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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猩红嫁衣(2)
    前台递过来一本表格和一支笔,  厉蕴丹平静地接过,随手翻了翻。

    就见表格的最顶部依次印着房号、姓名、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接顶格往下,  是不同的人名和不同的字迹,足写满了页,想来住店的人每个都得填写,  没有例外。

    如此,只好入乡随俗。

    仿着前台握笔的姿势,  厉蕴丹摆开写的架势,只是书写的速度被她刻意放慢了。堪堪填完一个名字,  她头也不抬地问道“写手机号码干什么”

    “是为了方便联系入住的客户啊。”

    “联系”

    “嗯,  毕竟最近多明区不太平,  已经出了好几场意外了。”前台道,  “但请你放心,  我们酒店一般不会随意联系住客,总之不会打扰你休息。”

    厉蕴丹颔首,  心道不会联系就好。

    接着她流畅落笔,整合前几个手机号编排出新的号码,  再十分自然地交给前台。前台不疑有他,  将表格合上搁置一边,  便安排另一名服务生领她去坐电梯、找房间。

    电梯缓缓爬升,  止步于12层。待厉蕴丹进入房间,  服务生也告辞离开了。

    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厉蕴丹卸下琴包扔在床上,  扫了遍房间的布置,  又打开柜门做了番检查。等确定房里只有她一个,  她才取过桌案上放置的台历,  对照着数日子。

    存活四十九天

    指尖抚过一个个日期,翻页、定格。数到49天时,厉蕴丹凝视着“814”这个日子以及它下方标注的三个猩红小字,喃喃出声。

    “中元节。”

    俗称鬼节,曾经主要是祭祀先灵的重要节日。

    但经过时间的演化,它也成了阴曹地府的鬼灵来人间放风的日子。及至再度变迁,它又得了个“猛鬼夜行、不宜外出”的凶名。

    要是放在平时,厉蕴丹只会当个传言听;可要是搁在试炼场,她会选择相信最不可能的那种可能

    她眯起眼“七月半,鬼门开”

    嚯

    放下台历,厉蕴丹站到了窗边。她刷拉一下打开帘子,借12楼的层高往外看去,却见街道上除了几盏路灯的冷白光,连半个人影也无。

    明明同处大城市、同是商业街、同样住满人,可多明区和多明区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夜间的它阴郁沉闷,像是古坟,连夏日的熏风到了这里都会变成凉飕飕的冷。

    视线放远,又被一座高大漆黑的建筑物拦下。它是一栋居民楼,约十七八层高,临近午夜也是黑灯瞎火的一片,仅剩零星的几扇窗还亮着。

    不多时,那栋建筑全熄了灯,融入万籁俱寂的夜。

    时间指向23点30分,厉蕴丹拢起帘子,入盥洗室进行洗漱。除了在摸索花洒、冷热水调温和吹风机使用上花了点工夫,其余事项做起来已是驾轻就熟。

    沐浴后,她换上新的小衣亵裤,着一身白底里衣出来。刚吹干的乌发散在脊背上,像一匹纯黑的绸缎。把琴包搁上桌案,再钻进柔软的大床,在蒙上被褥的那秒,她的手中多了陨铁横刀。

    抱着刀,她安稳地闭上了眼。

    可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前台的声音“您好,冒昧打扰,请问您睡了吗”笃笃笃

    “您好,请问需要帮您换一床新的被褥吗为您的睡眠质量着想,这一床的被褥质量会比上一床更贴肤。”笃笃笃

    厉蕴丹握着刀,从床上缓缓坐起“不用。”

    谁知她不答还好,一回答之下,敲门的笃笃声不禁更大了。像是不给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似的,前台的声音显得有些扭曲“您好,请开一下门吧,我给您换一床更舒适的被褥。”

    换成其他人,这会儿不是暴躁地打电话到前台开骂,就是边骂边开门,让人换完被褥快滚。但厉蕴丹没有被吵得心烦意乱,她相当冷静地下了床,靠近门边、透过“小孔”往外看,瞧见的确实是前台的脸。

    声音容貌别无二致,可惜有处破绽很致命。

    前台用的是“你”而不是“您”。

    厉蕴丹虽然不清楚站在门外的是个什么东西,但她有无尽仙藏给的试错底气。她当下便松开保险打开门,却听“吱嘎”一声门响,走廊上只余昏黄灯光,并没有前台的身影,仿佛刚才听见的敲门声只是她的错觉。

    没有尖叫,没有张望,厉蕴丹慢慢地合上门突然,身后的吧台灯亮起一盏,有莫名的凉意爬上脊背。

    她偏过头,就见“前台”正站在她身后,手边推着一辆小车。小车分三层,每一层都叠着厚厚的白色麻布,有几块麻布上写着红色的人名。

    它看向她,咧嘴一笑“您好,我来给您换一床更舒适的被褥,保管您睡得比以往更好。”

    披麻戴孝,永世长眠,这睡得能不好吗

    厉蕴丹仔细打量着它,她发现幼时听的鬼怪故事有差,这鬼是有腿的,不是没腿。

    许是她的反应太不给面子,“前台”的声音瞬间变得粗犷阴沉“你不害怕吗”

    厉蕴丹轻轻摇头,陈述事实“需要靠我开门、经过我允许才能进来的东西,很可怕吗”

    气氛有一瞬的僵硬,而厉蕴丹抬起右手,心无波动、无所惧、无不能,她恍若阿弥陀附体,往前推出了至阳至刚的一掌,以一种避无可避的强攻之势,轰然印在对方的天灵盖上。

    大势至降魔掌,藏传佛教之精要,斩妖除魔之必备

    霎时,“前台”脱离了人相,化作一个浑身红肉、没半点人皮的鬼影。它两眼暴突、獠牙尖锐,既震惊又怨毒地盯着厉蕴丹,来不及骂出半句诅咒,就在阳佛之力的照见下灰飞烟灭。

    沙沙好似沙子被风刮去的轻响。

    “前台”消失了,小车也不见了。

    突然亮起的吧台灯再度暗了下去,厉蕴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抬脚拐进盥洗室,挤着洗手液反复搓了好几遍。

    她想,住客栈的人不少,鬼东西为何就找上她呢

    是造化者体质特殊、会吸引鬼物还是说女子属阴,比较容易招上东西如果是后者,那么她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呢

    擦手,钻床,入睡,她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糊。

    叮成功击杀“剥皮鬼”1只,完成难度等级为“庚”,奖励150点。

    恭喜您成为本次试炼场第一位“叩门人”,额外奖励100点和一个“戊”级锦囊。

    剥皮鬼没吓到她,神来之音倒是骇了她一跳。

    厉蕴丹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散发着被吵醒后的浓重怨气。如果可以,她想当场拧下神来之音的首级

    次日早,厉蕴丹换了身窄袖鹿纹的丝裙,背着琴包去一楼吃早膳。

    馄饨包子、豆浆油条,没人管着她吃喝,她自然是全都要。然而到底是在试炼场,任务地点又在多明区,这碰上造化者的概率就很大。

    她坐下吃饭没多久,隔壁桌就来了一男一女。他们端了早膳却不吃,只在那儿做个样子。初始他们还会打量她、防备她,可随着她越吃越香,他们终究移开了视线。

    女子“这个试炼场的首杀被人拿走了,昨晚的事。”

    “什么”男子吃了一惊,“谁动作这么快不对,怪物这么早就出现了吗可我们昨晚没察觉到不对劲”

    造化者每进入一个新的试炼场,就会产生一个新的“首杀福利”,也就是叩门人的奖励。虽说它给的奖励非常少,只有寥寥100点,但它给的锦囊相当大方,那可是“戊”级啊

    戊级,妥妥的“a”无论是开出功法武器还是鸡肋工具,都够造化者使用一阵子了。

    故而,不少造化者在任务开始后会疯狂找怪杀,为的就是拿到首杀福利。别人是,他们也是,昨晚就是个不眠之夜,可惜花落不在自家。

    男子“能知道是谁拿走的吗”

    女子摇头“不能。”又补充道,“这些都有门槛和权限,我只活过了三场试炼,仅仅能收到首杀通知、用系统联系好友而已,再多的权限就没有了。”

    男子苦笑“够好了吧我才捱过两场,连在试炼场打开系统的权力都没有。”

    两人的交流还在继续,但厉蕴丹已经吃完了早膳。想听情报的心是有,可刻意留下来未免太显眼。

    这般想着,厉蕴丹便背起琴包离开了座位。可没走几步,她发现自己的前桌像是钉死在了座位上,真是一动不动。

    他早就用完膳食,却大方地“旁听”到现在。那两个造化者也不关注他,更没提防他,仿佛他在“旁听”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厉蕴丹不禁探出头。

    接着,她瞧见这男子手里横握着一方长盒,内中光影闪烁。他的两个大拇指飞快地上滑下移再急转,而伴随他拇指的动作,长盒中的“小人”动了起来,也跟着上下翻腾、舞动光剑,杀得一些奇形怪状之物片甲不留。

    再凑近看,有一条黑线自长盒右侧延伸,划分成两个“蛇头”钻进男子的耳内,似乎帮他屏蔽了外界的响动。

    他玩得风生水起、激情投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厉蕴丹

    这副模样,别说对面的两名造化者,就连她看了也不会防备他。

    不过,他手中的长盒倒是个好东西,她或许该去弄一只到手,往后搁那儿装样子,旁听就变得方便了。

    说起来,这长盒她不是没见过。在新手试炼场时,她记得应栖雍也用过这东西,只是当时语言不通,她没多过问。如今语言通了,金运卡给的银子也够用,想来是该把长盒置办了。

    她路过两名造化者身边,似对他们的交流“毫不在意”。很快,她的身影没入了外面的阳光中。

    “看来不是造化者真是奇怪了,我怎么觉得她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而且那长相,怎么看都是更趋近造化者吧”

    “什么压迫感那是气质啊。”女子道,“学艺术的女生气质普遍好,有点水平、上过台的气场会很强,而且艺术生长得好看不是共识吗”

    男子默了片刻“崔姐,其实我就是学艺术的,钢琴。”

    “啊”

    “你看我好看吗有气质和气场吗”

    “”不好意思,我完全看不出来呢,我一直以为你这有肌肉的身板是扔铅球的。

    三小时后,中午十一点左右。

    买完手机办完卡,塞着耳机坐在路边咖啡馆的厉蕴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入门到入土,由明君变成昏君只差手机这一个妖妃罢了。

    她在看剧,一部集狗血天雷虐恋情深全是槽点为一体的网络烂剧,看得是不明所以,又觉得十分厉害。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中又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厉蕴丹”

    耳机误事,厉蕴丹并没反应过来。直到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身侧,她才倏然惊觉,一把摘下了耳机。

    回首、仰头,她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谢此恒。

    对方仍穿着初见时的那套衣衫,仍别着原来的发簪,仍拿着一柄长剑,看她的眼神无波无澜,像无云的天空一般干净。

    宗师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试炼场是随机分配。

    看来他们是凑巧遇上了。

    “谢此恒。”厉蕴丹打过招呼,邀请他在对桌坐下。甚至,她已经能熟练地抬手招过服务生,对她说,“请给这位先生上一杯卡布奇诺。”

    “好”

    小姑娘们兴奋地看着谢此恒的脸,激动地窃窃私语。

    谢此恒不以为意,他只是看向厉蕴丹,再顺着她手中的耳机线转向手机,又注视了一会儿屏幕中粉不知扑了多少层的男明星,问出心底的疑惑“此为何物”

    厉蕴丹“手机。”

    “此为何人”

    “据说是留仙剑尊。”

    “”

    谢此恒一时间沉默下来,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同时转眼看向网络烂剧。

    然后,“留仙剑尊”来了一场稀烂又拉胯的打斗,还吐出了血。“白芍仙子”抱着他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原谅了他与合欢宫魔女的花事,只要他活着,她就与他做天地间最逍遥的一对眷侣。

    谢此恒和厉蕴丹

    新端上来的卡布奇诺已经凉了,手机的电量也快凉了。直到自动关机倒计时开始,厉蕴丹生疏地给手机充上电,谢此恒才在震撼之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

    剑仙里怎么会有这么拉胯的玩意儿

    厉蕴丹“好像叫什么霸道仙尊爱上我”

    谢此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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