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将女子带回了家。
荒山野岭的,一个姑娘孤零零晕倒在山里,但凡是个有同理心的人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位带回来的姑娘身上尽是泥水,秀秀费力和雀儿一起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下,又用湿帕子擦干净头发。
“秀秀姐姐,这个姐姐的头发又黑又亮,比你的还好些呢。”
秀秀正忙着给她擦脸,抬头一看,发现确如雀儿所言,她的头发乌黑浓密,而且十分长,擦干净之后,像是一席浓黑摄人的绢布,一看平日里便是精心打理的。
秀秀将湿帕子重新过水,再一次给她擦脸之后,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出现在眼前。
“长得也好看。”雀儿忍不住赞叹。
秀秀点头,确实好看,这是一张端庄大气的脸,没来由的便叫人信服、亲近。
因天冷,怕她着凉,秀秀拿出自己一套衣裳给她换上,将她身上换下来的那件脏衣裳扔进水盆里。
煮了姜汤端进屋里,秀秀接过雀儿手中的棉布,给她擦头发,等到头发干了,确认不会着凉,又将姜汤喂了,方才出去。
常来这儿的那个大夫没在医馆,秀秀没找着人,便只好等晚上再去请他。
她将挖来的春笋放进厨房,又分出一半迎春花给雀儿让她带回去,随即端着水盆到外头河边去。
衣裳倒还好,她虽没见过,但看得出,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和丝线,也不晕色,只要多过几遍水便是,可是那双绣花鞋却叫秀秀犯了难。
上头的珍珠若是被她不小心洗掉了,她可赔不起。
想必这位姑娘定然出身大户人家,并且家人待之如珍宝。
秀秀挠了挠头,手指按住珍珠,小心翼翼将两只绣鞋按进水盆里。
刚开春,水还很凉,秀秀的十根手指被冰得通红,她正往手上哈气,忽听不远处响起一阵响亮而整齐的脚步声。
她回头,只见临街一群身穿铠甲的官兵养沿着街道跑过去,领头的官兵叫喊着,四周百姓慌乱散开。
众人都不知发生何事,有些慌乱。
“这么多兵,不会是那群山匪打进来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山匪哪有那能耐,不过就是几个兵从咱们跟前过去一下,瞧把你吓的,怂蛋。”
“再说一遍,小兔崽子骂谁”
说话的两个人三言两语就要打起来,秀秀连忙躲远些,深怕他们不小心连累到自己。
很快,她端着水盆回家,正晾衣服,忽然想到一件事。
崔道之回来,她该怎么跟他说
他一向喜欢安静,又怕麻烦,不愿同人打交道,平日里自己都不敢说太多话,唯恐吵着他。
如今她不吭不响,带回来一个姑娘,他会不会不高兴
秀秀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忙回头,微微张大眼睛,道
“你醒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最少要睡到明日呢。”
她将衣裳展开,将沾满水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秀秀在那姑娘的眼睛里瞧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讶。
秀秀动作一顿,下意识将双手往身后隐去。
她的脸有些发烫。
平日里不觉得,但面对面前这位连走路都如仙人一般的姑娘,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身为一个女孩子,方才自己那个动作好似是有些粗鲁
女子面上虽还带着防备,但相比两人见面之初已经好上许多,她也知是面前这小姑娘救了自己,于是微微颔首,动作之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那是一种骨子里的优雅高贵,秀秀觉得她一辈子可能都做不到像她这样。
“多谢搭救。”
连声音都这样好听,不急不缓,跟仙乐似的,就是带着一股跟崔道之一样的外地口音。
秀秀连忙摆手“不用谢的,我只是顺手而已,没什么的。”
秀秀问她姓名和来历,女子只道自己姓薛,别的倒是一个字不提。
她既然不想说,秀秀也不好多问,一边忙活,一边问她家在哪里,若是离得近,她可以送她回去。
说话间,秀秀看见自己拿回来的迎春花已经开始败了,便到崔道之屋里将那只她特意淘来的花瓶拿出来,将迎春花放进去。
那位薛姑娘听到回家两个字,长长的眼睫一颤,道
“我不回去。”
秀秀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道“那怎么能成你在外头,你家里人肯定急得不成样子了。”
有家人多好啊,她若还有亲人在世上,定然时刻粘着他她不撒手,哪里舍得离开半分。
薛姑娘只是摇头,不愿多说,抬头看见秀秀整理的迎春花,道
“我来吧。”
秀秀一怔,她已经开始上手。
“可有剪刀”薛姑娘柔柔问道。
秀秀呆呆点头,不自觉听从她的话,跑去自己屋中,将针线篓子里的剪刀拿出来递给她。
薛姑娘接过,不到片刻功夫,便将迎春花的枝叶修剪好,改头换面。
秀秀忍不住赞叹“薛姑娘,你真厉害”
怎么她插的花比自己的好看那么多呢。
薛姑娘微微一笑,道“谬赞了,只不过平日里无聊,随便做些事打发时间罢了。”
秀秀听得好生敬佩,道
“若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二哥哥总说我的花插得不好看。”
薛姑娘脸色一变,道“你家里还有男人”
秀秀点头“自然是有的,二哥哥是我的我的”
秀秀一时不知该怎么同她解释崔道之同她的关系。
正为难着,却听见外头响起一阵脚步身,秀秀道
“二哥哥回来了,你别怕,他人很好的。”
薛姑娘却急得额头冒汗,她怎么能这样披头散发地见一个陌生外男呢
连忙闪身回屋,躲在门后捂着胸口偷偷打量。
崔道之进门,率先瞧见院中晾晒的衣物,下意识眯起双眼。
秀秀连忙上前“二哥哥,你回来了。”
“嗯。”崔道之应声。
秀秀想起今日下午的事,道“今天我瞧见一群官兵从前街过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崔道之看了眼东屋的房门,随意道
“薛大人的妹妹丢了,正叫人找。”
薛大人秀秀没听过,但能惊动知州赵大人为他出兵,官职一定不低。
他的妹妹也定然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到何处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人跟着,怎么会丢了呢。
等等薛大人,姓薛
秀秀张口“二哥哥”
崔道之伸手捂住她嘴巴,他身上的松香味随即传入她的鼻端。
他还从未离自己这样近过,秀秀的心开始不合时宜地跳动起来。
她想叫它别跳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崔道之从始至终只盯着东屋的门看,松开秀秀,悄无声息来到门前,拿出靴筒里的短刃,冷声道
“出来,别叫我说第二遍。”
门吱呀一声,一张端庄美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崔道之眯眼,他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秀秀怕他误伤,连忙过来道“二哥哥,这是我今日救的一位姑娘,你别吓着她。”
崔道之将短刃收起,转身就走。
谁知薛姑娘却叫住了他,用长安官话道
“敢问公子可是从前随国公家的崔家二郎”
崔道之脚步一顿,扭头“你识得我”
薛姑娘神色有些激动,走至崔道之跟前稳稳行了一礼
“公子左手食指处戴的乃是崔家的祖传扳指,所以认得,如今满天下能戴它的,除了二公子崔道之,还能有谁”
崔道之转身“你是薛家人”
“是,小女薛昭音。”
两人说了许多,秀秀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插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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