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敏感环境,胎没坐稳,林之秀就隐瞒了怀孕的消息。但她知道,王府的人,知道了。
比如东院的王妃,回娘家,兄长来,脸色差,下人紧张
她只吩咐自己这院儿的人,严格看好门户,不要结交任何人。
身子上,她倒没太难受,喜吃清淡的,就是懒的厉害,每天都要睡好几觉。
这天原景来了,他一身藏蓝丝袍,挂着美玉打扮得很是俊雅。
但那张好看的脸,冷冷的,神色甚至有点气急败坏。
他与吴东,同病相怜。
所以他深深的知道,虽然吴东整天忙碌,财产不缺,吃穿讲究,伺候的人一堆。
但没枕边人呀
奔劳一天,回到自己屋里,安静得掉个东西都老响的有心事,有不舒服,连个念叨念叨的人都没有。
又岂是有财有势,就忽略不计的
自己虽然也是残人,但他毕竟有王爷啊
他与王爷,打小儿吃住在一起。
后来,王爷娶了王妃,就把他送走了。
他去了那个庄子,虽然在那里,他是庄主,不用看人脸色。衣食无忧,伺候的人也不少。
但那种锥心之痛,现在都不愿意回忆。
那可真是,多少白天吃不下,多少晚上睡不着。又流过多少眼泪,恐怕,也只有自己最为清楚。
王爷要是再不把他弄回来,恐怕,他都活不了多久了
他是伺候王爷的,每天晚上也给王爷值夜,所以,外人都不清楚,他一直睡在王爷旁边的
都得感受到他的呼吸和热度。听到他心跳和翻身的声响,才能沉沉的入睡。
他知道,王爷也是如此待他。
这就是相依为命啊
只有他,了解吴东,理解吴东。
这两天,他跟踪调查时,看到了吴东为那个寡妇,跑前跑后,脸色温和。
甚至那个女孩子拉着叫爹,他居然脸微红,也没推脱。
甚至,他见到妇人六岁的儿子,都笑着问了功课。
也不知道是特意教的还是两个孩子确实想父亲了两个孩子见到吴东,都很亲热。
那“寡妇”,总会有些“解决不了的小事”,吴东主动的顺手而为。
嗯,总算吴不好和小拴儿做得很好两个人紧跟着吴东,寸步不离自己的主子。还时常提醒主子,外头还有要办的事,催着他走。
可他,还是看到了,吴东眼睛里,慢慢的带了光彩。甚至没必要的事,他也会跑上一趟,还会给小姑娘买玩偶和冰糖葫芦
而那位寡妇
“娘娘,那妇人,根本就不是寡妇”原景恨恨的说。
林之秀随意的坐在贵妃塌上,点点头。她倒没意外,那确实不是寡妇
“她家的房子,根本没买几天。原景跟踪她的下人,见那人去南门槐树胡同一个院子,拿了东西回来,才知道她原来的住处。去周围打听了一下,说是,那妇人原名胡甜儿,生极为好看,做姑娘时,就在那一带很有名,很多人求娶的。”
“她那丈夫,原本日子也小富,但生性善妒,无比迷恋她。为了她,不知道跟多少打架了。最后,男人有个生意伙伴,与他老婆调笑几句,被他知道了。拿刀就把那个人伤了。这个受伤的,家中有当官儿的,就把男人判三年劳役。本来去年出来了的,可没两天,听到闲话,就跟人打了一架,又进去了。听说,也快出来了。”
林之秀默默算算,没错了,上世就是这一对夫妻。
“那她,怎么搬到现在的地方的”
“说是原来的屋主,是妇人的亲戚。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吴先生要的这块地皮,已经操作了一段时间了,周边几户已经搬走,仅余这两户。所以那妇人说自己是此房屋主,也没有人感觉奇怪。有关人等,也应该是串通过的。所以,这一切,都很自然吴先生,也未察觉有何异常。”
林之秀眼神发冷,“好深的心思啊”
原景心里恨得慌,“娘娘,他们要算计吴先生是想干什么”
“目前还不好说。不过,吴先生手里,有王爷的产业。还替厉家管理着产业。再者,我们王爷跟谨王殿下走得近东院王妃,对我更是所以现在也说不好,是冲谁来的。”
原景一听,更着急了。
“娘娘,您既然要原景查,肯定是疑心什么,都告诉原景吧,我查出来去修理他们”
“不急人家绕了这么个大圈子,肯定没什么马脚。别说咱们不好明确是谁,就算明确了,也不一定是好收拾的人不过,东叔跟这个妇人,可不能有牵扯了。她她丈夫打伤的那个人,还能找着吗”
原景点头,“能那人姓黄,原本长得挺俊,后来脸上落了个刀疤。”
“那先联系上他”
吴东帮那名妇人找好了一处院子,离原来的住处不远。他亲自上门,接她去瞧瞧。
刚到了妇人家,门一开,首先冲出来的还是那个小女孩儿,张口就喊爹爹上来两手紧拉着吴东的衣角,两只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
吴东有些紧张,但眼角带着温柔的笑。
门里,那妇人手里拉着男孩儿走出来。
她一身越白衣裙,头上银花钗,更显得肤白胜雪,朴素又雅致。她温柔的说“小妇人的事,劳烦先生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您客气我做这些,有人有渠道,还是十分容易的。您一个妇人还带着孩子,要做,就麻烦得多了”
“小妇人只是想着,先生是做大事的每天都会很忙怕耽误您正事”
“举手之劳今天我也在这附近办事,一会儿,就约了朋友在前街的。一点也不麻烦。”
“啊先生有约了呀我”那妇人小脸儿一红,显得十分娇艳。
“您还有什么事吗”吴东问。
“原本,为了答谢您也为了家宅定下来,奴家备了两样小菜,想留您吃个便饭呢”
“啊这个”吴东有些意外。
那小女孩子柔声叫“爹爹您就陪女儿吃顿饭吧您总这么忙,女儿都看不到您”
吴东心中柔情升起,但想到自己的情况
脸色又变了变,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是
只是,这一份家庭温情,他贪恋,舍不得轻易拒绝
吴不好大声“先生,咱们到了”
一下子,就把这个温情场景搅乱了。
眼前的小院子,门头整齐,进去一看,院子不大,却很精致,还有花池子。
吴东说“之前我看了一下,房子很整齐,没有损坏。后院儿有井,水也很好。这一切,都不用怎么收拾,直接可以进来住的。对于您情况,也便宜些。”
那妇人转了一圈,很是满意,当场就定下了。
几个人出了院子,站在门口说话。
那妇人没再说请吴东家去吃饭的话,但那小男孩子和小女孩子,却拉着他说。
男孩儿叫他去看功课,女孩儿叫他去吃,他一言她一句的,吴东态度犹豫,还未表态。
那妇人站在一边,带着宠溺的笑,无奈的看两个孩子。
“哟,这不是胡甜儿嘛”
随着一声阴阳怪气的语音,一个男子,站在那妇人面前,放肆盯着她,上下打量。
那妇人一看,脸色变了变。
“打刚才就看到你了,没敢认。细细一瞧,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啧啧,你丈夫发财买新宅子了”他看了看院子,又看看两个孩子拉着的吴东。
吴东气度和打扮,绝对气派。身边还跟着两个衣着整齐的仆从,他不知深浅,没敢跟吴东说怪话。
而是又转头“这是你的儿女吧怎么我听着管这个人叫爹呀”
吴东看那男人,应该挺俊的脸上,有一道大疤,让他变得丑陋。
那妇人脸都红了,“我不认识你,不要跟我说话”
“你不认识我那我脸上的伤疤打哪儿来的瞧你这身儿打扮你那混蛋丈夫死了不会啊不是说去年出来了吗哦对了,跟人家打架又进去了,那也该出来了吧你这是”
吴东经多见广,人很沉稳,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没有冒然出头,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那妇人却不想再说“我一介妇人,你要再纠缠,就要去报官了你们俩过来,咱们回家。”
那人撇撇嘴,“装什么啊装这位爷”他冲吴东说,“您看到我脸上的伤疤没跟这个女人接触可要小心,她那丈夫,可不是省油的灯动辄就跟人打架要是跟这个女人有瓜葛,他可真会下死手的”
也不等吴东说话,又看了看女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哼真是秽气”
说罢,他摇摇头走了。
吴东心中警醒,但没挑破,只温声说“这位太太,妇道人家出来,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您不必介意,赶紧回去吧我正好还有事,就不送您了。不好,你代我,去送送这位太太。”
那妇人心思很细,知道现在不是圆谎的时候。他要真在意,还会来找自己的。只能到时再说
如果不来了,那就是不成了。
她行一礼,叫两个孩子“走罢,回家了。”
那两个孩子哪里知道大人的心思尤其是女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吴东,“爹爹,您一定要回来陪悦儿吃饭呀”
吴东笑笑,“你们先回去吧”
他率先转身走了,身形没变,但眼里心头,带了一丝苦涩
原景派人盯着那个妇人,见她家里出来个下人,送了封信到一个刘姓官员府上,然后下人又回来,妇人匆匆收拾了下东西,雇了辆车,带着孩子走了。
过了两天,吴东派吴不好暗中去看那个院子,回来说,那妇人带着孩子,没了影踪。
吴东知道,是有人要算计自己了。回家来,就把事情跟李成和林之秀说了,他情绪有些低落。
李成一听,气坏了,“这是谁干的,想干什么王八蛋,让我逮着弄死她”
林之秀安慰吴东几句,“目前,情况有些复杂。听说太子身子更不好了。咱们爷与二爷关系走得近。二爷最近又太红火了。我现在有了身子事情太复杂,难免会有人算计,要是算计,肯定是全方位的。一环扣一环,但看哪个管用了。您别介意”
吴东有些不好意思“娘娘怀着身子,还要担心我。”
“咱们是一家人,东叔干嘛客套”李成说。
“是啊,您是王爷和我的亲人,我们不关心您,关心谁呢”
吴东很是激动,“这些日子,咱们产业,也稍微的归拢了一下。我想慢慢的,把手里的事,再分出一些出去。等您生下小郡王,我就在家带孩子了。”
林之秀说“咱们产业足够打着滚儿花几辈子了,一直劝您,别太劳累。您手头上的事,想怎么就怎么吧”
林之秀看着吴东有些孤单的背影,按了按眉毛,“还是要给东叔,找个合心意的人。”
李成说“咱们孩子生下来,吴东有得忙,就好了”
林之秀看他,男人,到底是粗心。“那就先派两个护卫给东叔,最近事儿太多了”
唉,一直悬在心里事解决了,但这遗憾的感觉,还是挺糟糕的。
突然这一天,传来了坏消息。
太子终于没熬过这个坎,去了。
他给皇上留了几封信,早一些的,是他自己写的。晚一些的,已经拿不得笔,他口述身边人写的。
表达了对皇上和皇后的爱重,对离开的不舍。
他身为太子,没能为李家皇朝做出自己的贡献,而感到遗憾和自责。
希望父皇和母后,能健康长寿。
再者,他身边的人,对他照顾一直都很精心,希望父皇不要因他的离去而怪罪。
林之秀知道后,不禁感叹,太子,她只见过两回,印象中,他低调谦和,雍容从容。能写这样的信,也说明,他大度、高贵、聪慧、气派,还有一丝悲天悯人的情怀。
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皇后,本身就惦记儿子,而苟延残喘的强撑着。
听到太子去了的消息,顿时陷入昏迷,时间不长,也去了。
一时间,京城丧钟敲响,一片素白。
林之秀也要去宫里哭灵。
她心中沉重皇后和太子的死,大家早有心理准备,还算不得什么。
只是,丧事办完新皇后,新太子。
又将是一番血雨腥风的争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