了,甚至连京都发现了和古南滇国有关的古墓你也说不理就不理了。外界现在消息满天飞,都传疯了你这是怎么了”
段泠歌淡定地笑笑,端茶抿了一口“我陪阿思整园子。”
虞言卿笑笑说“整园子并不费劲。京都这次发现的墓葬很有意思,照你说,在你当时京都并不在南滇国国土范围内,可是墓葬里竟然出现了南滇国字样的墓碑。然而玄妙的是墓主人竟然连个姓都没有,真是神奇的迷啊。”
这时夏旅思跑过来了,“说的就是我淋雨的那天发现的墓葬吗真这么神奇泠歌,据你推测,你觉得应该是怎么回事”
段泠歌神色不变,轻描淡写地说“也不是没有姓,只是不敢写罢了。若我没猜错,墓葬主人应是,姓郑。”
“段小姐你真的知道”张娅也惊讶地围过来了。
“天啊,段姐姐好厉害”水柳冒粉红泡泡。
“嘶姓郑莫不是那个”夏旅思张大嘴巴。
段泠歌点点头“阿思坠崖后,我哀恸愤怒,世家的特权几乎被我剥夺殆尽,但是当时段澜、秦瓯和郑左丞已经殒命,我并未过多追究。但是我不追究不代表段溪不追究,在我离开之后,段溪必定伤心痛恨,他们。段澜是皇族无可追究,秦瓯背后势力单薄,唯独郑左丞的郑家,是一个大世家。”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段溪一定是褫夺了郑家的姓氏,全家入罪。这样的罪人之家,世世代代,唯一脱罪的方式就是建立军功。照这样看来,南滇国曾经把疆域扩大到今天的京都。现在发现的将军墓很可能就是带兵的将军,而其墓注明是南滇国上将军,却只写官职不写姓氏,只有可能是被夺了姓氏的郑氏一族。
“当然如果要完全确定,我需要更多的史料和实物证据。只不过郑家在南滇国世代掌管军权,他们想脱罪,世代从军开强拓土,这种推测是有可能的。”段泠歌说得气定神闲。
但是周围一圈人听得瞠目结舌,下巴都快要掉了。水柳说“这哪里还需要证据啊,我觉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铁证。听段姐姐讲历史简直了,有一种未卜先知的爽感”
“段教授真的这么认为那个墓就是我祖先的墓我就知道你是那个能研究出历史的人。”
这时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女声。蓝岚领了一个人走进来,走到段泠歌身边说“段小姐,这位郑启琳小姐说是你和夏小姐的旧识。她说,她有城郊墓葬的第一手史料,让我一定带她进来。”
“你是郑家的后人”段泠歌仔细瞧了一眼郑启琳。
郑启琳说“我们家族的历史在京都已经好几百年了,按说称之为世世代代是京都人也不为过,但是我们家一直流传个说法,我们是异乡人,我们的祖宗和我们的根,都在南边。这次发现的墓,让我们全家都很震惊,因为墓里面出现的章纹,和我们家祖传的家徽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因此都猜测,京都城郊的古墓,第一个来到京都的先人留下的。无奈里面没有姓氏,也没有来历信息,我们都明白,这代表了我们的祖先身上有很特别的变故。更无奈的是段教授两个月没出现,南滇国和古墓的研究工作几乎都停摆了,我也是多方打探,才厚着脸皮前来,我们家族一致决定,把家族里留下的史料赠与段教授,希望你能还原那段历史。”
虞言卿摊手说“这敢情巧了,说客一个接一个的来,都凑在一起了。”
言下之意她就是说客。
虞言卿叹气笑着,对段泠歌说“人人都知道我和你熟。我俩现在名义上都是京都大学的教授,现在京都大学申请落地一个古南滇国文明史学研究院,想请你去主持,你去不去”
段泠歌浅浅一笑,轻柔优雅的声音却说着不留余地的拒绝“不去。”
“喂妹子好不给我面子,”虞言卿笑嗔“那我说,为了这个古墓的事情,连柿长都惊动了,找人来传话,让我请你出山,你去不去。”
“不去。”段泠歌动作娴雅地为众人倒茶,气定神闲的,才不管你柿长是什么来头。
如果说一开始夏旅思很奇怪段泠歌突然不再出门了,后来段泠歌在庄园里大兴土木似乎专注在这件事,连带着她也随着段泠歌的计划忙碌起来。如果说到这里,夏旅思还会以为段泠歌只是单纯地突然想办这件事而已。
但是现在,面对着千年前在她和段泠歌离开之后发生的谜题,又面对虞言卿如此正式地来托人情,但是段泠歌都不为所动,一口拒绝。夏旅思就知道了,不太对劲。
段泠歌明明那么在意千年前的人和事,明明喜欢明明乐于去还原故国历史让现代的人能了解千年前的文明与风俗,可是她现在却完全躲避了。夏旅思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她心里一疼,她觉得段泠歌不是不愿意去做了,而是在压抑自己。
夏旅思牵起段泠歌的手,轻声对她说“泠歌,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众人继续留下喝茶,段泠歌和夏旅思则相携坐到了水榭露台外的凉伞下面去了。夏旅思突然意识到,这两个月段泠歌是刻意推掉了一切活动,把自己困在家里。
“泠歌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突然就不参与那些事了,也不出门,你”夏旅思苦着脸。
段泠歌浅浅笑,不以为意,只是摸了摸夏旅思的脸说“之前突然发现南滇国的历史随着我带入这里,既惊喜又亲切。正巧我可以一臂之力助人解除误会,理解故国历史。我想我可实现自己的价值,做有兴趣的东西。但是阿思说得对,后来被绕进去了,未免本末倒置了些。”
“如果我做这些,会让阿思不喜欢,我便不做。我就守着你。”段泠歌握了握夏旅思的手。
夏旅思又震惊,又心疼,她没想到段泠歌是这么想的。相比于段泠歌的温柔和为她着想,她反而变成了那个把段泠歌困在家里的人,夏旅思顿感无限狼狈。
她又急,又难受,忍不住揪住自己的头发脱口而出“这,这都成什么了我,我不是想困住你。泠歌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自然是很高兴。可是重点根本不是我不想你出门,想你在家守着我。”
“猴儿,莫急,你急什么。”段泠歌抬手摸摸她。
夏旅思纠结了好久的心思一直不能直言,急恼得团团转。她忍不住浮起泪来,她小声说“泠歌你是不是很惦念从前的日子,很惦记以前的人。失去了家,失去了国,失去了赖以立身的所有一切。甚至是少年相伴,情同姐妹的蓝陌和小娥,你甚至痛苦得因此晕过去。泠歌你因为我,来到这里,却总有许多的遗憾。”
“你,你现在总是频繁地念及过去。你会不会,会不会因为你太想念过去,然后因缘际会,总有一天,你会突然穿越回去那我”怎么办
段泠歌说不惊讶是假的,她竟没想到夏旅思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想到夏旅思竟认为她想回去。段泠歌的神色由不可置信转为叹息,而后便觉得心被刺疼了。
段泠歌捂住跳得闷痛的心口,再抬头看夏旅思的时候,千言万语只剩下幽幽的叹息“夏旅思,你怎可这么说。难道我的心,你不知道吗”
“老婆”夏旅思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段泠歌看,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生怕段泠歌不见了,“你先别恼,你听我说。”
“我怎么可能不恼”段泠歌把话打住,深吸一口气,不想再搭理夏旅思了。她挣开夏旅思的手,淡淡地说“罢了,我乏了,此事容后再议。”
那怎么行,老婆气得要走了,夏旅思只会更受不了而已。她站起来一把抱住段泠歌,不由分说“不给走”
原本另一边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向汝乔眼尖地往水榭外的凉伞下看了一眼,“嘶”一声,赶紧拉身旁虞言卿的衣服“哎呀哎呀,那边,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