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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年(二)
    朔雪纷飞,十二月的长安城该张灯结彩。但宫闱里一片死寂,丝毫没有过节的氛围。

    我心间不知作何感想,仿佛涌起一点微弱的光芒,在心上轻轻摇晃着。

    那种像是喜悦的情感令我昏了头,我便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仰头看着他,几乎脱口而出说“殿”

    不,是陛下。

    我一顿,刹那间思绪翻涌如潮,我敛了敛声息,退了一步,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倾归也跟着下拜。

    他冷然看着我,说“五年了,你还是没有改过来。进去吧。”说罢,没有理会我,便迈入宫门。

    我明白了几分,约是今夜贤妃的小产令太后倍感警觉,于是劝她的皇儿务必多来看顾着我。

    太后的确待我很好,那也不难解释他今夜出现在此的事情了。

    我轻呼了口气,想着以后万不该出这样的差错。

    我跟着他进了宫门。

    云芙苑的白梅花正盛开时,拢似雪云般飘在庭中。

    梅香幽幽。

    他忽然停在一株白梅树下,雪风刹来,掀得他锦袍飘飞欲与雪共舞。

    “知道朕为什么来么”

    他蓦地看向我,眼眸凛冽,含着几分探究。

    我道“臣妾斗胆猜测是太后谕旨。”

    “你会哄她老人家开心,朕自然乐见。但你若胆敢借此生出是非”他语声冷得似雪似朔风,刮得我心口一阵一阵地痛。

    我抬起头,说“臣妾人微言轻,除了能陪伴太后娘娘,还能做什么呢。”

    太后宽和,我在宫里,唯有太后疼我如同亲生女儿,也从不计较我是冷宫出来的。

    “人微言轻应答应对自己的定位未免太低了罢”他冷笑。

    我咬着唇,不知还能说什么。

    我如今只是一个阖宫位份最次的答应,若非那夜侍寝得了个孩子,我在宫中,便是人人皆可欺凌的存在。

    只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么

    可我明明是冤枉的。

    明明不是我的错。

    只是他不信。

    这时忽然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来势猛烈,险些要把我吹跌倒了。

    我顶着寒风朝他福身行了个礼,抱起胳膊慢慢地转身,向着倾归走去。

    背后传来他幽幽的声音“应福遥,你去哪”

    真好啊,他还记得我的名字是应福遥。只是语声浑不似当年那样浓情蜜意,温柔宛转。

    “陛下早些歇息,臣妾,便不在陛下面前碍眼了。”

    应福遥啊应福遥,你怎么爱得如此卑微。

    我把主殿留给他,打算和倾归聆霜她们在厢房睡。聆霜这么晚还在扫雪,我叫了她过来,她放下扫帚时,有些局促不安。

    “主子是奴婢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我笑了笑,说“不是。聆霜,咱们宫里人不多,你们都对我很好,可是我实在对不起你们。”

    “主子别这么说跟了主子,聆霜是自愿的。”

    “今儿是除夕,聆霜,也许我给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别人可以给你”

    “主子”她瞳孔骤缩,我知道以她的聪慧,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陛下便在主殿,倾归,你挑我最好看的衣裳首饰给聆霜打扮打扮,”我握着聆霜的手,“你进去后,陛下若是责怪,你便说都是我的意思。陛下若是欢喜了,你便不必提起我。”

    聆霜过去以后,我瞧见那边熄了灯。

    但除夕的夜里是时兴守岁的,我从前和爹爹一起,爹爹最疼我们姐妹两个,每年除夕都会陪我们守岁。

    姐姐曾说我这个小丫头明明最熬不住,偏偏每年兴头最盛,嚷嚷着一定能熬过去。

    我可不是喜欢守岁,我是喜欢醒来时爹爹和姐姐塞我枕头下的鼓鼓囊囊的红包,有时候哥哥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得给我搜刮出些油水来。

    那时候,整个房间里银炭烧得暖烘烘的,窗上贴着窗花,就算灯烛燃上彻夜,爹爹连眉头也都不会皱一下。

    可是我的爹爹怎么会知道他的女儿,现在过着这样节衣缩食的日子。

    也许爹爹是知道的,可他无能为力。

    就像我我也无能为力。

    我甚至要亲手把别的女人推向他。

    我怀孕以后,他都没有抱过我。

    应福遥,你错得彻彻底底。

    我一直清醒着,守岁的夜里无聊,倾归陪我守岁,我问她“库房里还有酒么”

    倾归神神秘秘地说“主子,方才宴会上大家乱作一团时,奴婢偷偷拿了几壶酒,藏在斗篷帽子里头。”

    “倾归,还是你懂我。”

    宫宴上的酒当然是好酒。我跟倾归一人一壶,碰了杯,就咕嘟咕嘟喝下去。

    朦朦胧胧里,倾归忽然变成了沈重因的模样。

    我吓了一大跳,从地上窜起来,我听见他质问我“你就这么上赶着把其他女人塞给朕”

    我还感到他握着我的手腕,好痛。

    “你喝成这样,是连孩子也不想要了”

    “你就这么巴不得朕生气”

    我痛得眼泪汪汪,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他的手,退了一二三四步,摇摇头,说,臣妾愿您平安喜乐,岁岁长安啊。

    没有记忆了。

    痛得钻心。怎么这么痛。

    我呜咽出声。

    隐约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应小主是动了胎气微臣开个方子给小主调养,小主身子孱弱不堪,这胎务必要多加小心”

    另一道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地随之响起“朕知道了。”

    忽然下巴又被人扼住,我疼得睁开眼,兀地与一双凛冽的眼睛对上。

    “”他欲言又止,最后一句未语,松开了我。

    我转头,瞧见倾归和聆霜。看来他没有收聆霜。

    大约意识到我目光落在聆霜上,他便有了话可说了“下不为例。”

    我垂下眼眸称是。

    约是沾了除夕夜不知谁的光,今日午后赵公公亲自送了些补品给我。

    天山雪莲,燕窝,人参,鹿茸,应有尽有。

    “应主子,陛下让您好好养身子。”

    他是要我有足够精力替他杀人。

    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狗因当然是为了养身子

    阿颓你以为群众的眼睛是瞎的咯

    狗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