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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4
    我不可抑制地想她了。

    但白日里做出那些事情,她该是伤心极了。

    窈贵嫔做的汤真是难喝。

    怎么办,我后悔了。在会风亭里的时候就该让这女人滚开,而不是纵容她坐进我怀里。

    她眼里很落寞很伤心,她甚至弹错了一个音,我知道。

    她为什么不开口是了,被窈贵嫔抢先了。可她为什么不争一争。

    她难道还不明白,宫中生存,决不能不争不抢。

    她难道还不明白

    我隔日再去找她,让她动手杀了窈贵嫔,她大约才能明白。

    她不看我了,一直看着沈重吾。沈重吾很好看么那我也不看她。

    偷偷看一眼。

    不看了。

    再看一眼。

    桃花糕什么鬼东西,难吃,给沈重吾吃。

    真不看了。

    窈贵嫔想挑逗我,但我没有一点兴致,告诉她政事繁忙,居然兜兜转转去伏莘宫外站了很久。

    看她早早熄了灯,大约孕期嗜睡吧;好似也只用了清粥。

    竟站了这样久简直无语。若让其他人知道,势必会在私下笑话我。

    四更天时,月色如雪。

    我离开了。

    可是走了一程,回望这寂静长道,却还是在想,她这个夜晚或许睡不着。

    对,我又折回去找她,哪怕她在睡觉唔,我当然也要陪她睡觉的。

    但是。

    云芙苑里没有人。

    或者说,没有她。

    “人呢”我盯着跪在我面前跪了一排的她的宫女,一个个低眉顺眼不敢说话,我站到那个叫捧月的宫女面前,我知道她是她宫里最能说的一个,逼问她“应选侍去哪里了”

    她伏在地上连连道“奴婢不知兴许主子是去散步了,兴许是去练琵琶”

    我当然知道不是,她练琵琶每每都是卯时一刻,现在是四更天,不睡觉练什么琵琶

    “去找她回来。”我心知此事不能弄得满宫皆知,由是只叫这几人去找她回来。

    她们纷纷如蒙特赦般跑出去,我站在空荡荡的云芙苑里,看到她在十二月栽下的白梅花纷纷谢败了。

    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定格在沈重吾脸上。隐隐觉得与他有关,可是又想不出与他怎么有关。

    我等了很久,久到天都快亮了。不用想也知道待会儿又要顶着黑眼圈上朝,哼,待会她若是回来,我一定要让她给我揉一揉捏一捏补偿我。

    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吧,她跑路了

    她侍女怎么也不回来也跑路了

    总算有动静了,好像是推门。

    门开了,映出她的身影来。

    我是伏莘宫门口的石子儿,我躺在路上。

    这半夜三更的,我莫名其妙地给人踢了一脚,诶呦喂谁这么不长眼踢你石子儿爷爷

    我发现是我那个红颜苦命的应主子。

    我的主子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还踢我一脚

    但主子心情很差。

    主子出门了。

    过了半晌,主子没回来,倒是来了一个稀客皇上。

    接着我就听见伏莘宫云芙苑四个宫女姐姐被叫出来,跪在我面前跪了一排呃,准确来说是跪在皇上面前跪了一排。

    他不知道主子出门了,也不知道主子踢了我一脚。

    宫女姐姐们被派出去找人了,皇上还在这里站着,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前边走到后边,把这巴掌大的云芙苑给逛了个遍。

    你逛就逛呗,你干啥也踢我一脚,还把我踢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也不逛了,终于站住了脚,一直在望着大门,啧,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像小媳妇。

    他不单望着,还念念有词。

    他在念着“应福遥,你晚上不睡觉去哪里了”

    又兀自摇头,“不行,没气势。”

    “咳。应选侍,”他还笑了一下,笑得怪假的,“深夜太液池的花好看么”

    他又负着手走了几步,摇头“不行,不一定是太液池,说不定是上林苑,御花园,说不定去找隔壁那个什么什么御女。”

    我看着他在那里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灵光一现似的“应选侍,”

    卡住了,没了下文。

    “”

    我万万料不到他又因为想不好说辞,踱来踱去,踱来踱去,踱到我身旁,再次把我踢飞。

    我还是伏莘宫的那颗石子儿。

    天蒙蒙亮了,我都眯了一会醒了,我们皇上还在那里应选侍应福遥应爱妃。

    脏话,你不睡觉,我还睡觉呢。

    这时大门忽然开了,一道靓丽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进来,但可能是太轻手轻脚了,就没注意路况。

    啪叽,撞上了。

    糟糕。

    糟糕的是,主子气吐血了。

    完蛋玩意儿你这

    之前想了那么长时间的说辞,就说出来个这么个玩意

    哪怕你温柔说句“福遥宝宝是不是伤心啦我来陪你么么叽”,虽然肉麻,但也好过你把主子气得哇地吐血好。

    “算什么”

    脏话,要是这么个大美女往我身上靠,我一定觉得那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不是反问一句“此时的投怀送抱算什么”。

    那血红得像什么呢,像一抹残阳。

    我看见他瞳孔骤缩,低吼着唤了声“应福遥”

    主子都晕过去了,怎么回答你啊。

    “应福遥”

    “遥遥”

    主子的身子像云一样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

    真难得见到皇上也有这样的表情,焦急,无助,惊惧,害怕,恐慌。

    “朕让你养身子,你全当耳旁风”半是惊怒半是害怕的声音颤着响起。

    他将主子打横抱起,脱了银狐披风给主子盖上,大踏步出了门。

    我是圣宸宫正殿里的香炉。

    我这个角度是个偷看的好角度,每次我主人皇上宣人侍寝,我在这里都能偷看得一清二楚。

    我一大早就听见门被人踹开,砰的一声巨响。

    这种事,除了皇上可没人敢做。

    我眼睁睁望着皇上抱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丫头进来了斑驳的血痕沾到咱们皇上英俊潇洒的脸上,显得仿佛他刚杀了人一样。

    随后圣宸宫里就热闹了,来了三个宫女儿,一个个泪汪汪地站在床边上;来了一群太医,为首那个老头子是容延淮我记得,他经常给皇上请平安脉。

    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发了好大的脾气。

    毕竟皇上是腹黑帝,心情天天跟中彩票似的,这次发这么大火,连我也震了三震。

    “宫规宫规写的”他怒极反笑,瘆人,“宫规写不让七品以下妃子请太医,只能医女看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宫规此条,即日废止。”

    容延淮在里头给应选侍诊脉,完了战战兢兢出来,说“回皇上,应选侍是急火攻心,致旧疾复发微臣开几服药,小主身子不好,需要仔细调理。”

    “旧疾可有脉案”

    “回皇上,似乎是是小主在冷宫的日子染的旧疾,宫中并无记录。”

    皇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作为一只百八十年不换的香炉,还没见过这样子的皇上。

    眸色如霜。

    皇上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煎药的那段时间,皇上就在陪着应选侍,我不明白,皇上明明之前也没表现得很喜欢她,甚至就侍寝了那么一次这几年我也就见过她那么一次。

    “赵德全,传令下去,就说应选侍御前失仪,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准前往伏莘宫云芙苑探望。跟敬事房高德才也说一声,这个月朕独寝,不必来圣宸宫问侍寝事宜了。”

    “是。”

    皇上又对那三个陌生的宫女说“收拾收拾你们主子东西,这个月她住圣宸宫。”

    不是吧

    圣宸宫迎来了女主人

    皇上叫他们都退下了,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上拿着一块白毛巾,蘸了热水拧干,小心翼翼地擦去应选侍脸上的血渍。

    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像素日皇上擦拭那些他的宝贝一样,什么绛国产的玉珠子啊,青花瓷瓶啊,血雨辟邪啊

    擦完了脸,皇上又脱了她的衣裳。

    换了一件而已啦,不要多想

    又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应选侍的手。

    美人儿的手就是好看,纤长白净,也不染寇丹,不戴那些奢华的护甲。

    像什么呢

    出水的莲。

    皇上擦拭完以后,又拿手贴了贴她额头,摇摇头自言自语“不烧。”

    “怎么会吐血。”

    “你都不告诉我。”

    “是啊,你怎么会告诉我。你也不想见到我。”

    这是皇上这真的不是洛阳王沈重吾吗这台词这眼神

    “遥遥。”

    “”

    静默。

    “遥遥。”

    没有回应。

    皇上的声音仿佛有些不同寻常的低沉,甚至,话尾染上点哭腔。

    “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