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与桑琪在后院里闲庭漫步着,忽然从侍女们口中得知林锦骁将福宁郡太守邢欢和他带来的女娘涟苡统统下了狱,再也淡定不住,立刻回了前院。
本只是想着考验考验小白脸,哪曾想他竟然直接将人关进了大狱,连堂堂一郡太守都让他如此不放在眼里,这还了得。
虽说她早已察觉到图沅县这桩事情当中必然存有蹊跷,但若真要动一郡太守,这牵扯到的面实在太广,很有可能还会对其余郡县造成波动。
大步流星的赶回正室的内堂里,林锦骁仍端坐在书阁边安静的翻阅着书卷,四胞胎围在他跟前,也不知遇上了什么开心事,嬉戏打闹着都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楚南栀进来,小宝们立刻停止了打闹,欢呼雀跃的凑到她跟前来,乐滋滋的一起邀功道“阿娘,阿娘,那些坏人都离开我们家了。”
“坏人”
楚南栀听着愣了愣神,不由得默默的打量了眼林锦骁。
可小白脸却置若罔闻一般继续专心看着他手里的书。
“你们是不是出去捣乱了”
楚南栀察视着几个小宝,一脸狐疑道。
“没有啊,我们就是和姥姥出来看看阿爹的。”
小家伙们都昂首挺胸的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回了句,二宝林瑞希笑嘻嘻的拉着其余小家伙们飞快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阿娘,阿爹说他腿不怎么疼了,我们去看姥姥和尹二叔叔煎药。”
话音刚落,一个个跟做贼心虚似的立刻没了踪影。
冷冷的瞥了眼一脸淡然的林锦骁,楚南栀猜到定是这家伙故意将小家伙们招呼出来捣乱的。
这些个官吏别有用心的想往府里塞人,她心中虽然不高兴,但也不至于让几个小家伙去替自己主持公道。
尹琉轩和汤惟铭完全能够招架的过来。
如此一来,岂不真的要让自己成为声名远扬的妒妇了。
“林大郎,你何必如此”
楚南栀有些没好气的朝他瞪了瞪眼。
林锦骁看出她脸上的不悦,慢悠悠的起身,缓步走到她跟前来,双手轻扶住她双肩,温雅的笑了笑“你是觉得为夫今日用心太过险恶了些”
楚南栀沉默着背过脸去,并未答话。
“我宁可让底下这些郡守、县令惧你、畏你,却不愿意他们一个个来欺你。”
林锦骁难掩内心的愤懑,肃声道“你夫君我虽不善于阿谀奉承之道,但也懂得最浅显的道理,投其所好,我向来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之流,况且今日入府的这些官吏既存心攀附,也该知道平宁王府是谁当家做主,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不将本王的王妃放在眼里,本王岂能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没有显赫的门第,如今成为了平宁州的第一夫人,这自然是会惹人眼红,可楚南栀并未在意过这些。
凭着自己如今所谋,她早晚是能够壮大柳楚两家的实力,让她担心的却是今日将邢欢下狱。
“那位叫作涟苡的小娘子虽说是妖媚了些,可也不像是敢行刺之人,你借此由头将邢太守下狱恐难服众啊。”
楚南栀惴惴不安的抬眼凝视着他。
“这件事情我知道你是出于大局考虑,所以才将徐槿舟下了狱。”
林锦骁搀着她坐下身来,好生解释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一群阿谀奉承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去陷害忠义之人,这无疑是要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将来还有谁敢前来州府为民请命,咱们刚刚提领平宁州,宁可面对艰难些的局势,但也不能让这些敢于作为的勇士寒了心,毕竟他们才是平宁州将来的中流砥柱,也只有靠这些人才能治理好各郡县。”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如果这次福宁郡果真灾情严重,而我们明知邢欢中饱私囊荼毒百姓却放任不管,仅说那图沅县的十余万百姓,他们若是怨声载道,甚至被逼得铤而走险,往后官府还有何威信可言。”
听完他这番见地颇深的话,楚南栀顿时豁然开朗。
在某些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小白脸果然是比自己有着不一样的主见,令她不得不信服。
近来,她一直被党争之事萦绕得思绪万千,倒是忘了这天下之根本是民生。
纵然是赢得党争,最终还是要去治理好这天下,方能赢得长治久安。
倘若在此时就失了人心,还有何将来可言。
林锦骁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温言细语道“至于行刺一事,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自然是由为夫说了算,不管是有人觉得为夫滥用王权也好还是觉得为夫攀诬那邢欢也罢,横竖他的确是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这点咱们在海康县时早已有所耳闻,如今只要趁热打铁差人前去查证必能坐实他的罪证。”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
楚南栀抿嘴轻笑道。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阴损的做派,而且还是这般冠冕堂皇的为了心中大义,实在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想到方才在院中与各郡官吏们讲的话,楚南栀计从心来,侃侃言道“既然你决意要在此时治理各郡吏治,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不如交给唐儒来办。”
“唐儒”
想到此人,林锦骁终究有些不放心,随即陷入了犹疑。
“这徐槿舟虽说莽撞了些,可他这性子却是适合替你巡查各郡县,不如你提他做个州府总巡察使,令他负责监督各郡县赈灾一事。”
说到这里,楚南栀忽然从他怀中探出头来,阴险的笑道“至于查办邢太守的案子,你便交由唐儒去办,他若是敢徇私偏袒各郡官吏,你将来就有了扳倒他的罪证,但他如果刚正不阿,那必然会得罪各郡官员。”
“还是娘子聪慧。”
林锦骁点了点她翘起的小鼻尖,扬声笑道“这唐儒不是想要揽权嘛,我就给了他,看他如何自处。”
话落,欣喜的站起身来“我呀现在就去狱中看看那位顶撞你的刺头,也顺便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唐儒。”
“还是我去吧。”
楚南栀看着他这神采奕奕的样子,全然忘了他此时该做的事,瘪嘴提醒道“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今日演的这出好戏岂不是白费了。”
“那就有劳娘子了。”
林锦骁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又坐了回去,含情脉脉的目送着她走出内堂,心里却有些担忧狱中那位刺头会再次对娘子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